吉吉因为长得精雕玉琢跟年画里的仙童似的,且又聪明乖巧,所以也很讨姚家人喜欢。
姚家住在镇尾,家里有二子五女,姚月贞排行第六,上面有一个哥哥四个姐姐,底下一个弟弟。跟元宝一个辈份的表啊堂的兄弟姐妹,姚家足有二十多人。
元宝生下吉吉一年后才随姚月贞回来的,兄弟姐妹们大都已成年分散在五湖四海,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操办什么大喜事聚聚,所以元宝只认识少数的几个人。
小镇里很重视喜宴,所以办得很是热闹,不大的四合老院里欢腾喜庆声一片。元宝忙里忙外的帮着招呼客人时,一个声音在礼房里喊她:“元宝,你来,过来下!”
“唉,来了!”元宝连忙绕过两张红木桌子进屋,乖巧地笑着喊道,“小舅妈,你喊我啥事啊?”叫她的是姚家第七的老婆谭春娇,礼房里除了她还有姚家老七姚丰,他在记客人的礼单。
谭春娇问元宝:“我听你妈说,你离婚了!”沈舒的工作注定了他会很忙的,而且他原先对元宝就不在意,所以虽然结婚了三年,他却还没有跟元宝来过姚家,因此姚家的人虽然知道沈舒的名字,但因为不认识人提起来的时候名字都不习惯说。
“嗯!”元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隐约猜到了谭春娇的用意。
长辈都喜欢做媒,谭春娇也不例外,她手中牵成的红线镇上就有好几对。但凡能说媒的人,嘴巴都不会差的,元宝笑着也不打算拒绝。如果她嫁人能让妈安心,那就嫁吧!
书上都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别再幻想爱情了,趁早洗洗睡吧!她二十六了,坐过牢离过婚带着孩子,还挑什么挑呢!只要别差到让人无法忍受就行。
果然,谭春娇问过离婚就接下来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好男人呢!”
好男人?呵……元宝笑得很轻,带着些讽刺,只不过因为她有所收敛而小镇里的人淳朴,所以两位长辈没听出来。元宝想了想,笑道:“小舅妈是不是有什么好的人选?”
“人选倒是有好几个……”谭春娇还没说完,就听姚丰拿笔点着桌子笑道:“你可得选好喽,咱们家元宝可不比镇上那些长得小家子气的姑娘,就算是离婚了也比一般姑娘强,怎么着也不能屈了她。”
“那是,哈哈……一定要找个像林志颖一样又帅又有钱的,这样才能配我啊,小舅舅你说是不是?”元宝笑着附合,姚丰哈哈笑道:“你这孩子,说不得你好,一夸那小尾巴立刻就翘起来了。”
元宝孝顺乖巧,嘴甜不说,还特别会逗长辈开心,一直都很有长辈缘。
“就是,天天就知道臭美!”谭春娇也笑了一声,才严肃道,“说实话,元宝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小舅妈一定给你选一个最好的。”
“嗯……”元宝想了想,道,“小舅妈,我没有什么要求,就是想自己带着吉吉,让他有一个健全的家。如果对方觉得可行,能够接受吉吉的话,我就没有其他要求了。”
姚家的人最开始都以为吉吉当真是余珍珍在外面乱来生下来的,后来有一回因为意外余珍珍说漏了嘴。姚家人知道自己亲外甥女给别人养孩子,背着未婚生子的难听名声,还很不高兴来着。后来不知道姚月贞跟他们说了什么,姚家的人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提这回事了,还是像从前一样对元宝好对吉吉好。所以元宝对姚月贞这个妈妈十分孝顺,一点儿也舍不得惹她生气。
“这多不好啊!带着孩子哪里能找一个好的?”谭春娇想也不想地反对道,“你知道一个离婚的女人,和一个离婚带着孩子的女人,差别有多大吗?”
姚丰也附合道:“就是啊!孩子给你妈带着不挺好的嘛!你想他的时候,可以随时回来看啊!”
“傻孩子,以你这身形这脸蛋,你不说没人知道你生过孩子。就是你小舅舅说的,你这条件就算是离婚了也能比一般姑娘家找得好。但是你要带着孩子的话,那会差了一大截的。”谭春秋苦口婆心地劝着。
元宝笑着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我知道小舅舅小舅妈是真心疼我,可是我欠了孩子很多,现在我只想做一个妈妈应该做的。嫁得好不好都没有关系,我只想吉吉能有一个好爸爸。小舅妈,好不好嘛!哦哦……”
“那好吧!小舅妈说过的,一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自己的孩子都大了,孙字辈的还没有出现,谭春娇久未逢撒娇,元宝这一招立刻就叫她弃械投降。
元宝欢喜地抱了她一下:“我就知道我小舅妈最好了,哈哈……”
“少拍马屁!”
“我说的是实话!”
“呵呵……”
谭春娇说到做到,她果然神速无比,第二天就打电话叫元宝到镇上一家茶楼去赴约。
元宝已经答应要嫁了,自然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意打发,十分难得地给自己化了个清爽的淡妆,还穿上了两天前姚月贞给她买的一套裙子和几乎从来不碰的高跟鞋。
从来都是懒懒披散着的乌亮长发也被绑成了一条绑松的大辫子垂吊到左胸前,用水晶发卡别住发尾的部分。
元宝的脸有些偏稚气的,若是事先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她才不过二十出头。可是这一副青春的躯体靓丽的皮相里面,却裹着一缕恨光阴太慢,只愿转瞬老去的灵魂。
镜中的人神情冷淡,完全不像是去准备相亲的,但是出门到了茶楼的时候,她还是在嘴角弯出了一抹大方得体的微笑。
茶楼分四层,元宝照谭春娇说的走到二楼,才上来就看到了她。四方形的矮桌,坐了两男一女三个人,谭春娇侧对着楼梯口,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背对着这边。
正对着元宝这边的是一位穿着还算不错的中年妇女,此刻,她一脸愤怒,声音尖锐得整个二楼的客人都能够听到:“谭春娇,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家济林是不是?你自己儿子就交大学生女朋友,却想塞一个带着拖油瓶的二手货给我儿子,你心肠怎么那么恶毒啊?居然直到我们来了才说,早说我们就不来了,浪费时间。济林,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