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正原因是什么?”元宝好奇地问道。最初她本来也觉得安爷爷对她好得有些不正常,但因为老爷子对她的疼爱一点儿也不渗假,所以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这感觉并不强烈,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安老爷子问道:“关于腿伤的事,你爸爸是怎么跟你说的?”
元宝微微愣了下,小声道:“他说他原来在工厂里做技工,不小心从叉车上摔了下来,才伤成这样的。”难不成,这事跟安家有关系吗?元宝的心乱了,若真的是,她该怎么办?
“那是他哄你的。”安老爷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事实是,当年因为你大哥年轻气盛得罪了一帮流氓。那些人堵住找他麻烦,是你爸爸救了他,他的腿就是这样伤的。”
原来是这样!元宝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有些难受,她却还是笑道:“没关系的爷爷,我相信,他不会后悔!”倘若后悔,他便会怨会恨,可是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过他半句怨天尤人。他总是那样爽朗爱笑,若不是因为一条腿被锯了,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残废。
安家对他有养育之恩,他救安大哥也是理所当然的,换成她她也会这么做,不救才是良心被狗吃了。
“不止是这样!”安老爷子道,“他是因为你大哥才受的伤,安家理应为他养老,可是你大伯父……”说到这里,安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声,低咒道:“那个混帐,为了不让人说闲话,竟然拿钱给你爸爸,说叫他离开安家自己生活。当时我因为有事去了西安,回来的时候,你爸爸已经走了,什么都没有带。这是爷爷这一辈子,最大的一件亏心事。丫头,爷爷代那个混帐东西,给你赔罪了!”
他说着站起来,给元宝深深地鞠了一躬。元宝眼睛含着眼泪,却忍着没有掉下来,她哽咽着问道:“那么,爷爷当初对我好,只是因为愧疚吗?”
安老爷子连忙道:“最开始有一半自然是因为愧疚,还有,就是想代你爸把女儿照顾好。后来,爷爷当真喜欢你这丫头,因为你的确是个最好最孝顺最乖巧的孩子。爷爷多后悔,当年你爸出事时没有留在家里,如果在家,你便能在爷爷身边长大,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了。”
“可是,爷爷心里愧疚,我要是在你身边你肯定得把我当成宝,指不定就把我给宠坏了呢!”元宝含着眼泪微笑着,将安老爷子扶起来,“我代爸爸接受爷爷的歉意了,所以你以后不用再愧疚。”
“唉,你这孩子……”安老爷子一叹声,他还担心丫头知道了生气,要跟小六吵起来。谁晓得这孩子竟然这样豁达,哪怕是寻常的男子汉也做不到如此吧!她不仅没有怪安家,还用这样的方式,来抹除他的心理负担。这孩子的个性,跟晋可多像!
安老爷子忽然感叹道:“丫头,你跟我说说当年的事,晋可那孩子是我养大的,爷爷怎么也不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元宝张张嘴,脸孔忽然间变成惨白色。
她也一直不愿相信爸爸会做出这种事。但是话是姚月贞亲口告诉她的,她当时受的打击太大,只觉得一下子天都塌下来了一样绝望,哪里会想到要去怀疑?而后来,却是因为逃避,她始终在逃避这件事,所以她不再叫爸爸,再不愿提起他,甚至都不愿去陵园看他。
十年了,她至今都不知道他陵墓的具体位置。倘若,这其中当真有什么……
不,不能想了!元宝揪住胸口的衣服,她感觉到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她那么胆小,竟然已经不敢再去追究那个假如的背后。
“丫头,你怎么了?”见元宝似乎不舒服,安老爷子急忙扶住她,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你不想说那就别说了,啊!”
“是,谢谢爷爷体谅!”元宝笑着,却是比哭还难看。
回去的路上,元宝一路心事重重,倚靠着后背一声不吭,哪怕是安慕良也逗不乐她。她最多回以默默一笑,疲倦而黯然。
安慕良开着车子呢,心里着急却不方便多说,他以为元宝是为了当年大伯父对柯晋可做过的事而介怀,心里很是担心元宝因此而对他生气。虽然他现在已经相信,她不会再轻易放开他的手,但是他怕她心里憋着更难受。与其看她难过,他宁愿自己难过。
元宝不知道他心里的担忧,因为这时候她的脑海里早已被安老爷子那最后一句问话给装得满满的了。
她想要弄清楚,却又害怕弄清楚。因为无论这件事过程如何,只要她敢向姚月贞问出口,她们母女之间,应该绝对会生出巨大嫌隙的。若是妈妈没撒谎,她这样问就是在伤她的心呐!可若当真是她撒谎了,是她冤枉了爸爸,让他背着这样一个难听的骂名一过就是十年。那么……她,她该怎么办?
元宝揪着手指,脑子里嗡嗡作响,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车子在院子里停下来,坐在后车座的吉吉,推开车门迅速跑过去拉住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担忧地问道:“舅舅,你怎么穿这么一点衣服,冷不冷啊?”
“舅舅没事!”元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吉吉已经开了门将元贞拉进屋里去了,他朝着屋里大声喊道,“外婆,外婆,你在哪里呢?舅舅来了,你怎么不给舅舅开门呐!”
“别瞎说,外婆没在家呢!”元贞自己走进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他在外面站了快一个小时了,的确挺冷的。屋里有空调,进来后就暖和多了。
“哦!舅舅你坐着,我上去拿爸爸的衣服给你。”吉吉说着,匆忙跑上楼去了。元宝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进屋里来,看到元贞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她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哥,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嗯!”元贞把杯子放在茶几上,随她上楼,正好他也有话想跟她说。
安慕良将车子送上车库进屋里来时,都没看到元宝的人。他问抱着他一件西装外套下楼来的吉吉:“儿子,你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