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溪拥她入怀,轻拍着背,打着无声的节拍,一下接一下,哄孩子似的。门外传来脚步声,姚溪转头看着这个没礼貌不敲门还不会挑时间进来的人。
尹沫莐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呆呆地看着他们,脸红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兄妹。
“姚漓?”姚漓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圈微红,脸上还划过几滴眼泪。
尹沫莐不解地看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做。姚溪用手肘顶了她一下,姚漓会意,做了一次深呼吸后,冲尹沫莐一笑:“你先去客厅坐一会儿吧。”
尹沫莐点头,飞速下楼。……有这么可怕吗?
姚漓用手试泪,假咳几声,她的尴尬症又犯了。
姚溪等她缓过来,直截了当地说:“如你所见,但却不是幻觉。而是,某种东西在作祟。”他停顿地恰到好处,然后问:“你的玉佩呢?”
“落在房间里了。”她别开他的目光,毫无底气可言。
姚溪站起身,拍拍衣上的灰尘,从床枕头拿出一块翡绿色的玉佩,递给她。
“坏习惯必须改掉,你身上灵气重,稍不注意就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这次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姚漓低着头,不吭声,算是心虚。
“我身上没地方放。”她突然发现,这也能解释为何她今天没带上玉。
姚溪瞟她一眼,丢下句“系腰上。”就朝外走。
她垂眸看向腰间,还真系了上去。打量着镜中自己的模样,忽“噗哧”一声笑出来,不是有一点古怪,是非常古怪!走在街上回头率肯定奇高。会不会掉啊?她想。
不会。她一惊:“谁!?”那声音却不再响起。
她深呼吸,看来只能适应这种生活了。挂一块玉在腰间,虽有些怪,不过与命比起来,真算不上什么。
姚漓望着落地窗外的天,不知在想着什么。
姚溪没有跟妹妹做解释,是因为她刚才脑子里肯定乱成一团,说了也听不进去。也因为他有的私心,不希望姚漓被卷进来。
尹沫莐乖乖地端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时拿起茶杯抿一口茶。人通常在紧张的时候会多喝水。
姚溪下了最后一阶梯,管家抬头,而后垂下,恭敬地称呼着他:“少爷。”尹沫莐这才腼腆地和他打招呼。
姚溪微笑着点头回应,然后走进书房,顺便带上了门。
这么大的房子,此刻她觉得有些孤独。
“尹小姐,少爷一直都是这样的。您其实不用这么拘谨。”管家立在一旁,笑呵呵地说。
“谢谢。管家伯伯,您站着不累吗?”尹沫莐多愁善感地问。
管家笑而不语。
“管家年轻时当过兵,在姚家一直是做保镖的。”现在上了年纪,身手虽比不上以前,但身子骨依旧很硬朗。姚漓边下楼边说。
“小姐。”管家微微俯首,一如刚才的恭敬。
尹沫莐不免有些奇怪——这么忠诚、贴心的管家,姚漓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冷淡呢?
姚漓走过来,扫了眼管家和下人:“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其意就是,你们可以走了。
“是,小姐。”管家的语气不曾改变,垂首默默退出去。
尹沫莐听着主仆俩的对话,缓缓皱眉。
姚漓装作没看见,开始和尹沫莐扯些有的没的。
这次是姚溪主动约了君家两兄弟出来,找了家咖啡厅会面,会面后就选了个位置很偏的地方。
姚溪沉着脸,说:“这一次,是在我家出现的。”君炎本想调侃姚溪,听闻,乖乖地闭上了嘴。
“你确定是同一只?”君寒眯起眼,煞是严肃。
“没有十足把握,作案手法十分相似,不同之处在于,姚漓是被控制的。”姚溪接着说:“她是通灵体质,没带僻邪之物,给了它一个上身的机会。”
听了姚溪的描述,君炎若有所思地说:“只是让姚漓进入幻境?恐怕没那么简单。”两人赞同地点头。
“控人,杀猫,控人,幻境……”君炎着迷般不断重复着。忽然,他一拍大腿,兴冲冲地说:“我知道了!”
见周围的人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君炎扭过头,不自然地说:“第一次控制的是姚漓的表舅,杀死姚漓的猫。第二次控制姚漓,让姚漓看见姚漓思念的人。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偏偏都扯上姚漓?”君炎适时而止,留给他们思考的空间。
“就像在走迷宫一样,但这里头,通往终点的路径不止一条。只是有了障碍物的遮挡,让我们感到棘手。”君炎推理道,总有一种他下一秒就要说:“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那个人!”的感觉。
君炎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姚溪在整理头绪,根据他和君炎的推测,离终点,越发近了。
同样一直保持沉默的君寒,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风筠佩怎么解释?”
君炎的笑僵在嘴边。
君寒起身,说:“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不然,以你的能力,破出来不太难。”
姚溪“嗤”地笑出声,这兄弟俩也是绝了。他伸手把君寒压下来。“我说,还是去案发现场走走吧。妖物毕竟是妖物,能有多高的智商?”
现场并没有作案留下的痕迹,即使有,也不是人看得见的。
姚溪认为,这次的妖物是无本体的,就像寄生虫一样,需要找到容器容身,能解释它下手这么迫不及待的,估计只有这个最合适。
姚溪跟警方没有关系,但君炎有。君寒鄙夷地说:“这小子不学好,三天两头就往里跑,久了反而学会跟人套近乎了。”姚溪听着,淡淡地看了君炎一眼。
“搞定!”君炎从里头出来,冲他们一笑,摆出个ok的手势,接着示意他们进去。
监控记录中没有显示什么反常的东西,仅仅是有一瞬间的模糊,就是这一瞬过后,“风筠佩”离奇消失了。送去的饭菜中也没有查出药物之类的。君炎有些失望,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是一无所获。姚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警察都没发现什么,何况是你?”对于这种安慰,君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我们还是放个诱饵好了。”君炎接上话题,“我觉得姚漓是最佳人选。”然后换来了姚溪一个爆栗。
经协商,他们最后一致决定,守株待兔。
姚漓盯着姚溪手中的纸符,姚溪笑出一道弧度:“护身符,保你平安。”
他就是不会撒谎,一撒谎就会笑,笑就笑吧,偏偏他笑得特别,假。姚漓并不知道姚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问他。
“那真是谢谢你了。”姚漓撇撇嘴,“要贴哪儿?”
“额头上。”姚溪说着,飞快脑补着姚漓额上贴符的唯美画面,肩一耸一耸的,也不在乎姚漓犀利的眼神,就差动手表达“感情”了。最后,姚漓把符对折几次,放进口袋里。
黑夜袭来,乌云蔽月,闷热得很,一场大雨即将到来。姚漓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提早上床休息。
姚溪蹑手蹑脚地潜进她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把玉佩从腰间解开,换了另一张纸符稳稳地贴上去。她看起来睡得很熟,闭着目,舒展着眉,活像童话中的小公主。姚溪咽了口唾沫,用手拨开她的刘海,俯身,蜻蜓点水般吻上她光滑的额。对不起,妹妹。
他深长地吸了一口气,钻进床底。很不情愿地趴在下面。好在有经常打扫,没有太多灰尘。床底下空间很窄,不过他瘦,蜷着身子,勉勉强强。
深夜,等他觉得快趴变形了,才有了动静,一会儿窸窸窣窣的,一会儿又消停了,想必是它卷土重来了。姚溪紧绷着身子,也紧绷着神经,眼睛一眨不眨的。今晚,姚漓的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不知怎地,姚溪忽然觉得有些眩晕,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果然是幻觉,稍不留神,可能陷入幻境,今天姚漓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子,发生在他身边最深的例子。他调整鼻息,准备开始结合首尾对“案件”进行分析。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擒住这只妖孽,再去找他的老同学好好“叙旧”一番。
床猛地一震,姚溪紧咬着牙,攥紧了拳,才没有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