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性文化史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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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童年——那个诗意朦胧的梦(2)

据公元2世纪的希腊人琉善记载,叙利亚的一所十分庄严、香火极盛的庙宇吸引着远至阿拉伯、腓尼基、小亚细亚、西西里和亚述等地的香客,络绎不绝地前往朝觐。庙内除了豪华陈设和奇异供品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两具极其伟岸的男性生殖器模型,上面刻着铭文“巴库斯挺举伟器,崇敬他的岳母朱诺”。很显然,这是以巴库斯的名义建立来崇祀罗马天后朱诺的庙宇。那两具巨大的男根高50余米,顶端常有虔敬男子高踞其上,数年不肯下地,以示他与神亲近。

而叙利亚的纳札莱斯教派却集中了虔诚的“子宫的敬慕者和崇拜者”。当这些教徒所纪念的子宫节到来时,他们便会集合起来,举行神圣的宗教仪式。男人们向着裸体的女人们致敬,同时以最谦卑、最尊崇的姿态跪在女人面前,拥抱她们的大腿,颤抖着亲吻她们的腹部和阴部……亚洲的另一些民族,则允许客人亲吻女主人的阴门,或者用他的食物去碰触它,因为这是客人在对主人的款待表示感激。

在古希腊,渴望生育的女子都知道去拥抱并用身体摩擦黑梅斯神像;处女结婚前夕也会在父母带领下以身体去碰触这个神像。所谓黑梅斯神像,实际上就是一具石头或木制的男性生殖器。而意大利人则有将大型阳具载于花车之上,举行群众游行的习俗,这一习俗一直传承至今。每逢维纳斯祭典,盛装的意大利妇女便拥向奎利纳山冈,将奉祀在庙中的巨大男根抬出来,扛在肩上游行。这与日本风俗大致相近,例如在九州、奥州、名古屋等地,都有抬举着男根游行的节日。名古屋一些地方游行时所用的男根崇拜物,长达七米,直径一米,必须放在轿子上多人协作才能抬起来。生殖器崇拜在一些较原始的民族中显得特别有趣。太平洋的加罗林群岛西部,一些部族女性自幼年时起便不断地拉长自己的小阴唇和阴蒂。非洲的豪腾托茨族和布什门族女性也有拉长阴唇的习惯。东非班图族女性更是自七岁起便把小阴唇拼命拉长,直至成年之后使阴唇长达七八厘米。显然,这一行为跟生殖器崇拜是有密切关系的。至于原始部族的男性,则非常在意于用各种饰物来凸现和夸示自己的阴茎,他们或者在阴茎上挂上铃铛,或者套上牛角之类饰件,或者裹上引人注目的植物等等,所有这一切,无不显示着一种性别的骄傲。

6.把最美的献给神

据说巴比伦民族想炫示他们的智慧,竟然要建造一座高塔直抵天庭。上帝对这种狂妄很生气,于是决定给点颜色让他们瞧瞧:他让在这座塔上工作的巴比伦人各操一种语言,彼此谁也听不懂对方的话。结果巴比伦塔坍塌了。这只是《圣经》的说法。而历史告诉人们,古代巴比伦城中确实巍然耸立着一座巨塔,塔上高高地供奉着神与祭司性交的偶像。看来上帝比较喜欢这座塔,因而没有使它坍塌。巴比伦人的性崇拜仪式就在这座巨塔下举行,他们对神所做的献祭是:男女疯狂地、公开地集体性交。

在上帝默许的这种献祭活动中,巴比伦人贿赂给神的祭品是“圣妓”。公元前5世纪的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他描述希腊与波斯战争的《历史》一书中,有一节关于巴比伦性风俗的记载被后世学者频繁引用——

巴比伦人有一个最丑恶可耻的习惯,这就是生在那里的每一个妇女在她的一生之中必须有一次到阿芙洛狄特的神殿的圣域内去坐在那里,并在那里和一个不相识的男子交媾。许多有钱的妇女,她们自视身份高贵而不屑于和其他妇女混在一起,便乘坐着双马拉的带围帘的马车到神殿去,她们身后还要跟着一大群仆从。

但是大多数的妇女是坐在神殿的域内,头上戴着纽帽。这里总是有大群来来往往的妇女。在妇女中间,四面八方都有用绳子拦出来的通路,而不相识的人们便沿着这些通路行走来作他们的选择。一经选好了位子的妇女在一个不相识的人把一枚银币抛向她的膝头并和她在神殿外面交媾之前,她是不能离开自己的位子的。但是当他抛钱的时候,他要说这样的话:“我以米利塔女神的名字来为你祝福。”因为,亚述人是把阿芙洛狄特叫做米利塔的。银币的大小多少并无关系。妇女对这件事是不能拒绝的,否则便违反了神的律条,因为一旦用这样的方式抛出去的钱币便是神圣的了。当她和他交媾完毕,因而在女神面前完成了任务以后,她便回家去。从这个时候开始,不管你再出多少钱,便再也不能得到她了。因此,那些颀长的美貌妇女很快便可以回去,但是那些丑陋的必须要等很长的一个时候才能够履行神圣的规定。有些人不得不在神殿的圣域内等上三四年。在塞浦路斯的某些地方也可以看到和这相似的风俗。

显然,希罗多德对巴比伦人的性风俗作了道德评价,但这无关紧要。有价值的是,通过希罗多德,人们知道了这一事实:直至公元前5世纪左右,巴比伦女人将贞操当着米利塔的面献给神——一位陌生男子的性风俗,仍有方兴未艾之势,而这个风俗的发轫时间,起码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8世纪的汉穆拉比时代,大体上相当于华夏民族的夏末商初。

据王书奴先生考证,当“神圣卖淫”(Heilige Prostitution)在巴比伦出现时,中国巫娼也差不多同步出现。只是中国巫娼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不如巴比伦那样漫长,王书奴认为它的起讫年代应为成汤至殷纣的600余年间。在那个时期,巫觋掌握着极大的政、教权力,社会地位极高,有“史巫二职,并重于世”之说。巫觋之中,觋为男性,多掌祭祀、卜筮一类活动;巫则为女性,工言辞媚术,从《楚辞》中可知,其形象非常可爱——

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 芳菲菲兮满堂

(《九歌·东皇太一》)

浴兰汤兮沐芳 华彩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 烂昭昭兮未央

(《九歌·云中君》)

入不言兮出不辞 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 乐莫乐兮新相知

(《九歌·大司命》)

如此艳丽的女子,且言辞动听、善与男子调情做爱,必然使社会崇尚巫娼,蔚为风气。从有关殷商的文献中,可以看出巫娼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有着极大影响——(汤)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敢有殉于货色,恒于游畋,时谓淫风;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尚书·伊训》)撇开那些预言式的恫吓不谈,从所谓“三风十愆”可知,中国巫娼的神圣卖淫有较明显的世俗化倾向,她们以自己的神职身份服务于“卿士”、“邦君” 一类人,这与巴比伦圣妓略有不同。

毫无疑问,古代巴比伦人是把最美的献给了神,意并不在人。理解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这差不多是世界各民族的共同想法。例如前面所举的华夏巫娼。又如,在古希腊斯卡门德尔河一带,准备出嫁的新娘要到河里当众洗澡,并高呼:“斯卡门德尔神啊,请接受我的贞操吧!”扮做神的男子这时便上前与她性交。当新人在阿芙洛狄特神庙正式举行结婚仪式之时,新娘必须从婚礼参加者中找出那个与她性交的男子,当众宣布:“他就是斯卡门德尔神,我把贞操给予了他!”

希罗多德在《历史》中提到的塞浦路斯,是地中海连接东西方的海上交通枢纽。岛上法律规定:每个女人出嫁前都必须先在神庙中充做“圣妓”,以向路过该岛的陌生男子提供性乐。另一支闪系民族叙利亚人,也要求他们的所有女子,至少要有一次在神庙内献身给陌生客人的经历。其实,希罗多德对闪系民族性风俗的批评是含有明显偏见的。雅典、科林斯的神庙内同样充斥着成百上千的“圣妓”,随时随地都在把自己奉献给“神”。这位“历史学之父”所写的历史,读起来常常令人觉得更像是文人写的游记。由于天生就缺乏学者的严谨,所以还在他的同时代里就遭到了希腊人的嘲讽。比希罗多德晚出生五十来年的希腊历史学家、文学家色诺芬,就指责过希罗多德分不清神话与史实。而且,色诺芬本人有过的一件壮举就已经证明,圣妓在希腊早就普遍地存在着——色诺芬参加奥林匹克竞技赛之前,向雅典公众发下大愿:如能夺冠,立刻捐献五十名圣妓于神庙中。事后果然没有食言。希腊文献还表明:直至公元2世纪,希腊文化影响下的吕底亚仍然存在着为宗教而献身的“圣妓”。《旧约》则记载了亚摩利人的律法:所有将要出嫁的女子,须先卖淫七日,方可完婚。

把贞操献给神的风俗,在印度同样地源远流长。婆罗门教徒每年都要举行一次庆典,以纪念韦须奴出第八化身——偏净天。庆典中以一位青春少女为祭品。行祭前少女要经过严密审查,确定其具有旺盛生殖力。行祭时将少女置于黑暗的庙堂里,以使她相信正在与她交媾的是“神”。印度其他一些供奉有神的灵根的庙宇,则允许女人们前去献身,这些神庙的祭司们扮做神,与自愿献身的女人交媾。此风一直绵延至今,东印度一些地区的女子,年满十岁时便在父兄强制之下去神庙做处女祭——以庙内供奉的石制或木制或象牙制的灵根,戳破处女膜;有些地方是由僧侣或巫师代为“破处”,但女方必须交费。

被献出去的为什么总是女人?这当然可以用父权制社会形态来解释。但需要指出的是,女人似乎并不以此为苦,在宗教热情的驱动下反而有点欣喜若狂。女人被视为“最美好的礼物”献祭给神,其中并没有男人对女人轻侮的含义。正因为如此,印度人在礼拜韦须奴之妻悉檀女神时,供奉给女神的祭品是六位赤裸的行者,他们全都做出奉献自己男根的姿态。土耳其安那托尼亚发掘出一座距今一万年的城市遗址,人们从中发现了当时奉祀女神的神殿,神殿内居然充斥着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雕刻阳具。霍克斯在《诸神的黎明》一书中解释说,它们是用来取悦女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