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的我躺在土炕上睡不着,心里乱的慌,想着这些事情,也担心思琪有没有找我,已经第三天了,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吧,我想。
这两天出了这么多事,电话也没修上,现在谁也联系不到我了。走时候也没跟老爸说一声,不过这么大的事,在西街他应该能知道了吧。
不知道还要躲上几天呢,我有点想思琪了,想想自己,还真TM混蛋,怎么总伤她呢,一次一次的。
脑袋沉沉的,半梦半醒,仍然依稀能听见狗叫声,眼前却浮现金老三满是鲜血的脸,正痛苦的看着我,紧接着忠哥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也出现了,怔怔的看着我,手中的军刺鲜血淋漓……
早上起来,头还有些疼,一旁是还在熟睡的黄林,忠哥正在桌子上一边写着什么,一边把钱分成一份一份的,钱院子里是狗的叫声和孩子的打闹声。
我爬起来下了炕,走到忠哥对面坐下,忠哥看我坐下,停下了手说:“老大刚才来电话了,朝鲜人那边已经提出休战,西街今晚和他们谈判,估计没什么大问题了。”
我哦了下,心中猜测着他下一步的计划。忠哥拢拢他的长发,说:“这次咱们算是混出来了,等今晚事情谈完,明天回去,我就会跟虎哥提出来咱们兄弟自己干一摊。”
我没什么意见,点点头,看来忠哥已经把虎哥的性格给摸透了,知道虎哥一定会同意他的想法。我也想尽快回去,省得思琪找不到我,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找我……
虽然说这件事马上就要平息了,但心中还是隐隐不安的感觉,一向抱团的朝鲜帮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我站起来,揉揉还在疼的头,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张旭正带着那个女人的孩子逗狗玩,看样子张旭和这小孩相处的还不错。
蹲着的张旭看见我出来,小声和孩子说了什么,只见小男孩跑过来,拉着我的衣服说“叔叔叔叔,干爹说你怕狗,让我来保护你过去!”
靠!张旭还真是不忘挪揄我。看看这个孩子,再看张旭,不知道一个和自己相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管自己叫干爹是什么心情,不过这个小鬼眉眼之间有几分长的特像张旭啊,难道这家伙……
我正胡思乱想着,张旭走了过来,微笑着看看我说“头还疼吗?”
我故作坚强的说:“死不了啊!”张旭推了我一下:“你小子就装吧!”
从小就喜欢互相逗笑话的我俩总是这样,但我却一直很尊敬他这个兄弟,和对忠哥的崇敬和依赖不同,和张旭一起总是有种坚定可靠的信任感,只要他和我一起,我从不担心会出事,因为他总是冲在第一个,没有任何废话。
他让孩子去一边玩,然后跟我说:“婷婷你见过吧,这几年她不容易,我也没什么大本事,让她吃了这么多苦,亏欠她太多了,多好的姑娘,如今弄得跟村妇一样!”
我回头看看屋子里,正在灶台生火做饭的婷婷,心中也很感慨。
张旭继续说“很多事情不是能挽回的,也不是后悔能解决的,我现在只能尽全力去照顾她保护她,让她以后不再受苦。”
他停了停,看着远方的山,轻声说:“要是我有什么事了,你可得帮我照顾她们娘俩啊,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托付你事,虽然你总是不靠谱!”
我给他了一下,笑着说:“你小子今天话多了啊!你的情人给我照顾什么,不怕我插足啊?不是有忠哥呢么!再说了,你这么猛,你能有什么事情。”
张旭听完仍然很认真的说:“谁知道明天自己什么样,我还是相信你的,从小到大一直相信。忠哥以后就是大哥了,很多事等着他做,这种事只能交给你这家伙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我说:“你以为,我每次冲在最前面是因为我胆子大吗,其实我也害怕,但我知道,我身后有你们这些兄弟,不管前面多少人,我冲上去了,你们也一定会跟上来,永远如此!”
我有些恍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还记得当年,我们还是学生,第一次打群架的时候,我被选出来和对方单挑,对面是一个初中就已经一米八的体育生,那肌肉,那体格,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我根本就不是对手!”
他微笑一下,转过头继续说“但我既然被大家选出,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我当时很埋怨,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我。当我上前和他打成一团,被他那拳头砸的眼冒金星的时候,是你第一个喊“讲TM什么规矩”,然后大家蜂拥而上,狂扁那个大个子……”
我早就对这件事情模糊了,从小到大,只要有单挑的事情,总是张旭出战,他似乎已经是为搏斗而专门准备的。现在想想,原来我从小就那么猥琐……
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了,今天这么多愁善感的。我走上前,扶着他肩膀,一起看向远方的山,我微笑着说:“你小子可别有事,以后狗咬我,谁TM救我啊!”
张旭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灿烂的笑容,我上一次见他这么笑,还是初中,在家我们俩偷喝我老爸的散酒,喝多之后回学校放火烧班主任自行车的时候。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这么笑,因为今后的人生,再也没有值得绽放灿烂笑容的特殊时刻了,不光是他也包括我……
乡村的空气就是比城市要清新,周围的环境也格外宁静,偶尔能看见几个下地劳作的农民远远走过,扛着锄头,哼着小曲,十分悠哉……
我想起了老爸以前说过的话“等我有钱了,就带着你妈去农村,买三间瓦房,几亩地再来两口猪,每天喝小酒……”说这话时候,他一脸的向往,我却嗤之以鼻。
人的欲望太多,牵挂太多,已经难以满足,没有就想拥有,拥有了还想要更多,这是人性,也是悲哀。没人能看透,没人能放下。
我们几个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水抽着烟,一向不吸烟的张旭今天也跟着抽起烟,动作不太娴熟的他,被我取笑个不停。
夕阳西下,晚霞洒落在院子里,忠哥那带着夹杂着染成黄色发绺的头发显得更亮了,他抽着烟,表情坚定却一言不发,等着那边传来消息。黄林则拿着计算器仍然算着什么,生怕有纰漏。我问过忠哥,忠哥说回去后准备给这两天自己手下受伤的弟兄们安家费和医疗费。
看来忠哥已经下定决心要自己扯旗了,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我一直都盼望着这一天到来,可现在,我却有些望而生却的感觉,说不出的各种不安。
我想起了当年我们几个人刚出来混的时候,忠哥曾信誓旦旦的说,早晚有一天他会是西街的老大,为了这个目标他会不惜一切。
这几年,我总会想起这句话,为了当老大,他什么都舍得,那我们这几个他身边的兄弟呢,我一直都困惑着,担心着,生怕有一天我们会分道扬镳,我离不开我的兄弟们,我一直觉得,如果没有他们,我在世上连只偷生的蝼蚁都不如。
我们就这么在院子里坐着,或说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或突然全部沉默,而我会说些没用的废话打开沉默的场面。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院子里长起了灯,昆虫的叫声,村子里的狗叫,都丝毫打不破这夜晚院子里的紧张气氛。
我们就像一群死刑犯,在等待判决的来临,可能是执行枪决也可能是当场释放……
终于,忠哥的电话铃声响起,我们几个不由得微微起身,忠哥看了眼号码,按下接听,为了让我们放心,特意放了免提,放在茶桌上。
电话里是虎哥的声音“谈完了,停战!朝鲜人认栽了!”
太好了!我们几个高兴的叫起来!忠哥笑容过后,向电话里问:“老大,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随时!你马上就是大哥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没人敢反对!”电话那边虎哥说
看来虎哥一直都很信任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忠哥的野心和想法会是什么心情呢。
电话挂掉,忠哥很得意的看着我们说:“机会来了,我们要成功了!”
“什么时候回去啊?”黄林问。“明天一早我们走!”忠哥说。
我都等不及了,马上都要四天了,没有和思琪联系,不知道她到底还生气不生气了……
婷婷站在屋门口,说:“吃晚饭吧,饭菜都要凉了。”说完走进了屋子。
是啊,早就饿了,只是心情紧张忘记了,我肚子咕咕作响。
往屋里走,就听忠哥说跟张旭说“今晚好好陪陪她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张旭没回答,只是有些出神的看着婷婷。
吃完饭,忠哥把张旭推到了那边的屋子。而我则把婷婷的儿子弄到了我们这边的屋子逗他玩,我给他讲着我自己瞎编的童话故事,内容都是一些落魄的人后来怎么变成NB人物的“励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