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些小子回到了西街,他们纷纷前往店里去了。我带着小龙在街上闲逛着,边走边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秋风袭来,让人不禁浑身发冷。
西街还是那么的热闹,华灯初上,街边的店也都陆续开张了。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正是晚饭的时间,小吃部、大排档也都刚刚上人。街上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我叼着烟走着,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可是我总觉得自己总是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一般。我不知道这些人都在忙碌什么,欢乐什么,忧愁什么……我连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街上的每个人,每家店,看着都那么熟悉,心里却那么的陌生。正走着,忽然被音乐的声音吸引住了。我转头看去,正经过魏辉的音像店。
居然走到他这来了,嘈杂的大街上,他那小小的音像店孤零零的。音箱里放着安静的乐曲,与这周围的环境极不相符。
自此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还没见过魏辉,没来得及谢谢他,顺便看看他的伤势如何,我印象里他伤的要比我重得多,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跟小龙示意进去看看,小龙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说道:“没注意啊,居然开张了,前一段一直关着呢,我以为以后不会开了呢。”
我没答话径直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看见了魏辉坐在店中央的沙发里,抱着一把吉他插着线,正拨弄着。原来音箱里那轻快动听的乐曲是他用吉他加上混音器弹奏出来的。
他仍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专心的弹奏着吉他,丝毫不理会周围的环境。店里的声音依然冷清,基本没人来光顾,不过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依然自己陶醉在自己的音乐里面。
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他,开着这么个店,也不挣钱,看样子天天都赔钱,但还开得乐在其中,而且一开就开了好多年……
如今虎哥不在了,他也为了那件事情重新插手了道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还像以往那样的平静。尤其是,在西街那么多人,特别是那么多后辈面前爆出了当年他退出江湖的诱因,还有和虎哥的一些芥蒂。
我曾经相信他可能会重回这个纷乱的环境,再次踏入江湖争斗之中,我一直在等待。可是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丝毫看不出那种热血和激情,他依然平静,甚至比过去更加的淡然。
他到底是怎么调节这种心态的呢,我实在不太明了,他真的就一点也没有再去拼搏的意思吗?他就甘心这样,呆在这个小小的音像店一辈子?虎哥之后,可就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再次热血澎湃了,他甘心吗?
我和小龙站在那里看着他,小龙想要打个招呼让他注意我们,我却拦住了他,静静的看着,听着……
终于,一曲结束,魏辉停了下来,充满温柔,仔细的抚了一下琴身,好像是在面对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然后把吉他轻轻的放到了一边,十指交叉活动着手指,然后头也不抬的说道:“来啦,小贝!”
我就知道他发现我来了,只是对他来说弹琴更重要。我笑着打招呼道:“辉哥!挺有心情啊!身体怎么样,伤好了吧?”
魏辉点头,微笑道:“还行,死不了,你怎么样啊?”
我故意做了个健美的动作,得意的说道:”我这身体,棒棒的,啥事没有,OK着呢!“
魏辉站了起来,招呼店里的伙计给我和小龙拿喝的。然后看看我说:”听说不错啊,也当上老大了?“
”哪有啊,也就是当个鸡头,有几个地方让我看呗,啥老大啊。“我谦虚的说道。
魏辉笑了笑说道:”这个活儿不是正适合你嘛,虎子在的时候一提起你,就总说你是鸡头的料,哈哈!“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我却注意着魏辉,他提前虎哥来依然如此的泰然处之,就好像虎哥没有离开一般那样的谈笑风生着。
不知道在他心里,虎哥的位置是不是也和我看待忠哥一样,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人,而是一种形象,一种精神呢,也许在他的心里,虎哥是永远不会磨灭的。即使所有的人,包括我们,渐渐淡忘了虎哥,他也永远不会忘记的。
我坚信这一点,我相信魏辉与虎哥的情感,他们那代人的感情,也许要比我们这些人,和后来的这些小子,真挚实意的多吧。
我坐了下来,和魏辉面对面的抽着烟,魏辉一脸的平和,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可我是感觉他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孤独,那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但这种孤独感,让人羡慕,那不是普通凡人能拥有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魏辉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很可能是从某个武侠小说里穿越而来的大侠,他的坚守和淡定,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拥有的。就如同我总觉得自己生错了时代一般,魏辉本身就和这个时代还有环境格格不入。
“辉哥,今后什么打算啊?真的就准备在这音像店呆一辈子了?”我问道。
魏辉淡然的一笑,轻声说道:“要不然我怎么办,人的命是注定的。我也不想改变什么,顺其自然,挺好的。”
“你甘心吗?我就不相信你就没有过其他想法!”我疑惑的说道。
魏辉弹了下烟灰,眼睛看向了门外人来人往的街道,沉默了片刻,看向我说道:“不甘心又怎么样?想太多有怎么样?虎子不甘心,结果怎么样了?他人没了……”
提到虎哥,魏辉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来,对于虎哥的离去他还是无法释怀的,即使他再淡定,也掩盖不了哀伤。
“小贝,你没觉得人生就像浮萍一般吗?你自己想做到的,就一定能做的吗?即使做到了,那结果和感觉就一定是自己想要的吗?”魏辉很认真的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我有些发愣,思索着他话的意思。既然出来混的,那命运当然就已经身不由己了。至于我想做的什么,想得到什么,我却没有好好的想过。曾经何时,我心里要的不就是现在这样的生活吗?可是当我真的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却觉得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魏辉继续说道:”当初我和虎子一起,以为凭着我俩的一腔热血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到头来我们连自己都改变不了。我们两个人,可以面对十几二十人,跟他们对砍,没有退缩。但是却在一个人的阴谋挑拨下分崩离析,你说人到底是坚强还是脆弱呢?所以很多事情,我早就不强求了。“
魏辉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抽着烟,眼睛仍然看着外面。但是眼睛里没有一丝向往和留恋,似乎在他眼里外面的一切都是虚空而已,对他的生活没有一丝影响。
他也许不会再踏出这个小店半步了,他违背过自己的承诺,走了出来,还参与进了江湖的恩怨纷争,但也许那是他最后一次了,他看破的东西至少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参透的。
我总觉得自己经历了很多,领悟了很多。但是在魏辉面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他经历的故事也许更多、更复杂、更让人崩溃。但是他经历过什么,我无从得知了,也许这一辈子也不会了解,那是他自己的故事,有他自己纪念和书写。
有一点我是确定的,我也许再也不会来他这里了,不为什么。这里和西街,已经仿佛阴阳两界,对于我这样西街的幽魂,来的这儿只能更加让人自己头脑混乱,想得更多,面对魏辉,我害怕自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意义了。
坐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告别离开了,魏辉站了起来把我和小龙送到了门口。他的脚就站在门内,好像踏出一步都是万丈深渊一般。我不知道他的承诺是给别人发的,还是给自己发的。我坚信,他这次绝对不会违背了……
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音像店里放起了那首《谁伴我闯荡》,悲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我回头看了看这小小的音像店,魏辉已经重新走进了屋子,默默的拿起了他的吉他……
正走着,忽然小龙的电话响了,接起电话小龙点头嗯了几声,说和我在一起就挂掉了电话。
我好事的打听他是谁的电话,他不好意思的告诉我是他女朋友打电话,俩人好久没见面了,小女生有点不满意了,逼着他见面呢。
看着小龙这个大男孩那腼腆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也觉得年轻还真好。想了想我说道:”今晚放你假,去看看她吧,女孩子不陪也都哄啊,不然怎么拿下!“
被我这么一说,小龙脸红了,却逞强的说道:”女人嘛,算什么!咱们男人的办大事儿的!不理她!“
”艹,你TM要办什么大事儿,对于男人来说,征服女人就是天大的事儿了!”我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