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灵异恶魔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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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圣夜降世(3)

宋允恒刚要说话,突然觉得皮肤隐隐生疼,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双手的皮肤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冻得发青,不但知觉正逐渐失去,血液亦快要凝固了。

“总算发觉了,你现在要想再动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吧?”说话的人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嘉睿。他随意地抬起一只手晃了晃,一圈儿长长的冰晶链子绕着他整只手飞舞跳跃,随他的动作幅度变化而变化,像飘在风中的荻花般美丽纯净,而嘉睿本人的表情也和表演魔术的艺术家相差无几。他朝宋允恒走过去,就像后者刚才走向洛伦佐那样,“回答我,七星社真正的首领是谁,它的总部在哪里?”

“我告诉你,你能保证我儿子的平安?”

他竟然没有为自己乞求生存的机会。

嘉睿略有缓色,“可以。”

“即使告诉了你,我也不可能因此活命,不是吗?”宋允恒抬起眼,望了望天空,云已尽数散去,只剩月明星稀。他欣赏了一下才收回目光,面带笑容,“而我能告诉你的实话就是,我也不知道。”

嘉睿不言不语,脸上更没有恼色。清澈如秋水的眼底里寒意一凝,伸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啪的一声捏碎了冰晶链子,同时碎掉的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说……骨头。

“别想拖延时间,即使拥有‘记取’这样厉害异能力的人,恐怕也做不到一下子就让四肢再生吧。”嘉睿带着开玩笑的表情偏过头,冷冷地欣赏了一下额头冒出细密冷汗的宋允恒,“而且如果我的观察没错,你好像也是以这双手来产生静电的——七星社的总部在哪里?!”

宋允恒一怔,传入耳中的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我没什么耐性,长老。”嘉睿一秒也没有停止对他的折磨,“别让我重复太多次。”

“我确实不知道!”又痛又急,宋允恒低吼道,“每次圣隐会,都是一位叫‘杨’的使者来传达,地址也会随之变动,从不固定。我想只有他才知道你要的答案!”

嘉睿停了下来,可恶!但这应该就是事实。

“不过……”宋允恒喘息道,“在圣隐会召开的这段时间里,杨应该会呆在海边的某个住处。因为差不多每次传达,我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海潮的气息。”

“海……”嘉睿拧着眉头,这是座海滨城市没错,但是沿海的住处,范围未免太大了。

“多谢你了,宋先生。”扯扯裤管,洛伦佐在伤势严重的对手面前半蹲下来,加深笑容的同时,声音却低了下去,像一根柔软的羽毛摩擦过天鹅绒。

“去地狱忏悔吧——如果有的话。”完美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背过身去,右手在胸前悄然划出十字的痕迹,是勋章亦是惩戒。

再次转过身来时,嘉睿站在几十米开外那棵枯死的树下。因为温度过低,那棵树所有的枯枝也披上了晶莹的冰凌,在月光下宛如银装素裹的圣诞树,娴静美丽。

“沿海的所有房舍,我会让部下去检查。”

“谢了。”嘉睿哼一声,“不过你也借我的手除掉了宋允恒,两不相欠。”

洛伦佐笑一笑,没有反驳。他一边走向狄奈思架着的宋自乐,一边拉下手套,这个动作让嘉睿有所警戒,“喂,他还是个小孩子吧!”

洛伦佐蹲下来,用摘去手套的手剥了一颗糖果,塞进宋自乐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吐出两个字:“奖品!”

嘉睿嘴角抽搐了两下。

戴回手套,洛伦佐朝狄奈思投去一瞥,“送他回原来的地方吧——就丢在大桥上,由他自然睡到醒。”后者心领神会地点一下头,抱起发出鼾声的少年,化作一团黑雾散去。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那两个学生还真是一对活宝,怎么得来的?”

嘉睿神色不耐烦,“与你何干?”

洛伦佐失笑,旋即收敛了笑容远远地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月色竟已转为暗红,绝望深重的红,显然不属于这个城市那些心安理得活着的人们。

然而与那样颜色对应的却是沁人心脾的幽香,是玫瑰穿越了时空,还是自己已身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你这样性格乖僻、独来独往的人也会收学生,本来就是一桩世纪笑谈。”洛伦佐猛地开脚一踢,悬崖边上一颗石子飞射出去,连回音都没传来,“他们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同寻常,值得你付出与七星社反目成仇的代价去维护?”

“我说了,你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知道。有时候除了一件事之外什么也不知道,是最好的。他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随时随地只能有一个念头。

杀戮即将展开,无法预知地惨烈。

望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浓浓夜色里,洛伦佐淡淡地叹息一声。他用牙齿咬住手套拽下来,摊开手,掌心里有一条天青色的线正细细蔓延,指向嘉睿刚才消失的方向。

城市边缘的海边有一处峭壁,它在夜晚里显得额外陡峭,除非有人自杀,否则这里一向是个鲜为人知的地方。

仿佛一柄看不见的长剑突然出鞘,空中被一阵不易察觉的气流撕裂开,一阵飓风伴着一名黑衣使者出现。

嘉睿瞥了一眼来人,又回过头去把小瓶子里剩下的几口二锅头继续呷完,“老是这套没创意的出场程序。”

“工作时间呀。”杨一笑置之,“拿去。”

白色蝴蝶翩然起舞,飞向他。嘉睿含着一口酒喷在燃烧的蝴蝶上,火焰一下子窜上半天高。他冷冷地说:“这样才有点新意,可惜浪费我一口酒。”然后捡起信封放在膝盖上,没有打开看。

“你找我有事吧?”

嘉睿开门见山:“诡面萨雷斯在哪?”

杨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每次圣隐会的邀请信函都由你传达,你应该知道七星社每个人的底细。”嘉睿晃晃信封,“包括长老会里那些人不戴面具时的身份,嗯?”

杨笑容不改:“你误会了,嘉睿。我的确是知道几个人,不过只有几个而已,我负责的并不是全部成员。”

嘉睿直视着杨的双眼,最终相信他没有说谎。

“除了我之外,你还给谁送过?”

“抱歉,不能说。”杨微笑着左右摇了一下头。

两次回答都在意料之中,没有任何进展,嘉睿对着大海又陷入沉思。

杨笑着看了一下峭壁下,“你为什么不打开邀请函看一下,也许线索就在里面?”

嘉睿的表情有了一丝异样,他单手拆开信封,里面的不是纸或卡片,而是一片形状不规则、类似玻璃的结晶体,边缘的齿痕显示它是从更大的那一块上脱落下来的。

“分成了十二块。”杨适时地解释,“你拿到的是其中之一。”

嘉睿看他一眼,把那块东西放在眼前。透过纯净的月光,里面出现了淡淡的银色字体。

“只有十二块吗?”他转过头去确认。

“是。”杨回答,“这次的圣隐会只邀请长老参加。”

“即是说有这东西的就是长老……”嘉睿自言自语,然后下一秒,就在杨的眼皮底下,他扬手把结晶体丢了出去。

这个举动,让脸上一贯戴面具般保持着不变笑容的杨也吃了一惊。

“拒绝出席可不是个聪明的决定,嘉睿。”确认了眼前的事实后,杨的语气沉了一沉,“你想清楚了吗?”

嘉睿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空酒瓶来看了看。杨听到他自言自语:“糟糕了……本想把酒瓶扔出去,哪知道太顺手扔了另一只……”

杨久久不能言语,半晌后终于开口,声音很低:“真不愧是嘉睿——再严肃的人到你这里都会破功。”

被他提及的对象却无动于衷,“时间不长,那东西上面应该还注有你的念力吧?麻烦帮个忙捞上来,反正这是你的特长。”

杨又一怔:“真是的,算我怕了你。”语音落下时,平静的海面竟被整齐切开,一股水注自其间跃起,像条闪闪发光的银鱼一样好看,“求你不要再弄丢了!”

“你的切割术还是很管用啊。”嘉睿接过碎片,“固体液体气体甚至于空间,还有什么你切不开的东西吗?”

“我切不开的大概只有你那懒惰的天性。芳雍太完美主义,你又太随遇而安,为什么这样两个极端的人会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比较像他母亲。”嘉睿答,“听说你终于想收弟子了?”

“受你们影响。”杨同时报以微笑和白眼,“昨天终于见过那孩子,还有一对活宝——其中一只会控制水和冰,本事不小呢,没弄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弟子吧。”

嘉睿哼哼冷笑了两下,逼近杨,“再问你一次,萨雷斯在哪里?”

杨面不改色,“如果我还是一样的回答呢?”

嘉睿也面不改色,“你也许不知道他在哪,但是你一定知道能找到他的那个人在哪。”他抬起一只手放在杨的肩膀上,拍了拍,杨的目光移过去看着那只手。

“来,告诉我吧。”

杨平静地叹息一声:“嘉睿,我不想和你动手。”

“我也不想。”后者悠长地对应,“所以麻烦你告诉我,我的学生在哪?”

一股寒意从右肩渗透,杨不动声色地开口:“如果我不说,那这一战大概就无法避免了吧?”

嘉睿收回右手,目光冷冷淡淡。

“你知道就好。”

一向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人竟会把学生看得如此重要,反倒是数百人老师的芳雍却绝不会为任何一个学生与长老会反目。杨沉思片刻,换了语气:“据我所知,尊长并没有为难那孩子的意思,只要等你参加完圣隐会……”

嘉睿突然站了起来,安安静静地看着杨,语气一样淡,但是敏锐如杨,已经听出了杀意:

“不要逼人太甚。”

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谈不上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但三个人至少保持着互相了解和尊重的君子关系。从来也没看过嘉睿有这一面的杨,心底泛起莫名的好奇。

许久,他略略颔首:“好,你跟我来——如果能跟得上的话。”

与来时一样,空气骤然裂开。嘉睿把拿着结晶体的右手插进裤兜,左手酒瓶抡了出去。当一朵闷声水花在海面上开放,峭壁上已经人影全无。

一下子从悬崖峭壁惊涛拍岸的海边来到假山兰亭簇拥的园林,这在大多数人看来不仅连白日梦都算不上,简直是疯得不可救药了。

如果一个风水学家身在此处,一定是赞不绝口。地势北高南低,后有老山余脉,下有帝王江河,两扇深色雕花木门,纹路古朴,门上嵌铜环一对,门前照壁一块,虽然是婉约古典的园林式建筑,却处处透出帝王之家的大气。

进门就是镂空的花窗,隐约可见后面的流水和回廊,曲折的走廊凌空架于水面上,造价昂贵的纯太湖石错落有致地装饰着湖面,格局巧妙地形成大大小小好几个荷花池。湖塘中心几幢粉墙黛瓦、栗色廊柱的亭台楼阁和水榭,由折桥一一连接;湖的四面分布着四五座二层的小楼,想必是用来赏月观花之用;过了湖、穿过假山、足足行了十来分钟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才到可以供人居住的主楼。

和风景别致的湖光山色比起来,主楼更令人耳目一新,每入一进都有一个天井,种了各种植物:芭蕉、凌霄、曼珠沙华、梅兰竹菊应有尽有,数十种温室培养身价逾万的名贵花草,在这里不过是以天为被以土为铺的寻常植物。前面水景是浓墨重彩,此处则完全由山来唱主角——主楼后面没有墙壁,而是三面靠山,得天独厚的屏障阻隔了外界对居住在这里的主人的骚扰,可谓安枕无忧。

站在主楼门前,嘉睿开口:“不要告诉我你住在这里。”

“不可以吗?”杨笑道:“不过也算你说对一半,我并不是一年四季都住在这里。”

“为何你和芳雍都很喜欢把家弄成半个城市那么大,难道不会迷路?”嘉睿淡淡翻个白眼,“洗个澡都要走十分钟,和去公共澡堂有什么区别。”

“对你这样的懒人,我就算解释了你也不会明白。”杨很有礼貌地讥讽了回去,“这不是我家,是尊长的住处。”

终于浮出水面。这个尊称让嘉睿内心起了涟漪,但表面仍不动声色,“尊长?”

“长老会的最高决策者,也可以说是七星社名副其实的首领——你想听的不就是这个吗?”杨回过头来微笑着说,笑容中亦有着某种深不可测的成分。

长久以来,七星社所有的成员都一直以为掌管这个组织的是十二个人,十二个实力不相伯仲、能够互相牵制、互相抗衡的人。然而事实却是在这十二个人中始终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做着最终的裁决,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把自己深深隐藏了起来,把握实权,却决不做那只挨枪子的出头鸟。

因为是空间转移,所以嘉睿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也许还留在这个城市里,也许已经到了千里之外。

“这次圣隐会的地点就在这里,其他的人明天会陆续到达。”

地板是上好大理石铺砌而成,桌椅家具均是紫檀木手工打磨,架子上陈列着古董玉器,正面墙上挂一幅山水图,上面的题字不是名家名手的真迹,但其气势透过纸张不言而喻,想必是出自这里真正的主人之手。

杨到架子上取了一两块香料,揭开香炉的盖子,用火折把香料点燃放入,合盖后,袅袅白烟从铜盖的孔洞中冒出,屋子里盈盈生香。

“我去请示尊长,你随意。”杨离去前开了句玩笑,“不过也知道你不会客气的。”

杨刚进入内堂不到一分钟,嘉睿开始嫌那香料破坏了空气的纯净,手都没抬一下就把铜炉给冻住了。

好在杨回来得很快,没有让更多嘉睿看不顺眼的东西遭到损坏——至少他保住了那幅山水画,那个时候嘉睿正眯起眼睛盯着画看,神色间有着毫不遮掩的破坏欲望。

“尊长请你去茶室。”杨苦笑了一下,不知道嘉睿会不会领情,“他亲自为你沏茶。”

果然,嘉睿淡淡地瞥他一眼,“你知道我喜欢酒多一点。”

古色古香的茶室位于主楼二层,推开窗棂迎面而来的就是青山。一张状若老树盘根的茶桌,几个树桩一样的茶椅,端坐旁边的是一个年龄看起来和他们不相上下的儒雅男子,皮肤白皙,双手灵活,眉清目秀,神色怡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嘉睿觉得这个被杨称为“尊长”的人,和杨看起来竟有几分神似。

“请坐,嘉睿。”声音淡雅,尊长仍在继续着洗茶的动作没有抬头。而那声招呼非常熟念,就像彼此相识已久——事实上他们确实认识不少日子了,只是那些戴面具的岁月,让嘉睿无法一下子适应这个以真面目示人的陌生人。

“很抱歉命人强行将你的学生带到舍下,不过,我已经给了他最恰当的治疗,应该不会有大碍。”待两人入座,尊长把准备好的观音茶一一注入他们面前的紫砂小盏,他的眼睛似有似无地扫过嘉睿。那眼神偶然间泄露了他的年龄——有着这样一双寂天寞地的眼睛的人,相信在世上度过的时间已经不下百年了。

嘉睿端着紫砂盏微微晃荡,眼睛盯着那金黄浓艳似琥珀的液体,“诡面属于暗杀系,为什么会出现在市井小巷?为什么要带走无关的人?”

“那只是个意外。”尊长淡淡一笑,“事实上,诡面是此次的主考官,他并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于是当机立断将那受伤的孩子带回来治疗。”

嘉睿冷冷打断:“人呢?”

尊长抬起眼,静静地凝视着嘉睿。他的眼睛是罕见的深琥珀色,和这上等铁观音的色泽如出一辙,“放心,他没事。”

嘉睿咬着紫砂盏边缘,头一仰,一杯好茶全数滑进喉咙,“多谢款待,我要办正事了。”说着起身,杯子先是吐到手里,然后随手掷在桌子上。

尊长并不生气,弯起手指望着自己那边缘修剪得分外整齐的指甲,唇角带着宽恕的笑意,“嗯,去吧。”

赵晓哲气喘吁吁地赶着路,不敢有半点停留。

潜意识里总觉得一定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里。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但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帮上忙。

所以,他只能尽快地赶往息霞山的静心馆,去找他一生中所见过的、最强大的人请求帮助。有事情做总比等要好——即使能请动那个人的可能性是零。

赵晓哲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复杂,已经超过他所能想象到的极限。

他打算老老实实地沿着不变的路线赶往静心馆,那条路是从寺庙后门延伸开去的。

当他踏进寺庙时,突然感到不对劲,即使佛门清净之地禁止喧哗,可是也太安静了啊!简直是连一点人的气息都没!

赵晓哲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