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
充血的双眼中,带着愤怒与绝望,小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人潜力,微曲的双腿重重地蹬在地上,借着地面给予的反作用力,一跃竟然近十米高!那由于透支脑力变得灰突突的头发在空中凌乱飞舞,整个人好像一只被激怒的豹子。待跃到半空,双手狠狠插入岩石之中,那岩石在她的手下就好像豆腐一样不堪一击,紧接着双脚又是猛力蹬岩石,身子再次高高跃起。
蝙蝠怪在小翎刚刚跳跃之时,便已惊觉地拍了拍庞大的翼膜,爪下按着天雷,用仅剩的一只金黄巨眼紧盯着小翎。
不过一眨眼间,小翎已三次跳跃,稳稳地攀到了蝙蝠怪立身之处,而蝙蝠怪由于刚刚的对抗,精力与反应大不如初始,刚刚起飞,没等飞离岩石,小翎已来到它面前。
小翎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它!把天雷夺回来!眼看那蝙蝠怪就要逃走,再次挑起,势头如猛兽捕食一般,跳到了它的背上。
蝙蝠怪的后背一直到尾部,长着一排突出的骨刺,小翎一手抓住骨刺,双脚站在后背骨刺的两边,任凭蝙蝠怪飞到空中,任凭它如何翻转飞腾,只是牢牢地占据在它背后,死也不松手。
“我要杀了它——”
这唯一的念头下,小翎努力稳住身子,耳边风声呼啸也丝毫不觉,趁蝙蝠怪回头这千钧一发之际,现出蓝色的右手迅速插进了它的一只眼睛。
“扑哧——”
那只眼正是先前被天雷打中的那只,被冒出的暗红粘稠液体覆盖,早已不复妖异的金黄色,小翎正是从这只早被打伤的巨眼入手,整只手臂几乎全没了进去,身子不得不趴到了蝙蝠怪的背上。
“嘶嘶——嘎——咔咔——”蝙蝠怪发疯了般翻腾着,不住地往岩壁上撞去,一直被抓着的天雷也被重重地甩到岩壁上,脱离了爪子,顺着岩壁滚落下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小翎见状更是把手臂在蝙蝠怪的脑子里狠劲地搅合着,不一会儿,蝙蝠怪便再也飞不动,无力地拍打了几下翼膜,直直朝下坠去,身下,是翻滚沸腾的随时有可能喷发的岩浆湖。
就在快要接近岩浆湖面时,小翎拔出插在蝙蝠怪脑子里的手臂,踩着它的身体朝旁边跳去。幸亏不是在岩浆湖中心,只是边缘区域,小翎在地上滚了几下,站起身,朝岩浆湖看去,只见蝙蝠怪已经快被岩浆吞没,只剩下头部还露在上面,但没几秒钟便也消失不见。
“天雷——”小翎呆愣愣地低语一句,四下张望,看到远处天雷躺在地上毫无声息,脚下一顿,拔腿跑去。
“天雷!”当小翎跑到天雷身边时,简直不敢用手去碰触他。
胸口被利爪穿透撕裂,伤口大得惊人,连肠子都露在了外面,而血几乎都流尽了,已经不怎么出血,又由于被重重甩到岩壁上,又从空中坠下,身上的骨头不但断了大半,并且都脱了位,整个人像抹布一样,好似一碰就散开。
“天——雷——”小翎无力地跪在地上,伸出的手想摸摸他满是血迹的脸,却胆怯地缩了回来,她不愿相信他已经死了,她怕她的手告诉她,他已经死了。
小翎低下头,任凭耳边不断传来岩层的断裂声与岩浆的沸腾声。她知道她得离开,可她就是没办法干脆的离开。
“他死了吗?”黄丹丹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她的双腿被滚落下来的岩石压住,脱身不得,看到小翎跪坐在天雷身旁发呆,立刻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
“喂!他都死了,你怎么不走?别告诉我你舍不得,哈哈,你这种人最会伪善,明明是没用的事,还偏偏去做,明明是和你毫无关系的人,还偏偏去救,结果弄得自己一身麻烦,你傻啊!你管别人死活干嘛!”黄丹丹越说越来气,简直要喊了起来。
“周小翎,凭你的能力,想干什么不行?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得到别人的崇拜!这是末世,以实力为尊,你空有一身别人羡慕的强大能力,却着眼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是暴殄天物!”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这样,如今一点长进都没有,自己本可以活得好好的,却偏偏要管闲事去救我们,这世道谁管谁啊?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你管别人干什么?还有城南监狱那些人,那些人死活能怎样?华南市的那些女人那么没用,你居然还为她们费心思?那些男人把你抓住,脱身后怎么不把他们全杀了?”……
黄丹丹忿忿地说个不停,像是要把一直以来的心绪都发泄个够,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恨小翎,还是羡慕,亦或是怒其不争?
小翎呆呆地看着面如死灰,又带着满脸血污的天雷,灰白的脸色和血色形成惊心的对比。她对黄丹丹的话似乎充耳不闻,但突地,她转过头,大喝一声:“闭嘴!你懂什么!自己自顾不暇,还在那儿大放厥词?”
黄丹丹一愣,话被小翎突如其来的爆发喝住。
小翎转过头,凝视黄丹丹,说道:“你不就是羡慕我的能力吗?你想方设法获得能力,不就是想出人头地,想重新做回末世前的女王,想让别人都羡慕你,迷恋你吗?可你知道要成为那样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你连这都不知道?”小翎指着黄丹丹说道,“女王是需要人捧的,知道吗!她需要很多很多追随者的追捧,她活在一片羡慕崇拜声中,可你别忘了这是末世,你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别人又怎会在乎你、追捧你?人都要死光了,你再厉害谁会追捧你?没了旁人的追捧,你又做谁的女王?当全世界只剩你一个人,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时,你又厉害给谁看?别做梦了!”
“末世确实以力量为尊,可是别把别人当成傻子,只凭武力与算计就能征服别人、让别人甘心为你赴死?这是现实!是末世!不是你看的那些言情小说!背后不捅你一刀就不错了,醒一醒吧!想让别人甘心为你付出,你也得为别人付出才是!”
“随便你怎么说我伪善,我不在乎。不管我救人还是做了什么,至少我是心甘情愿,是凭自己的本事,我也没有拖累别人,我惹的麻烦,我也愿一力承担!倒是你,你步步为营,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如今又得到了什么?身边可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小翎面带坚决,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黄丹丹这样的小翎惊到,她一向知道小翎不若表面的和平性子,可她也没想到会如此的激烈,不过等她回过神来,立刻感到一阵恼羞:自己居然被这丫头说的哑口无言?
“哼!”黄丹丹冷冷反击道,“说的比唱的好听,没拖累别人?那这个天雷呢?还不是被你拖累死了?还有王铁军和他妹妹,还有李铭,还有那个不男不女的,你敢说没有他们你能活到今天?别说大话了!”
天雷——
小翎愣了愣,是啊,要不是自己,天雷也不会死。心中一痛,低头看去,可这一看立刻惊呆了,天雷居然微微睁开了眼。
“你——你——你——”看着天雷微微抖动的睫毛,小翎眼眶一阵酸涩。
“嘿——”天雷的声音相当微弱,几乎听不清,那灰败的脸色隐隐浮现出一丝血色。
回光返照?小翎不再理黄丹丹。
天雷动了动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快——走——”他那蓝宝石般的眼里充满了请求,他请求小翎快走。
火山通道里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可小翎摇了摇头,颤抖着嗓子说道:“天雷——,你不能死——,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是什么人呢——”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哽咽。
天雷微弱地摇了摇头,倾尽全身的力量,艰难地说道:“每个人——都——都有秘密——,即使是——是对父母,夫妻,朋友。可我——我向你保证——,无论——无论我是谁——,我——我都没想——伤害你——”说完,他的脸色又呈现出灰败,仿佛那几句话用完了所有的力量,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生命正悄然消失。
每个人都有秘密?是的。自己心中就没秘密了?自己难道坦言秘密了?秘密并不是成为朋友的阻碍。
想通了这些,看着已近昏迷的天雷,小翎释然地笑了笑,说道:“其实自从你跟我进来,我就发誓一定要让你活着出去。我说过的话算数,既然你还活着,我一定不会让你死,放心吧,我们都会没事的。”
铁军、李铭、小温,他们是朋友,天雷,你也是重要的人,所以,我会救你。
小翎颤抖着手撕开了天雷胸前早已破烂的衣服,把右手放到了狰狞的伤口上,亮丽的蓝色闪现,慢慢扩散到伤口,左手则收拢起流到外面的内脏,让它们回归胸膛。
黄丹丹见状又骂道:“真是蠢透了!火山眼看就要爆发,你不赶快逃命,反而还在这里救人,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不过倒也是,毕竟是你连累了他,心有愧疚?把自己的命搭上就好了!”
小翎回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愧疚?当然有。连累?我们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之间谈不上连累,他可以为朋友不顾危险,我也可以。当然,这个你不懂。至于要火山爆发,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说完不再理她,集中全力治愈天雷。
黄丹丹在一旁被噎的要死,无奈双腿被压动弹不得,也只有干生气。
小翎专注地把那清凉的勃勃生机慢慢注入天雷的体内,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骨头不断传出微弱的“咔咔”声,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生气,她自己的脸色却更加惨白,原本由于透支精神力而变的发灰的头发,此时更进一步变成灰白色,是那种草木烧尽成灰的干枯的灰白色。
毫无预兆地,一只伤痕累累的大手,从后面捏住了小翎的喉咙,耳边响起一个猥琐的声音:“丫头,乖乖地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