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自己很了不起吗?阮烟罗从不觉得。
一个人,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阮烟罗无视哈雅的抗议,转身出了产房。
陆秀一见到忙迎了上去,一头的汗水,一脸的愧疚:“王妃……”
他实在是太没有用了,研究了那么久的妇产之事,到头来,却还是一点忙都没有帮上。
“不关你的事,女子生产本就是走鬼门关,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碰上。”阮烟罗温言安慰他:“学无止境,你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症状,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应对之法。”
陆秀一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却仍是焦急,虽然阮烟罗说的在理,可是哈雅怎么办?
阮烟罗望向门外,问道:“南宫瑾呢?”
这一次是对南宫瑾气得狠了,连五皇子都不叫,直接就直呼其名。
陆秀一指了指门,说道:“在门外站着呢。”
他们是在产室外面的客厅,而南宫瑾并没有进来,还在外面的院子里。
“白痴!”阮烟罗低低地暗骂了一句,这男人真的是没救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不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才知道来后悔?
不过看他没有来阻止,只怕心里也是有了一些彷徨与不确定了。
阮烟罗大步走出门外,南宫瑾就站在院子中央,周围一片灯火辉煌中,映得他的身影如夜中玉树,挺拔卓然,只是面上的神色,却着实有些惶然。
他此生,也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选择吧?
他做了选择,若是没有看到这选择的结果,等到哈雅死了,直接让人把尸体扔了,也就罢了,可是他偏偏看到了,那样的血,那样的虚弱与凄厉,还有哈雅一句一句地叫着:“我要阿瑾,我要阿瑾……”
那声音,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挥之不去,在见到了这些之后,如果这一次哈雅或者孩子出了什么事,只怕会真的成为南宫瑾心头的心魔。
自哈雅生产以来,里面的每一个动静他都听得到,他觉得那些声音很近,又很远,好像就在他的耳边,又好像和他全无任何关系。
里面的人不断地进进出出,一盆一盆的热水不断地端进去,又换了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
南宫瑾忽然就觉得有些虚弱,这些都是哈雅流出来的血吗?流了那么多的血,她会不会真的死掉?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而是两个人都针锋相对,苦苦相逼,可是无论如何,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亲手杀了哈雅。
门内忽然又走出来一个人,南宫瑾下意识抬头去看,看到阮烟罗的一瞬间,他的眼眸亮了一下。
曾经,这个女子只会跟在自己的身后,需要他去照看,去保护,可是此时此刻,他看到阮烟罗,竟反而是他生出一丝安心之感,仿佛觉得有她在,哈雅就不会出事。
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可是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只是盯着阮烟罗。
“哈雅快要死了。”阮烟罗一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的孩子也快要死了。”
南宫瑾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脱口说道:“你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要死了。
他甚至还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阮烟罗冷哼一声:“你可以试试再把他们往杂物房里多关一会儿啊,没准那样就不会死了。”
自己做的孽,还想这么容易撇清,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南宫瑾瞬间语塞,紧盯着阮烟罗,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狮子一样的男人,此时却有些无助,像是落了水,身上的鬃毛全都湿淋淋的搭在身上,再见不到平日的威风。
阮烟罗撇了撇嘴,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吧。
下巴一抬说道:“有个方法也许可以救他们,不过需要你帮忙。”
南宫瑾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阮烟罗内心暴躁,这男人,少点骄傲会死吗?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硬绷着,说一句“我做!”是会怎么样?
强压下内心的不爽,阮烟罗说道:“哈雅的身体太差,力气又消耗的太多,孩子生不下来,我知道一个体外按摩的方法……”
顿了顿,阮烟罗说道:“是从我来的那个地方学来的。”
南宫瑾目光顿时又亮了一层,虽然还是无法定位阮烟罗来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可是南宫瑾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阮烟罗来的那个地方的科技明显要比他们现在这里发达,无论是在兵器还是医术上,都有十分的可取之处。
既然是来自她那个时代的方法,那必然是会有用的。
心中一下升起无限希望,南宫瑾立刻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总算肯说了,阮烟罗心头腹诽一句,说道:“我教你一套按摩手法,你去在哈雅的肚子上按摩,但是一定要小心感受她腹中的状况,不能太用力,也不能力道不足,总之要想办法推着孩子的屁股,把他推到产道边上。”
剩下的事情,还是得靠哈雅,如果硬是把孩子挤出来,那孩子八成会有先天缺陷,这个力道,只能来自母体的哈雅,别人谁来都没有用。
不再理会南宫瑾心里到底是怎么想,阮烟罗扯着他的衣袖把他拉进了屋,一边用最尽可能简明扼要的方式为他讲解了那种体外按摩的方法,一边吩咐陆秀一再为哈雅调一种补充体力的汤药。
南宫瑾只听着那种方式,心头就忍不住地震惊。根本不必去看哈雅怎么样,只听这种方式,就知道哈雅的状况有多凶险。
只要一个不好,只怕就会一尸两命。
阮烟罗讲完了方法,强迫着南宫瑾演示了两遍,然后拉着他就往室内走去,完全不管他心头究竟动荡成什么样子。
一进产室,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南宫瑾再一次看到哈雅,虽然她已经收拾过,远不像之前那么血淋淋的,可是那副苍白汗湿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她比之前还要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