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夏夜月朗风清,总是能给人一种清逸娴静的感觉,明净清澈的月色如流水般倾洒,清光流浑,意蕴宁融。月色柔和而明净,轻盈而飘逸,然而月光照射下的人却没有心情去欣赏如此美景。
“唉……”司雪衣第N次叹气,还是迈不出脚步走进自家的卧室。那个女人在自己府里跟她家里一样自在,早就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进屋了,今夜可如何是好?先前,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同意了这么荒谬的要求呢?
耳聪目明是花玉浓自小就异于常人的特点,她能听见方圆百米之类的声音,不管她想不想听,那些声音都会钻进她的耳朵里。因为这个,当她还是年幼的李元香时,总是因为‘吵闹’的声音在半夜里哭个不停,很是淘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人渐渐大了一点,花玉浓学会了如何屏蔽这些声音,情况才好转。
司雪衣的踌躇踱步徘徊不前,还有叹气声,花玉浓都听见了,这都半个时辰了。她在他眼里就是洪水猛兽吗?让他如此惧怕?真是够了!一下子掀开被子,花玉浓赤着脚向外走。
吱呀——
木质的房门被花玉浓从里面拉开,正要进门的司雪衣对了个正着,不禁看着自己房里走出的女人愣住了。不同于平日里的浓妆艳抹红衣妖娆,此刻的花玉浓制粉未施一袭白色中衣,长发披散淡颜素装,洗净铅华的她看起来淡雅脱俗。正是增值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司雪衣想,定是这夜色太美,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司雪衣,为什么不进房安置?”花玉浓鼓着腮帮子质问道,带着理所当然的感觉。
“我……我正要进房。”眼神闪躲,语气结巴,司雪衣竟然有些不敢看面前的女人了。
花玉浓左手一把抓住司雪衣的右手往里面带,司雪衣自幼练武本可以避开,身子却好像僵住一般任一个小女子拖进了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卧室,小女子嘴里还说:“喂,你躲什么躲?你不愿意,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有这么可怕吗?”
司雪衣:“……”,别的女人不可能,你这个恨不得昭告京城要把第一次献给我的女人,那就不好说了。
花玉浓把司雪衣按在床沿上坐下,瞪着眼睛道:“司雪衣,你嫌弃我是**女子,所以才拒绝我是吗?”满京城里,想做花玉浓入幕之宾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为什么她看上的却视她如洪水猛兽呢?真是可笑。
司雪衣静默了片刻说:“玉浓姑娘,在下并无此意。”
花玉浓情绪低落的撇撇嘴:“我知道,谁会觉得一个**女子清白干净呢?安置吧,雪衣公子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后一句话,花玉浓带着明显的讽刺和自嘲,然后自顾自的翻身进了床里侧躺好。
司雪衣:“……”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又不知道如何解释,索性不再言语。
寂静的房间里,花玉浓躺在床的里侧睁着双眼看着帐顶,司雪衣在外侧和衣而卧双眼紧闭,只有绷紧的身体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真正的睡着了。司雪衣的内心很复杂,一个长得这么美的女子钦慕着自己,还是一个**女子,这在他21年的人生里是第一次。有被美人钦慕的虚荣自得,有被旁人讽笑的气闷羞恼,有被纠缠的无可奈何,还有不知如何面对花玉浓的不知所措。所以,他对她的态度一直是疏离而淡漠的。
他讨厌她**女子的身份吗?没有讨厌,但确实会介意,或许是在意她所处的环境,或许是在意如果他接受她他将要面临的嘲讽好谑笑。他对她全然没感觉吗?他不知道,面对她的直白和亲近,他总是手足无措心跳加快,或许这代表着什么吧,他没有深想。
花玉浓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司雪衣,却想不出个为什么来,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就对他很在意。或许,这就是话本里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遇到了她生命里的结。
似乎安静的夜晚两个不是特别熟悉的男女躺在一张床上的情景很适合倾诉心事,花玉浓再度开口了,声音很清新没有丝毫睡意:“司雪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穿红色的衣服吗?”她没有问他是否醒着,因为她确定他没有睡着。
司雪衣也睁开双眼看着帐顶,忍住了侧头看一下身侧女子的冲动:“不知。”
花玉浓不急不缓的说着自己的故事,语调平缓冷静,就像是说着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样:“世人都知道李元香是在成亲当日被抓到春香阁的,她穿着红嫁衣,化着新娘妆,走进了一个女人的万劫不复之地。呵呵……她本是金尊玉贵的相府千金啊,一招哗变,覆巢之下无完卵,她怎么逃得过呢?重重包围中,她看着她本来的夫君却引着迎亲的队伍原路返回,没有一丝的犹豫或难受。”
“李元香是傻女人啊,初进春香阁,她吃了不少苦头终于学乖了,于是她认命了。所以,相府千金李元香彻底的死了,活下来的只能是花玉浓。她学着琴棋书画,她学着诗词歌赋,她学着穿衣打扮,她学着……如何伺候男人……”
这样的花玉浓是司雪衣从未见过的,语气漫不经心,可是傻子也听得出她在说她自己的事情。听着她要学如何伺候男人,司雪衣的心一紧,呼吸加重了两分,不过他并未说什么打断她。
花玉浓继续说着“她成花魁了,一袭红衣成了她的标志,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花玉浓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穿红衣呢?呵呵……那是因为她想做一个新娘啊,一个真真正正的新娘,一个成功嫁入夫家相夫教子的新娘,而不是一个婚礼半途被带走的新娘。这傻女人,她一直幻想着,天真的幻想着,或许会有这么一个男人出现。不介意她的身份,不介意她曾今做过什么,她只是她……他将领着八抬花轿的迎亲队伍,把这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娶回家……”
说着说着,花玉浓困顿了,语气也慢了下来,终于成功的坠入梦乡。在不在春香阁小楼的夜晚,睡在她钦慕的男人身边,她无比的安心。梦里她穿着红色的嫁衣,她的娘人骑着高头大马,后面是八抬花轿,来迎她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翠绿繁茂的桃树啊,花儿开得红灿灿的,这个姑娘嫁过家门啊,定使家庭和顺又美满,你可知否?
司雪衣终于侧头看了一眼进入梦乡的女人,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握了握拳还是没动,回过头来看着帐顶。作为暗卫的他,从小的训练让他没办法在旁边有人的情况下入睡,因为不知道在你入睡的时候会被什么人抹了脖子。
“花玉浓……李元香……”喃呢着这两个名字,司雪衣闭上了眼睛,本以为难以入睡,竟是一会儿便有了困意,一夜好眠。
“雪衣……司雪衣……起来了。”睁开双眼,司雪衣有一瞬间迷糊,怎么他的房里会有女人的声音?!一下子翻身坐起,看清已经恢复了一袭红衣风情万种的花玉浓正对着自己灿烂的笑,司雪衣的记忆一下子全部回笼了,他……他昨天似乎做了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