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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归去来兮

朱大帅根本懒得听他说些什么,他垂着头凝望着怀中的女夫子,细心地发觉莫相离的身上发出舒缓的酒气,她喝酒了?难怪有点不对劲呢!

见他不说话,白演郎当他默认了,“我带她去隔壁房间,你们喝酒,我一会儿就回来。”一使力他硬扯住了莫相离的手,她痛得哀叫了一声。

“我叫你放手,你聋了?”

收起笑容,朱大帅凌厉的目光横对着他的酒肉朋友。白演郎自认肚子里有点墨汁,平时根本不把朱大帅放在眼中,要不是跟在他后面有吃有喝有玩,他都懒得搭理他。现在他一向看不起的人居然对他发火,这等气他哪里忍得下来。把心一横,他狠劲上来了:“今天我要定这人了,你想怎样?”

二话不说,朱大帅抬起脚,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不怎样,就这样。”打横抱起莫相离,他稳稳地向外走去。

朱头散和胡厉经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倒在地上痛得坐不起来的白演郎异口同声地说道:“朱大帅真的转性了!”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夜色深沉的街道上,一位女子踩着八字步高声背诵着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她的身后跟着一名高大的男子。这两位不用说,就是我们的女夫子和她的老学生。大概是觉得实在有些丢脸,朱大帅始终跟莫相离保持一定的距离,远距离地看到熟人,他还不时地拿袖子遮住半边脸,以免跟着她丢人。

他心里也觉得纳闷:这喝醉酒的人他见多了,姑娘家喝醉的也不是没有。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喝醉了,开始背诵古文。酒劲刚上来的时候她大概觉得有点晕,等她真的完全醉了便在那儿三八兮兮地背起一篇又一篇的古文,看她背得好像还挺顺,是不是读过书有学问的人都这样?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莫相离继续《归去来兮辞》。

“乃瞻衡宇,栽欣载奔。童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尤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眇庭柯以怡颜……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朱大帅,鸟都飞回去了,你赶快带夫子我……回家!”

环视周遭,确定没有人注意他,朱大帅手一紧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吩咐道:“你抱住我,别松手。”

“为……为什么?”莫相离醉眼迷蒙地嘟囔着,“我才不要像牡丹一样抱着你呢!我知道……她喜欢你嘛!我可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笨蛋。”

常年征战脂粉堆的习惯让他起了斗志,“那是不是只要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好了,你就喜欢我了?”

“我……我要考虑考虑,我喜欢书……我不喜欢猪。”她醉得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今昔是何夕,感觉他的气息近在耳边,她直觉地伸出手抱住了他。低下头,她用所剩无几的清醒看了看下方,“咦?我怎么看到屋顶了?”

朱大帅双手紧抱着她,脚尖微点地再度腾起数丈之高。“因为你现在正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啊!”

“飞?”她看了看四周,她的身体的确悬在半空中,月亮离她好像很近,“我真的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啊?”兴奋之余她叫了起来,“我会飞喽!我飞起来喽!我是鸟儿,我飞飞飞!”

小眯眼的书呆子也能说出这么有趣的话,朱大帅一下子乐了起来,“有没有人说你喝醉了酒,脸红红得很可爱,阿离?”

“朱大帅……”她缩在他的怀里轻声喊着他的名字,“你下次……下次还带我飞,好不好?”

飞身停在朱府的庭院里,他抱着她向她的卧房走去。一路走他一路小声地在她耳旁说话:“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第一个带着去飞的女子。平时你动不动就用家法棒敲我,现在你居然要我下次也带你去飞,你很贪心嗳!”

扯着他胸口那块可怜的布,她不依不饶,“好不好吗?好不好吗?”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你别再拽我的衣服,给人看到这叫什么事?”闻名遐迩的浪子居然也知道害臊,莫非天要变?

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朱大帅牵过被子为她盖好。酒意伴着疲倦,她抓过枕头就睡着了,嘴里发出细小的鼾声,像一段美妙的乐曲飘进朱大帅的耳朵里,听得他舍不得这就离开。呆望了她片刻,他没奈何地抹了一把脸,“我这是在干什么?真是一头发春的猪!”

转过身,他抬腿就要离开,身后突兀地传出一句话:

“朱大帅,你答应了带我去飞,你不准反悔……不准反悔!”

回头望了酣睡中的她,他笑容难掩,“我这个老学生真是败给你这个女夫子了。”

见那道身影走出细心的拉上了房门,莫相离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唉,天生演技好,真是没办法啊。这朱大少果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一个商人居然会武功。也难怪没人能将莲玉拿走。

嘿,想当年她可是千杯不醉,虽然有点吹牛,但一杯酒怎么能将她灌醉呢。

喝了一杯,酒虫被勾了上来。那么,今晚就不醉不归吧。

她翻身从床上跃起,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完了!完了!当夫子的人自己起床迟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早上起来,莫相离只觉得天色与往常不同,她的头也与往常不太相同。像是被什么敲过一般疼痛,这就是宿醉的结果。

她眼一瞟竟发现卯时差不多都快结束了。简单套上外衫,她直接冲出了房间。一路跑她还一边吆喝:“朱大帅!朱大帅,做早课的时间到了,快点起来啊!”

冲到他的房间门口,她拿出全身力量捶打着房门,“快点起来,别睡懒觉,我是夫子,你快点给我开门……”

“喂!喂!我在这里,你往哪儿喊?”

“嗯?”猛地回头,莫相离对上了那张浪子的嘴脸,不同的是他的手上多了一本古本《诗经》,脸上精神奕奕,似乎早已睡醒。对着这般明朗的他,她不自在起来,“你……你早就起床啦?”

他不屑地转过身,眼睛对着《诗经》来逃避自己的不自在。“我昨天答应你,只要你不在外面说你是我的夫子,我就自觉地准时起床,自己去做早课。我是男人大豆腐,所以我要遵守诺言。”

做完早课,朱大帅决定出去走走,“早课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我今天不去茶楼巡视了,我去骑马,你跟我爹说一声。”

“骑马?”莫相离紧走一步跟了上去,“我可以一起去吗?”

“你会骑马?”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怎么看也不像啊!

不等他答应,莫相离径自向马棚走去,“我不会骑马,所以我要去啊!”

“喂!喂……”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以为是——这句话直到他坐在了马上,也没能说出口。

杭州城的春日清风拂面,马随着自己的性子停在草地上,啃啊啃,啃着它喜欢的草根。草地的尽头,莫相离手捧书卷一边感受春日的气息一边念道:“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作春衣。新年鸟声千种邮,二月杨花满路飞。”

将口中的野果吐出,朱大帅不屑地啐道:“都说读书人麻烦吧!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这小眯眼书呆子还在那儿嘟嘟囔囔地念着拗口的古文,还是我一句都听不懂的那种。”

“这是庾信的《春赋》,在赋中非常有名,慢慢来你也会读到的。”夫子再怎么也不会忘记夫子的职责所在,即便出来玩她也要找机会教导。

就是因为她这个脾气他才后悔带她出来,早知道就该把她丢下马的,省得在外面还要烦他。“我不想读什么赋,也不想读书。我的确是大字不识几个,可我还不是把朱家的生意经营得很好。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倒是读了很多书,以后还不是得找个可能学问还不如自己的人嫁了。”

“此言差矣!”她的四字真言又来了,“你不一定要有多高的学问,但是多读点书总没什么不好。难道你想被人叫一辈子‘猪少爷’?”

“他们想叫我什么不是我能阻止的,但我的志向不在读书上,任何人也不能强求。”

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吗?莫相离不太肯定,或者说她不想去肯定。两个人坚守着自己所谓的原则,谁也不肯退一步。

朱大帅将她丢在一边,自己倾身躺在草坪上,他感受着青草的味道掩埋全身。“舒服啊!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玩物丧志。”

这是她的评价,他听不懂也不想去理会,“你念了那么多和春日有关的诗啊赋的,你知不知道春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当然知道。”她不肯认输地咬紧嘴巴,“很多文人墨客都在自己的作品中描绘过他们心中最美或者最凄婉的春日,我能背出很多呢!不信我背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