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冷酷公子俏杀手
1581300000044

第44章 平淡

他那双深沉莫测的眸子似乎便是她命里的克星。

还没等她轻松片刻,殷浪峰却又折转了回来。

这一次,他的手中多了一小碟九制陈皮。

“来,喝一口药,就赏你一颗陈皮吃。”那样子,那语气,分明在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莫相离怔了一怔,恍惚以为见到了慈祥的父亲。

她的眼里缓缓浮起一层雾气。

“莫大小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殷浪峰微眯起眼睛,忽而一笑。

阿离竭力持稳了呼吸,不愿在他的逼视下示弱。她虚弱地抬起手来,想接过他手中的药碗。

可是,她的手还未至,粗瓷茶碗已经送到了她的嘴边。她只好被动地憋住呼吸,一气将碗里黑糊糊的药汁喝了下去。

刚刚缓过一口气来,那苦涩的感觉就随着浓浓的药汁向四肢百骸扩散了开去。

她忍不住拧紧纤眉。

却在此时,一枚酸酸甜甜的九制陈皮被塞入她的嘴中,刹时,那股猖獗的苦味便渐渐淡化了,齿颊间只留满口余香。

“你……”本想问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但话一出口却变成,“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说过要带你去哪里吗?我觉得这里就挺好,并不打算走。”殷浪峰轻描淡写地道。

“留下来?”莫相离充满疑惑地望着他。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闲散得没事可做的人,为什么竟然肯在这样一个陌生简陋的环境里呆下去?

难道,是为了她?

她的眼睛在他的脸上搜寻着,然而,回答她的依然是那副慵懒的、漫不经心的、毫不在意的微笑。

这样休养了一个多月,除了殷浪峰以外,阿离再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

这一日早晨,她觉得精神倍爽,便试着整衣下床,桌子上面有他弄来的一把铜镜。她对着铜镜用手指编好零乱的头发,镜中的容颜泛着娇羞的红晕,亮盈盈的眸子浸淫在迷蒙薄雾中,闪着梦幻般的光彩。

她怔怔地,瞧出了神。

这是一张病容吗?为什么如此神采飞扬?

她“叭”的一声将铜镜扣在桌上,站起来,拉开门,走出了这个不是牢笼的牢笼。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远处,麦浪起伏,田埂上走着一对对忙碌的农人,近处,鸡鸭成群,勤劳的主妇在打扫着小小庭院。

一个身穿莲青色布衣的少妇看见她,高兴地招呼道:“妹子,好些了吗?”

阿离愣一愣,随即浅笑道:“好多了。”

少妇热情地过来拉住她的手,一边笑一边说道:“妹子真好福气,有个这样体贴的夫君。”

“夫君?”阿离噎住一口气。

“是啊,你也不要不好意思,殷大哥都对我们说了,老实说,我们村里的姐妹都好佩服你,身为官家小姐,居然肯为了爱情与情郎私奔。你真的好有勇气哦。”少妇的眼里流露出无比钦佩的神情。“我?”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个私奔的小姐就是她吗?

“哎呀呀,姐妹们,大家快过来呀。”少妇兴奋地回头招呼着,转眼之间,窄仄的庭院里挤满了大姑娘、小媳妇。

“呀,到底是官家小姐,穿起我们的衣裳也是那么好看。”

“就是呀,难怪一点风寒就令相公急得什么似的。”人群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哎哎哎,你们慢点说,谁是谁的相公?”阿离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们的话头。

青衣少妇眨眨眼睛,笑道:“我们也知道你们还未拜堂,执礼甚恭,就连为你换衣裳,你相公也是央我做的,所以,你也不用害羞。瞧在你相公到家家户户为你收集九制陈皮的分上,你就快快跟他拜堂成亲了吧!”

“收集九制陈皮?”

“对呀,你相公说你怕喝药,但是,乡下地方又没有别的东西,只是家家户户为了预防咳嗽倒是备了些陈皮,这不,全被你相公拿来给你吃了。”

阿离没有动,脸上的惊诧渐渐淡去,心头却被说不上是感激还是怀疑的情绪沉甸甸地压抑着,难以舒展。

那少妇骇了一惊,以为她的病又发作了,赶紧招呼几个妇人将她扶回床上躺了下来,一边差人速速去寻殷浪峰。

“大嫂,你去忙你的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莫相离倦怠地闭上眼。她的脑中纷乱不堪,只求能一个人安静安静。

众人见她疲累,也不再打扰她,带上门退了个干干净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真如那些村妇所说的,如此担心她吗?会吗?为什么她们嘴里的殷浪峰和她所了解的殷浪峰完完全全不同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怎么了?好感动吗?”还没等她梳理清所有的头绪,冰冷讥嘲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稳住紊乱的心跳,装作没有看见推门而入的他。

“啧啧啧,要与人私奔了,怎么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殷浪峰怪声怪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莫相离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莫家大小姐嘛,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他嘿嘿冷笑着,话语中却带着意犹未尽的深意。

阿离倏地坐起来,从枕头下摸出软鞭,“忽”的一声甩向他的头顶。

忍无可忍就不必再忍,她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可是,此时此刻,她认为这句话简直就是金玉良言。

这一路上,她百般忍让,不过是为了找个机会杀他而已,如今,他既然如此羞辱她,倒不如拼个同归于尽来得干净。

一招递出,在她还来不及使出第二招的时候,她的软鞭却已被殷浪峰夹手夺过。他的人突然欺近一步,她震骇地看着他,想要躲开,却终究不能,整个人被他紧紧地圈在怀里。

“卑鄙!无耻!下流!”她一边嚷着所有能想出的恶毒词语,一边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踢向他的腿。

“哟!我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呢,原来是小两口在耍花腔啊!”闻讯赶过来的青衣少妇赶紧拉拉丈夫的手,夫妻二人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这对小夫妻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一会儿紧张得不得了,一会儿又吵翻了天,不过,看样子,倒是蛮恩爱的呢。

殷浪峰和莫相离二人倏然分开,尴尬地面对面站立着,直至那对农家夫妇走出视线,他们还是没有抬起头来看对方一眼。

“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后,还是阿离打破僵局,她有些气苦地闷声问道。

殷浪峰自嘲地撇撇嘴角,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淡然,“换上这个吧!”他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袱,扔到她的身上。

阿离打开包袱一看,不觉呆了,只见里面是一套藕色丝质衣裙,不只是鞋袜,就连贴身内衣也一应俱全。

原来,他今天出门是买这些东西去了,那么,他是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你要走?”

“不错!”

“为什么?”她追问。

“我想走便走,要留便留,没有什么为什么。”殷浪峰明显地不耐烦。

阿离赌气地咬咬嘴唇,抖开衣物,背转过身去。

殷浪峰无声地退了出去。

阿离脱下一身扎人的粗布衣衫,换上柔软的丝质衣裙,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殷浪峰早已赶了一辆马车等在门外。

她心里虽怀有无数疑问,但一见他板着的面孔,一下子,所有的问题全都硬生生吞入肚中。

一路无言,因为阿离伤重未愈,所以,他们的马车走得并不快。看这一路景致,似乎一直在向南而行。

阿离的心里嘀咕着,不知道他究竟要把自己带往何方。要是被他一刀杀了,倒也痛快,这样亲不亲疏不疏地跟着他,又是什么意思呢?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阿离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懒散。长途跋涉的劳累再加上郁结在心里的不满,日益加重了她的病情。

她故意在车上大声地“哼唧”着,可是,马车虽然愈走愈慢,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她也便不再嚷嚷了,即使身体特别难受的时候,她也咬紧牙关不出一声,她就不信,她会在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黑小子”面前认输。

其实,殷浪峰长得并不黑,古铜色的肌肤是常年在海上暴晒而成的,比起那些斯文白净的书生来说,他更有男儿气概。但是,此时此刻在莫相离的心里,他的任何一点的缺陷都可能被夸大成致命的弱点。

“好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歇吧。”布帘子外传来殷浪峰那低沉但不容置疑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歇?我的精神好得很呢,就是再走个十万八千里也没问题。”莫相离赌气地不肯下车。

刚在为自己赢得的一点小小口头上的胜利而得意时,没想到布帘子“刷”的一声被拉了开来,现出殷浪峰那张阴险小人的脸。

阴险小人!她就是这么觉得的,瞧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得她毛骨悚然,仿佛她有什么计谋被他洞穿了似的。

她本能地向后瑟缩了一下,可小小车厢里哪里有退避的地方?

她的人一下子就被他强硬有力的胳膊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