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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一鼓主

非常不客气的大嗓门伴随着一脚踢开门的声音打破了她徒劳无功的冥想,莫相离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走路叮当作响的苗女龙凤来了。

“我说——”莫相离压抑着内心的愤慨,口气危险地转过脸,盯着眼角上挑显得比她更加不耐烦的女人,“你能不能停止用那个愚蠢的称呼来叫我?”

“你说——愚蠢?”龙凤昂起下颌,明显地加重了音调。

“没错。还有你!什么龙凤……嗤,你根本就是龙卷风!推门没有一次用过手!你这样的女人还能嫁出去吗?”莫相离毫不心虚地指着人家厉声指责,来此之前,她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她更粗鲁的女人。

“你不要太过分!能坐上嘎雄的位子是多少人期盼不来的!因为情况特殊才勉强让你暂时担任,你竟然还敢嫌东嫌西?”龙凤非常不满,本来就讨厌汉人,眼前这个尤其不识好歹。

“问题是我根本不想担任啊!”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

“那你就自己去和嘎略说啊!”她才不想服侍这个傲慢无礼的汉人咧!

莫相离被苗凤的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呜,她要是能拒绝得了不就早去说了?

“你又来干吗?”只好悻悻地转移话题,“我不是已经服侍你们的易柯大人喝过水吃完饭了吗?”

“你完全不了解你现在的身份和立场!”龙凤皱起眉,看了眼渐渐下大的雨,焦急了起来,索性扯起莫相离的袖子就往外拖。

“喂喂,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竟然和我拉拉扯扯?”莫相离可没忘自己现在是个潇洒少年郎。

“什么授受不亲都是你们汉人的鬼话,我们苗家不兴。”龙凤拉她出门,一抖手腕,“嘭”地的展开手中的伞。

莫相离百般不情愿地和她并肩而行,“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事?”

“下雨了呀,”龙凤略感奇怪地看着她,这么明显的事还用她解释吗?“嘎略在杜鹃亭,你得撑伞去送他回房。”说到这,龙凤不满极了,瞪了她一眼,“你应该随时待在嘎略身边!现在天气那么凉,让他在大雨天的环境里,一个人待在四面透风的地方,受了寒气怎么办?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你手上不是明明有伞吗?干吗不直接送他?非得先来接我,让我再去接他,你们有没有毛病啊?”莫相离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自从她万般无耐勉强陪着龙易柯来到台江,她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行动的自由。是,他们没人拴着她,只不过,龙易柯要吃饭,龙凤会来找她;龙易柯要喝水,龙凤又来找她;龙易柯要起床,龙凤会压着她去系第一颗扣子。她堂堂莫相离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服侍过别人啊。

“这是规矩。”龙凤板着脸解释,“身为祭祀的我要照顾你,而身为第二鼓主的你要照顾第一鼓主。懂了吗?”

“会懂——才怪啊!”

鲜艳盛放的杜鹃花被直线般的雨水打湿成带着皱褶的颜色团,身着华丽的冰蓝色大礼服,显得纤细又庄严的少年背靠雕镂藤花的亭柱紧紧地闭着眼睛,没有表情的脸孔虽然美丽却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敢随便走入属于他那独自一人的世界。

龙凤在亭下石阶前停下脚步,把手中的伞交给莫相离。

莫相离持着宽大的油布伞,拾阶而上。每进前一步,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少年脸上的苍白。忍不住,她的眉头就会更皱一分。

一路行来,她已知道了这是一个天生就身体虚弱的少年,像脆弱的蔷薇般,不知何时就会飘散。麻烦的人有着麻烦的人生……

蹙着眉,她已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长长卷卷的睫毛霍然掀动,仿佛寒冰淬炼出的冰冷眼神却因为看清来人的脸而在瞬间变成了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举着伞,伞的边沿流淌着圆圆的雨珠。幽深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少年,只是因为她的出现,全身的感觉就变得柔软了的少年……

“阿九,你在盯着我看呢。”他举袖擦了擦脸,“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只是没想到我的结拜兄弟不仅是九江苗的首领,还是青岚门的门主啊。”她微笑着,心底暗暗讽刺自己。一直以来,从没有人能骗过自己。而眼前这个并没有想过要欺骗她的少年却害得她上了一个大当——被卷到这个少年麻烦的人生中,这真是让她忍不住会有些恼怒呢。

“对不起,让你暂时担任第二鼓主难为你了。”龙易柯轻轻地侧过脸,假装眺望远山。有时候,不知为什么,他会突然害怕阿九那双幽深的眼睛。害怕他看穿全部的自己。

“怎么会,能为我最喜欢的易柯做事,我非常高兴啊。”莫相离看似轻轻松松地道,“不过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连吃饭喝水穿衣服这种事也要由我动手呢?”

“所以……”龙易柯的脸莫名地红了一下,懊恼地回答,“所以我才不想让别人担任啊。”

这么说还是她的荣幸喽?莫相离僵了一下,让自己的大脑一下接受苗族文化还真是不简单啊,“以前也是这样吗?我是说那个受伤的家伙,叫什么鸟的,他帮你系纽扣?”

“嗯,他叫石鸟。”龙易柯的口气凝重了起来,“就是因为石鸟被人刺杀,受了重伤。龙凤他们才会这么急着把我找回来。”

“我这么问也许稍嫌冷酷,但是身为江湖中人,受伤不是常有的事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一副兴师动众如临大敌的样子?”自从她陪他回来,见到的每一个苗人都是一脸惶惑的模样。想当初自己在逃亡路上的脸色都要比他们好看呢。

“你不明白,”他叹了口气,不胜疲惫地支住额角,“石鸟他们虽然都会武功,但并不单纯是江湖中人,用你能理解的语言来解释的话他们是属于我的江略(注:江略=类似于寨子的氏族单位)的居民,我只是他们的首领。我有责任必需保护他们每一个人,我们互为亲人。”

“可是你同时是青岚门的门主啊。”少女困惑地搔了搔头,“我不懂你们苗人的礼仪和规矩,但是我听说过青岚门,黔川一带相当有名的苗人帮派咧。拥有青岚的人才是真正掌权台江的人不是吗?”

没有注意到少年投来诧异的眼光,她继续道:“身为青岚门主的你,要保护你的江略有何可难?”

“阿九,离那么远,你知道我们台江的政权纷争?”

“啊……因为我是个……好学的人嘛……呵呵。”莫相离干笑两声,总不能说她是耳听八方的江湖密探吧。

“说起来,正是因为我这个双重的身份才是导致事情不好解决的关键啊。”龙易柯幽幽地说道。

莫相离望着他,觉得眼前纤薄的少年似乎从来没有过快乐的时候。孱弱的肩膀上,在初见面时的那个清晨的柔光中,像是有一双透明的翅膀,而眼下,那双翅膀却被莫名沉重的责任捆束得再也无法张扬了。

她所认识的龙易柯是一个爱发脾气、任性别扭却又格外单纯的小孩,而站在这里的,或者说,一踏上台江的土地,身边的少年就变成了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冰冷的脸,没有表情的容颜,周身散发拒人于易柯之外的冰冷。就是龙凤等人眼中所熟识而她所陌生的——嘎略大人。

她之所以会觉得上当,也许是因为她讨厌这样子的易柯吧。

那在冷冷的弦月下,如飞鸟一般随着树枝起伏,狂妄地把她称为垃圾的傲慢少年呢?

为什么统统不见了?他明明应该是那个很简单很单纯可以让她一眼看穿的龙易柯啊,为什么要忽然变成拥有这样复杂身份好像带了坚硬枷锁的人?还一脸淡漠地对她说出“你不明白,我是首领,我要保护他们,我们互为亲人”这样的话。

她不喜欢这句话,她讨厌这样的易柯,很讨厌、很讨厌啊……

心里的感觉异常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这种感情就像她所珍惜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呢?看到他那个样子,为什么她的心会莫名地痛?

“你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忍不住,等她发现,她已经脱口而出,“易柯,你不喜欢当这个首领和门主吧。”

少年怔了一下,一瞬间,她觉得他像是要哭了,而马上,他已转过身,背对着她的身体在风中和声音一同轻轻发颤,“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这是我的责任啊,没有喜欢和不喜欢的说法。我只能担任下去,谁叫我是青岚门和江略中惟一的继承人……”

惟一的继承人……那也许本应该是一句骄傲的话,而他说出来却感觉是那样沉重,那样无可奈何。她望着他,那个明明和她没什么关系的少年。

和少年结拜的人叫做秦九,自己的真正身份是他想要杀死的莫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