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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决定

二人相视一笑,莫相离知道自己的决定,而阮靖宇也同样知道她的决定,大家都知道那决定再不可更改,可是阮靖宇在温和的笑容里,却隐藏了平生未有的恐惧,而莫相离只觉伴了自己十余年的宝剑出奇的沉重和冰冷。

阮靖宇目光仍静静地与他对视,同时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块腰牌交给莫相离:“这能帮你们尽快赶到京城。”

莫相离无言接过,深深地再看他一眼,转身飞跃而去。

他说“我等着你”,可他知道,也许再等上数十年,等尽了这一生的岁月,可能都再等不回这生命中最灿烂的阳光。

她说“我会回来”,可她同样知道,如果所谓阴世轮回真的存在,那魂灵或可随风归来,看望这生命中至珍贵的人。

可是,她转身离去,身形不见半点犹豫停顿,他伊瞳相送,也不出一言一语以挽留。

阮影失去控制地以平生未有的力量大叫:“大人,你是怎么了,你不能让表小姐去,你这会害死她的。你怎么不拦她啊?”

“拦?她是女中丈夫,江湖英侠,自有她应该做、必须做的事,这种事拦不住,也不该拦。我和她其实都是一样固执的人,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她也非做不可。她从来不曾拦过我,我又怎么会拦她。她若不去,她就不是莫相离,我若拦她,我就不配做她的知己,我就不配与她相伴。”

阮靖宇的语声依旧淡淡,心中的情太沉重太深挚,说出口来,反而变得淡淡的。

阮影只觉难以理解:“什么该不该的,表小姐的性命怎么办?大人你怎么办?人都没了,还谈什么相伴?”

“孟成飞是她最好的朋友,当她有难时,孟成飞不顾生死相救,当她需要帮助时,孟成飞永远在身旁相伴。这样的朋友去闯龙潭虎穴,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便不论孟成飞,左轻候也是堂堂好男儿,如此盖世英雄,救过我也放过她,如今更为她与孟成飞之事,受杀身之祸。她又岂能不管不顾。为了这样的人,纵是舍命相救,倾力相助,也是应当。

我若强留她,纵从此可以日日相伴,也愧对天地,愧对世人,更愧对自己,又如何再有半点快乐。这个时候,她心中伤痛只会比我深,她需要的是我的支持,而不是更加令她痛苦矛盾的挽留。我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伴她相共生死,又怎能去阻拦她。”

淡淡的语声飘荡在风中,阮靖宇目光仍凝注莫相离消失之处,仿佛已穿过一切空间的距离,看着那无比美丽的精灵。

孟成飞纵马狂奔。不久以前,他陪着莫相离飞驰在这条路上,深切地感受到莫相离的焦虑和急切。而今,同样的道路,同样的焦急,同样的心情,只是他的身旁已没有了伙伴,只有他孤单一人,任那颗心被焦虑的烈火火煎熬。

只是莫相离赶回江陵时,尚有希望可以治愈病重的阮靖宇,如今他孤身赶往京城,却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救出左轻候的可能。

左轻候武功才智都在自己之上,如果连他也失手被擒,那自己又有何能力救他出来。

邸报上说是因为庄闲之与凌飞扬的反戈,才使左轻候受制的。孟成飞较莫相离更了解二人,实在很难相信,这两个人会背叛左轻候,伤害左轻候。可是,以左轻候之能,纵然不敌,要脱身逃走,又有何难。若非有人暗算,何至于被擒。

更何况邸报上通告天下,由庄闲之继任总捕之位,也断然假不了,真相到底如何,实在难测。

如今的孟成飞已经无法平心静气去猜测所有的可能性了,那一道邸报,已经让向来以才智自负的孟成飞彰章法全失,心绪大乱。

他知道这次入京,极有可能面对深知他底细的庄闲之和凌飞扬。还有无数的禁军高手,京师捕役。据说天下第一高手云丹臣亲传的两个弟子虽无名于江湖,但武功都高明至极,一直都在暗中守卫天牢,面对这样的实力,纵以孟成飞的能力和自负,也实在没有半点可以救出左轻候的把握来。

但他尽管心乱如麻,却依然催马如飞。

他与左轻候,一为捕快一为强盗,一在白道一在黑道,却早已是肝胆相照,性命可托。这样的好朋友好兄弟身陷囫囵,他除了飞骑驰援,共赴难关,再没有第二个抉择。

男儿生于天地间,能结兄弟之义,知己之盟,纵生死一掷,也是快意恩仇,再无遗憾。

只是他虽恨不得尽早赶到京城,可坐下的马却已经不起如此奔行,速度早已慢了下来。

孟成飞急于赶路错过宿头,如今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时。座下的马又已累至极处,若在硬催,只能累死这匹马,他自己还得施轻功赶路。他虽急于入京,但也知道应该保存力量,以免等赶到京城时,已累得动弹不得。

正在暗中烦恼,耳旁马蹄声响,一匹快马飞速由远而近,马上人熟悉的笑声远远传来:“真是巧啊,咱们怎么竟碰上了。”

孟成飞微微一震,暗中叹气,皱眉回身,果见莫相离已飞马来到身旁,正在马上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向来洒脱的孟成飞没来由地叹了一声:“你不该跟来的。”

“呸,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哪个要跟你了。”莫相离仍在恼他欺骗自己,狠狠地瞪着他。

孟成飞苦笑:“各走一边吗?这么说你不是正好要和我一样去京城?”

莫相离拍掌笑道:“怎么真这么巧,我可真的是要去京城的。”

孟成飞哪里还有心思与她斗心眼,只得叹道:“我上京是要探故旧,你不会正好又与我一样吧。”

“哪能样样都一样,我上京是为了讨债的。”莫相离念起旧恨,仍然颇为忿忿,“讨一个大混蛋打我一掌的债。我老早说过,欠我债的人都别想逃,我迟早要追回来。那家伙也说随时等我来讨债。如今居然想要赖帐了,也不想想,赖得掉吗。就算他要死,躲到阎王那儿去,我也总能把他捉回来的。”

孟成飞心乱如麻,望着笑意满脸,就似真要去讨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债般,不但轻松,且带点得意的神情的莫相离,再也忍不住长叹:“阮靖宇怎么办?”

莫相离神情微微一黯,但笑容立刻绽开,反而更加灿烂了:“那个笨蛋官能有什么事,他生怕那欠帐的家伙赖帐不还,还催着我来呢。”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一块腰牌晃了一晃“这件东西能证明我是江陵派出来送紧急公文的公人,凭着它可以在一路驿站以最快的速度换乘最好的马。念在朋友一场,可要我带你一路入京啊?”

孟成飞怔怔望着这个英风朗朗愧煞男儿的好友,此刻一副兀定的模样,得意的笑容,完全找不出一丝阴影的神情,良久,忽然,阳光般明朗的笑自他唇边绽开。自从得知左轻候出事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如此欢快。

他自自然然伸手,莫相离也自自然然拉他,手上一用力,他已自疲马上飞跃到莫相离的身后,二人并骑,带着一路笑声,在这片动人的星月下远去了。

这一去,生死未知,这一去,将面对无数的禁军,最森严的天牢,还有最深不可测的高手强敌。而他们,却直如赴宴一般,从容自在,任那笑声洒了一路。

清脆的剑锋交击声,响在阴暗的天牢内,更如同惊雷般响在人的耳中心中。

剑锋相撞的火花,给阴森幽暗的天牢,凭添了一份诡异和惊怖。

灯光由疏而密,渐渐照亮这阴冷的甬道,和对峙而立的四个人。

孟成飞与莫相离虽有万般手段,但京城中并无他们的任何关系,什么情况也探听不出来,除了知道左轻候关在天牢最底层专门囚禁高手的石室,中没有任何人可以探视之外,他们再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明知不智,明知可能是送死,但除了夜探天牢外,实在也想不出别的任何办法了。因为再过三天,就是秋决之期了,他们再也等不下去了。

天牢如意料之中加强了戒备,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禁军差役,其中不乏高手。

二人提起十二万分小心,尽展所长,终能无声无息侵入其中,直到深入到天牢内层且步上这条通往最底层的通道,实是步步惊心,能一直潜行到这里而不被发现,连他们自己心中都不免庆幸。

但,天下终没有太过如意的事。黑暗中尖锐的剑风,带着死神的呼啸来到面前。当孟成飞架下之一剑时,二人心中都不由发出一声叹息,却也没有太多的悲哀丧气,事实上,二人也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呼吸声,脚步声,衣袂掠风声,全都轻而微,但二人都清楚地知道迅速将这里包围起来的无一不是高手。

更何况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只看那气度神情和方才突袭的一剑,已可知其超绝身手,不在他们之下了。

处此绝境,二人反而相视一笑。莫相离笑得灿烂之极,孟成飞却洒脱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