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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心痛

而这些救人无数的医生,此刻都已无法回应他们了。

定远县疫情解了之后,这些大夫们都聚在府衙一起研究阮靖宇的病情,可是谁也无法展眉舒颜。

阮影红着眼睛对他们跪下来不断地磕头。

马龙川长叹着扶起他:“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药医不死病啊。”

清儿泪流满面,问:“可是别人的瘟疫不都救过来了吗?”

“你们不明白,人之生病,人之治病,靠的九成是自己,一成才是药,人的身体有自然的抗病能力,再加以药物才能好。而有的人抗病能力极弱,所以身体就远不如其他人。这就是为什么同样的一种病,有的人不用吃药过几天就好,有的人却非得卧床数日,针药齐施的原故。阮大人为了江陵已将身体里的每一分精力都透支了,他自己身体已虚弱到极点,以至轻易为瘟疫侵入至深,如果他自己已没有力量去和瘟疫对抗,所有的医药针剂都没有用。我们纵倾尽一生所学,也仅能让大人吊着一口气多过几日……”说到后来,孙陵已不忍再说下去了。

阮影茫然问:“难道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吗?”

“有。”王泰苦笑说“看大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大家或可为他做到。”

未了的心愿,未了的心愿?大人所有心思都给了江陵,除了江陵,他还能有什么心愿?阮影还不及把心中的痛楚说出来,耳边忽听得昏迷中的阮靖宇,又在低唤那数日来已不知唤过多少次的名字。

阮影痛极泪下,未了的心愿。莫相离,莫相离。可是天涯茫茫,到何处去寻那行踪不定的超绝高手,纵然去找,他的大人又哪里还能等到那一天。

表小姐,你快回来吧,否则就太晚了。

莫相离心中忽然一疼,月下疾驰的身影猛然停住。怅然回眸遥望远方,为什么这一刻心中竟有如斯牵挂,如斯痛楚。为什么一颗心会忽然这样地思念起他来了。

那个远方的迂书生笨蛋官此刻必然又忙得天昏地暗脚不沾地,不知身子又瘦了多少。可惜自己此刻竟不能相伴他身旁,好好看着他,至少可以让他不致太过劳累,至少可以逼得他准时吃饭睡觉休息。

只是更不忍见他为民忧心、心力交悴的样子。这一番天涯奔波,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下这么多案子过,可惜案子是做了不少,自己却一文钱也没能入口袋,反倒辛苦万分。

不但要寻豪商巨富,因着身旁没有人手,每每还要施尽手段,逼着旁人自己乖乖地把银两粮食送去江陵,为怕江陵出现疫情累着阮靖宇,更不惜施展手段逼迫名医去江陵。真是做尽了吃力不讨好的事。直至今日已奔波千余里,亦不肯休息,暗夜潜行准备到下一个下手对象家中去。怎么忽然间心里就这样疼了起来,这样起了如许思念,那个人啊!

对着天边明月,轻轻叹了一声,只觉愁怀无限,就在这最是惆怅思念之际,她身形如飞,剑影如电,直射向一旁的参天大树。

树上一道剑光闪烁,黑色的人影随着剑影飞退。莫相离紧追不舍,一时间已不知交击了多少剑。

那黑影扬手打出一物,莫相离冷哼一声,剑势一挥。将那件东西挑在剑尖,那人趁势飞退,随即一声轻笑:“你不是已经改邪归正去给当官的做护卫去了么?怎么又重操旧业了?”

莫相离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此人竟是孟星飞,心中讶异,脸上只是冷然:“你怎么在这里?”

孟星飞笑嘻嘻地说:“象我这种人,行走江湖自有我的情报网,这些日子各地富商中,总有人家中出些怪事,虽不肯报官,可我们道上的人多能听着些消息,我倒想瞧瞧,是什么江湖上的奇人做出来的奇行,一路查来,原来竟是你。”

莫相离哼了一声,把目光移向剑尖所挑之物,原来竟是一个黑布小包。随手取下,打开来一瞧,一时呆了一呆。包里包着的居然是一叠银票。

看着莫相离愕然望向自己的眼神,孟星飞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这些强盗的工作,不就是帮助我们这些钱多得花不完的人,解决这一难题吗?”

看到以前曾追得自己头疼的这个仇家,如今竟因为自己的行为,露出这般傻乎乎的表情,孟星飞心中一阵舒畅,便是因一下子破了这么大财的一点点肉疼的感觉也淡了,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冲莫相离点点头,转身掠向远方。

莫相离静静地将银票收入怀中,望那远去的身影,自江陵受灾以来,第一次心情如此愉悦。

孟星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原本是因为自江陵一事后双倍退了赔款,这段日子又没有接到过赚钱的生意,于是也准备下海到某处富商那儿弄一票。谁知半夜里潜去想动手,却听得那一家人在谈论昨天半夜闹的飞贼。只不过贼子居然不抢他们的东西,却要他们安排大量银两粮食送往江陵灾区,临行还以高妙手法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迫他们不能去报官。

只这一听,孟星飞便已猜到必是江陵闹水灾,莫相离居然用这种法子帮着阮靖宇救灾,真是好笑。

因瞧这一家人已受过一次吓了,孟星飞倒也不忍再拿他们开刀,便这样放过了他们。本想再寻一处下手,可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阮靖宇。想起了那个有着那样清澈眼眸,那样温柔笑容,最不象官的官。那个傻官在这场灾难中必然十分辛苦吧。否则莫相离也不必用这种法子为他筹救灾款了。

又想起自己一生只要有利可图,无论什么事都曾做过,所得财富便是八辈子也用不完,留在身上又有什么意思?其实素来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听着了这个消息,就莫名地寻踪觅迹而来,还真给他碰上了莫相离,即然天意让他找到了莫相离,也就只好顺从天心,把银票扔了过去。

可到现在孟星飞仍不知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失心疯。怎么自从上次在江陵见了阮靖宇那么一个人后,就总觉得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了,到如今居然会做出这种笨事来。算了,自己一生也做过无数缺德事,这一回只当是为自己……

孟星飞不愿再想下去,自嘲般苦笑摇头,然后耳旁也听到了一声笑:“一念仁心天地动,江陵无数百姓都会感谢阁下的。”

也不过是一声轻笑,一句淡淡言语,可是如此从容的话听至耳中竟如惊雷轰顶一般,是什么人淡淡一语,竟有如此威势。

孟星飞猛然回身,惊见明月下一个负手昂然而立的身影。

也不过就是这么随随便便地站立在那里,怎么就有这么一种让人有止不住想要跪拜下去的帝王之威。

那人淡淡微笑,神情从容,孟星飞的全身却已在这一刻崩紧。

他不曾见过这个人,可是知道这个人,当今天下,混黑道的有谁不知此人,有谁不是闻其名而丧胆。在确定此人身份的这一刻,孟星飞的全身已然冰凉:“左轻候!”

“正是在下,幸会了。”左轻候平静的眸中尽见对方的紧张。

孟星飞的瞳孔在这一瞬收缩,握剑的手已被冷汗浸湿,似他这样的人物未必怕死,却不能不怕木枷铁锁一世囚禁之苦。

左轻候亦知江湖中人对于他们这些捕快的排斥,也不想增他不安,一笑说:“可惜今晚我急于去见几位故人,否则倒要与阁下畅谈相交一番,不知阁下是否有空?”

孟星飞紧紧握剑,冷笑说:“可惜,我忙得很,实在没有空来应酬大捕头。”他冷着脸,等着对方出手。

“既如此,真是可惜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吧。就此告辞。”左轻候也不多说,一抱拳之后就真地转过身去施施然走了。

孟星飞站在原地,傻乎乎地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想自己一生,做过多少大案,身上背了多少血债,这个人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

遥遥明月下,耳旁也不知是否听到了那声淡淡的话语:“一念仁心天地动!”

这就是原因吗?

孟星飞茫然。

怎么最近老遇上这种怪事,先是一个傻呆呆甘冒天大干系放走要犯的笨知州,后又是一个把重犯轻轻放过大功随意丢弃的蠢捕快?

这世上怎么真有这种人?

平生几乎不做好事,可那次只是一时心软没有杀那个笨官,所以莫相离这个出了名有仇必报的人物,竟会对自己轻轻一笑,仇怨尽消,放过自己的性命。

这一回,更不知是怎么鬼迷了心窍,把自己的积蓄交给莫相离救灾,却换来这捕中之神将自己饶过不抓?

难道所谓善有善报竟是真的,难道自己以前做的事,竟都是错的,难道我从今以后真该做好事才对?

孟星飞摇头,一边在月下茫然举步,一边在心中自语:孟星飞,你居然想做好事?你真的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