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堂兄弟的关系也只是名义上的罢了。他的脑子有问题,还是个杀人犯,再加上成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井底,他早就已经是个废人了,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废人。像他这种没用的废物,与其在井底慢慢等死,倒不如替我做些事更有意义。更何况我白养了他那么多年,该是他回报我的时候了。”
“替你杀人就有意义了吗?这就算是回报了?”
“不然我能指望他回报我什么呢?我可不是开慈善机构的,不可能白养着他,我就算养条狗,它还会冲着我摇头摆尾,‘汪汪’叫两声,可是他呢?除了冲着我傻笑,叫我两声‘弟弟’,什么也不会了。唉,只可惜我的完美计划被韩梦菲那个臭婆娘给打乱了,否则冯亮替我做这些事的意义可就大了。等我当上了大官,保证不会忘了他的,每逢初一十五,生忌死忌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他烧大把的纸钱。活着的时候他受了那么的苦,死了后我一定让他好好享受一番。”
“对你而言,当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人命还重要?”
“如果不是蒋诗曼当年看上了我,说真的,我还真的从没想过自己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自从和她结婚后,成天巴结我的人简直多不胜数,那种成就感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不过我很清楚,风光只是表面的,那些人巴结我,真正的目的只是希望通过我和蒋兴泉拉上关系。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父女带给我的,也正因如此,蒋诗曼成天对我呼来喝去的,我就像一部电梯,她让我上,我就要上;她想让我下,我就必须要下。说难听点儿,我和夜总会里的‘鸭’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有一天,她对我厌倦了,那我所拥有的这一切也就化为乌有了。我当然不想有那么一天,所以我必须未雨绸缪,尽全力往上爬,只要我有能力摆脱她了,我就不用再看她的脸色做人了。我是个男人,我不可能一辈子在女人的光环下生活,更不可能一辈子受女人的摆布,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永远不是!”
刘光耀歇斯底里地吼出了最后四个字,失去全身力气般瘫坐在凳子上。片刻后,他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反问道:“所以你说,对我而言,是当官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看来你早就已经对蒋诗曼怀恨在心了,这次的事件正好成为引爆你仇恨的导火索。”
“没错。其实原本我早就能升上副处了,但蒋诗曼很聪明,她怕我官越做越大,会控制不了我,于是就从中作梗,故意让她爸爸对我升迁的事一拖再拖,如果不是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了她和她爸爸打电话,这件事或许我这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既然他们父女俩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于是我就收集了她爸爸贪污受贿的证据,匿名向检察院举报。原本我是计划只要她爸爸一落马,我就不用再把她放在眼里了,那样我就能和她离婚,摆脱她之后再另攀高枝。但没想到她居然不同意离婚,还说什么就算她不要的东西,宁可烂在手里,也绝对不会便宜任何人。”说到这里,刘光耀冷笑了两声,“如果她同意离婚,那自然用不着死了,我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布局了,谁叫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你恨蒋诗曼,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她,可是高春华呢?她是无辜的。甚至如果韩梦菲没有怀孕,没有打乱你的计划,你很可能还会让冯亮再杀一至两名的无辜女性,然后再杀了蒋诗曼,造成误杀的假象,是吗?”
刘光耀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呵呵,厉害,你居然能猜中我的全部计划,果然有一套嘛!不错,如果我的计划没被那个姓韩的臭娘们打乱,我还要让冯亮再杀两个女人,最后再杀蒋诗曼。我想过了,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让你们警察相信冯亮是杀红了眼,才会误杀蒋诗曼。”
“就因为你的升官梦、你的一己私欲,连累了无辜的人,你难道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尧舜质问道。
“呵呵,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我的计划能成功,那她们的死就意义重大了,我为什么要愧疚呢?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她们多烧点纸钱,让她们在下面过得舒服点,这有什么不好吗?”刘光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无辜的人命在他看来似乎真的无所谓。
继而他又说道:“现在我的计划失败被你们抓了,并不是因为你们警察有多厉害,而是姓韩的那个臭娘们把我害惨了。如果不是她逼着我结婚,或许现在我已经坐在国土资源局的办公室里了,哈哈……”
看着刘光耀那副丑恶的嘴脸,尧舜只觉得恶心,他起身走到刘光耀身边,俯下身,冷冰冰地说道:“像你这样毫无人性的冷血畜生,办公室根本不适合你,只有监狱的牢房才最适合你!带走!”
警员押着刘光耀走出了审讯室,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韩梦菲哭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刘光耀,在她的身后,韩承志和沈鑫也紧跟着出来了。
韩梦菲疯狂地哭喊道:“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啊!你说你是真的爱我的,你说过的,你刚才都是骗他们的,是不是?你是真的爱我的,是不是啊!你说啊!”
“菲菲,别闹了!跟我回去!”韩承志呵斥道,上前想拉走女儿,但是因为她紧抓着刘光耀不放,他也没了办法。
“爸,你快救救光耀啊!你不是和沈叔叔是同学吗?你求求他,让他放了光耀吧!”韩梦菲哭喊着哀求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难道刚才这畜生说的话你还没听清楚吗?”韩承志怒道。
韩梦菲见状,又转向沈鑫哀求道:“沈叔叔,求您了,求您放了光耀吧!他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他没有杀人,他不会杀人的,我相信他。求您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放了他吧!”
沈鑫无奈地回道:“梦菲,你冷静一点,不要激动,刘光耀的犯罪行为证据确凿,而且他刚才也已经亲口承认了……”
韩梦菲拼命地摇着头打断了沈鑫,哭喊道:“不是的,不是的,光耀刚才说的都是假话!”继而她又哭着对刘光耀说道:“光耀,你快说句话啊!你告诉他们,刚才你所说的全部都是假话,你快说啊!”
面对韩梦菲的哭喊和哀求,刘光耀的态度冷漠,始终一言不发,就像面前的这个女人和自己素不相识一般。
韩承志见此情形,早已经怒不可遏的他奋力地一把拽过了韩梦菲,怒吼道:“你闹够了没有?!为了这么个畜生,你这样闹值得吗?是不是非要把我的脸丢尽了你才高兴啊!马上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要回,我就要跟光耀一起回,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你……”
韩承志愤怒地扬起手想打韩梦菲,但却被沈鑫拦了下来。
“老韩,冷静点。”沈鑫劝道。
韩梦菲乘机挣脱了父亲,再一次跑到刘光耀的面前,哭着哀求道:“光耀,你说句话啊!我求你说句话啊!你难道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你说句话啊!”
闻言,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刘光耀突然冷笑了起来,笑过后,他的表情转瞬间变得极为愤怒,一把甩开韩梦菲的手,面目狰狞地怒吼道:“孩子?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就因为你这个臭娘们当初不听老子的话去把孩子打掉,老子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要是真想救老子,刚才就不会在隔壁冷眼旁观!等老子什么都招了,你现在跑出来在这儿跟哭丧似的,还提什么孩子!给老子滚!”
啪!一记充满了愤怒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刘光耀的脸上,鲜血立刻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送给刘光耀这记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韩承志。
“这巴掌我是替菲菲打的,”韩承志怒不可遏地道,“你这个畜生等着被枪毙吧!”
说完,韩承志也不理会女儿的挣扎和哭喊,硬生生地拉着她就走。
一场闹剧就这样在韩梦菲渐渐远去的哭喊声中结束了……
刘光耀最终的结局会如何,尧舜并不感兴趣,此时的他正站在精神病院的一间病房外,隔着门上的圆形玻璃窗,注视着那名被固定在病房上的病人。
那名病人就是冯亮。
根据医生的检查,冯亮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当受到外界特定的刺激时,他就会变得狂躁不安,同时具有高度的攻击性,如果不依赖药物,根本无法让他冷静下来。而恢复正常的冯亮,又有严重的自闭症,他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只是喜欢躲在角落里,嘴里一直嘟囔着“弟弟”两个字,所以对他的治疗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
他口中的“弟弟”,自然就是指的刘光耀,只不过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唯一信赖的弟弟会出卖他,利用他杀人,还想杀他灭口。
至于他在三十五年前犯下的杀人案,这一点在再次审讯刘光耀后得到了证实,三十五年前的连环凶案就是冯亮所为,而杀死他后妈李冬梅的确只是个意外。
原本冯亮并没有打算杀李冬梅,因为他没有胆量杀害这个成天虐待他的后妈。然而在杀害了第二名女性回家后,被李冬梅撞见了他满身是血的模样,于是李冬梅要到派出所报警。冯亮为了阻止她,就追了出去,这个情形正好被回来的冯勇看到。虽然他也跟了上去,但在中途却把两人跟丢了,等他找到冯亮和李冬梅的时候,冯亮已经杀死了李冬梅。为了保护儿子,冯勇就把李冬梅的尸体搬到了别的地方。在冯亮杀害了第四名女性后,他就立刻带着冯亮躲到了当时住在吉安村的弟弟冯刚家中。
之后为了保护哥哥和侄儿,冯刚想出了在井底挖个藏身地道的办法。
后来冯亮的情绪激动,在井底吼叫,结果变成闹鬼的事情被传扬开来。冯刚的母亲担心事情早晚穿帮,经过商量,她决定把冯勇和冯亮独自留在村子里。虽然冯勇是她的儿子,冯亮是她的孙子,但是她当时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离开了吉安村,她和冯刚到离村子近百公里的一个县城安顿了下来,同时为了不引来麻烦,他们母子二人隐姓埋名,换了身份。
冯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县城买些食物和日用品带回村子,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怀疑,他让哥哥挖了一条通往村口树林的地道。
而在十年前,哥哥冯勇身患重病过世了,冯刚原本打算把他的尸体找地方埋了,但是冯亮死活不让,一直守在父亲的尸体边,无奈之下,冯刚只能任由他了。
就这样,冯亮在地底下足足躲藏了三十五年,真不知道这三十五年的时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尧舜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在走往停车场的路上,他在医院花园里一个角落的长椅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韩承志和韩梦菲。
只见韩梦菲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目光呆滞地坐在长椅上,嘴里在嘟囔着什么,但因为离着远,尧舜听不清,从那种感觉上来猜测,似乎是在唱《摇篮曲》。
一旁的韩承志正在削苹果,他把苹果切成小块小块的,然后慢慢地喂给女儿吃。他的模样和几天前在公安局的时候比,明显憔悴消瘦了许多,头上也多了许多的白发。
尧舜没有上前打招呼,因为他不希望再次勾起他们父女俩的伤心回忆,他只是再次轻叹了口气,然后朝停车场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