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后,周文冰带着一亿的赎金赶到了绑匪所说的地点,而尧舜和侦查员则先行一步,在地点附近预伏守候。
“尧队,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次的绑架案很奇怪?”在车里,侦查员问道。
尧舜点了点头,“奇怪得让人无法理解,我始终没有想明白到底绑匪想要干什么。”
“嗯,像我们之前遇到的绑架案,绑匪在电话里肯定会对家属强调不要报警,但是这次的绑匪却始终对此只字未提。其次就是勒索的赎金数额如此巨大,绑匪居然还要现金,且不说我们会在钱上做手脚,光是这十大袋的钱如此招摇,绑匪要如何取走呢?”
“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十个编织袋的现金,绑匪要想带着轻易溜走绝非易事,就算真让他成功拿走了钱,那他要如何处理这些钱呢?总不可能天天带着亡命天涯吧!如果存进银行,这可是一亿的现金,总不可能一次性存完吧!更何况如果要存进银行,为什么又会突然改变计划呢?直接收一张银行卡岂不是更容易?”顿了顿,尧舜继续说道,“所以我怀疑这起绑架案绑匪的目标未必是钱。”
“不是钱?难道是人?”
“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们必须保证周文冰的安全。”尧舜说道。
“绑架案和几起凶杀案时间离得这么近,而绑匪的真正目的又不是为了钱,这么看来,这个绑匪应该就是几起凶杀案的凶手了。”
“没错,频繁地更换手机号码,这一点和几起凶杀案的凶手的行为非常相似,再加上周照天被绑架前的怪异举动,我有理由怀疑几起案件背后的真凶都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
“如果是这样,之前在市第三医院旧址发现的四具假人模型真的是杀人预告,那周照天岂不是非常危险?”
尧舜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四个假人预示的应该就是周氏四兄弟,现在对方又要周文冰来交赎金,凶手看样子是想一箭双雕,毕竟犯罪计划如果拖得越久,凶手的处境就会越危险,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在解救人质的同时,也必须保证周文冰的安全,绝不能让凶手的计划得逞。”
第一卷湮灭此时,安装在周文冰手机里的监听设备传来了信号,尧舜立刻戴上了耳机,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朵里。
“听好了,在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把你的车停到那里,接着把面包车开走就行了。”
“那……那我弟弟呢?”周文冰问道。
“少废话,周德贤那老家伙都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你更没有!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你自然会看到你的弟弟。”说完,对方果断地挂了电话。
尧舜看了一眼那辆停在路边的白色面包车,车身看上去非常破旧,而且没有车牌,于是拿起对讲机对周文冰说道:“按绑匪说的做,我会亲自带人跟在你后面保护你。”
“尧警官,你可一定要跟紧,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千万不能让我出事啊!”
“知道了。”尧舜应了一句,接着又用对讲机跟其余的侦查员说道,“留两组人守在这里,等绑匪来取钱,其余的马上去查那辆面包车的情况,看最近有没有同款式车辆被盗的案件,除此之外,还要调查市里所有的二手车交易市场和废旧车辆回收点,查查看最近有没有人买过一辆同款式的白色二手面包车。”
周文冰开着面包车离开后,尧舜也驱车紧跟了上去,为了防止意外,他和交警部门取得联系,主要是担心路上值勤的交警因为无牌照而拦截那辆面包车。
就这样,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市里行驶了快一个小时,但是绑匪却再没联系过周文冰,再加上之前绑匪没有明确说明让周文冰把车开去哪里,这让他就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市里转来转去。
正当尧舜感觉事有蹊跷的时候,周文冰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
“怎么了?”尧舜问道。
“警官,到底要我开到什么时候啊?”
“再等等。”
“不是我不想等啊!关键是这辆车马上就没油了。”
“你先继续开,一会儿再联系你。”说完,尧舜拿起对讲机向守在赎金附近的侦查员问道,“你们那边情况如何?有人来取赎款吗?”
“没有,一切风平浪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尧舜思索着,突然,他想到了之前绑匪在电话里的一句话,“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你自然会看到你的弟弟”……他看了一眼面包车,接着迅速拨通了周文冰的电话。
“你马上把车靠边停,然后下车离开。”
一听这话,周文冰就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他爽快地回了句“没问题”,接着就把车在路边停下来,然后跑下车。
尧舜停稳车后,迅速跑到面包车边,侦查员也紧随其后。
他上前拉开面包车的车门,钻进车内仔细搜寻,片刻后,他在坐椅后的行李仓里发现了一个横向立着摆放的半人高的黑色行李箱。
他立刻下车,打开了面包车的行李仓盖,和侦查员一起把行李箱从车里搬了下来。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按下了行李箱上的开锁按钮。
行李箱刚被打开一道小缝,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刻从缝隙中蹿了出来,他立刻把行李箱重新关了起来。
“车已经快没油了,叫辆拖车把它拖回去。”尧舜对侦查员说道,接着他拿起对讲机向守在赎款旁的侦查员说道,“你们可以收队了,把装赎金的车先开回队里,要确保赎金安全,一分都不能少。”
在公安局的停车场内,法医和勘察人员早已在此等候,拖车将面包车放下后,他们便立刻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法医走到那个半人高的黑色行李箱前,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就在行李箱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就如同水库开闸泄洪一般,喷涌而出,袭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而箱内的情况更是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这也正是尧舜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箱子的原因。
行李箱内装着的是一具身体蜷缩、满身血污、面目全非的尸体,从着装上看,应该是一名男性,不过由于容貌损毁严重,所以无法辨认出他是不是周照天。
法医将尸体从行李箱内抬出,开始了初步的检验。
“这衣服并不是周照天失踪时所穿的衣服。”尧舜盯着尸体,说道,“从绑匪发到周德贤手机上的照片来看,周照天穿的是件黑色皮衣,但是这名死者穿的却是一件棕色的羽绒服。”
“会不会是凶手替周照天换了衣服呢?”侦查员疑惑地道。
尧舜摇了摇头,说道:“凶手应该不会这么无聊,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可是现在这名死者和之前在市第三医院发现的四具假人模型其中的一个又基本吻合了,如果那四具假人模型是杀害周氏兄弟的凶手的杀人预告,那么这名死者是周氏兄弟的可能性非常大,而现在周家除了被绑架的周照天,其余的人都安然无恙。”
尧舜认为侦查员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可是如果死者真的是周照天,那么凶手又为什么要替他换衣服呢?
“还是等法医比对了死者的DNA后再下结论吧!”尧舜说道,继而向法医问道,“初步尸检有结果了吗?”
“死者的死亡时间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死因应该是被人用利器刺穿心脏,导致主动脉破裂,失血性休克。而死者的面部容貌损毁严重,很明显是被人泼了硫酸。”法医说道。
“嗯,那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们检验死者的DNA,我要尽快确定死者的身份。”尧舜说道。
“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把尸体带回去进行详细的尸检。”法医回答。
由于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尧舜要求所有侦查员对此事暂时保密,不要让周家的人知道。
另一方面,对于面包车的调查已经有了进展。
根据调查,在周照天失踪的前两天,近郊的一家废旧汽车回收厂曾有人去买走一辆二手面包车。
据老板交代,当天有一个男人曾去找他买过面包车,他当时就把一辆刚收回来的旧面包车卖给了对方。男人在确定了车还能开后,就让老板替他加了大约四分之一油箱的油,之后就交钱开着车走了。通过老板的辨认以及发动机号的比对,证实了绑匪所用的面包车就是从这家汽车回收厂买走的。
至于买车男人的外貌,老板无法详细提供,因为男人戴了帽子和墨镜,无法看清,只是根据男人露在帽檐外的白发、脸颊两侧深陷的皱纹和苍老的声音,老板判断他年纪有六七十岁。
“六七十岁?”
尧舜拿着汽车回收厂老板所做的人物画像,眉头紧锁。回收厂的老板应该不会随口胡编一通,所以这张画像的可信度非常高,至于相似度,按老板的话来说应该也有七八成。
到底这名老者只是扮演一个买车人的角色,还是他就是几起凶案的主谋呢?如果他只是真凶雇来买车的,那又为什么要如此打扮,遮遮掩掩的?如果是真凶,那他和周德贤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还要非杀光对方的后代不可呢?难道是刘艳的父亲?如果是,那另一名凶手的身份呢?
“尧队。”侦查员的声音打断了尧舜的思绪。
“怎么?”尧舜问道。
“终于找到那个一直给廖凯汇钱的人了。”
“是什么人?”尧舜兴奋地问道。
“这人叫吴兵,曾经给周德贤当过几年司机,后来周德贤车祸出院后没多久就辞退了他,理由是因为他无故请假,周德贤只能自己开车所以才导致了车祸。我们也是通过一些老员工了解到的。不过据这些老员工反映,吴兵一直都深得周德贤的信任,对于周德贤辞退他的理由,大家都觉得有些牵强,吴兵被辞退后,就买了辆出租车开,也没再和原来公司的同事有任何来往。”
“他人呢?”
“已经带到审讯室了。”
“好,马上审他,只要他松口,周德贤就别想再隐瞒下去了。”尧舜说道。
审讯室里,吴兵显得非常紧张,他皱着眉头,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裤腿,一副焦虑不安的模样。
尧舜落座后,问道:“吴兵,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不知道。”吴兵结结巴巴地应道。
“认识周德贤吧?”
“不……不认识,啊!不,认……认识。”吴兵语无伦次地说道。
“到底认不认识?”尧舜提高嗓门,质问道。
“认……认识。”
“那这个人呢?”尧舜拿出廖凯的照片让吴兵辨认。
“不认识。”吴兵摇了摇头。
“提醒你一下,这个人叫廖凯。”
“廖……廖凯?我……我不……我不认识。”吴兵紧张地回道。
“不认识?不认识你却给他汇钱?不要告诉我你汇错了,汇错一次倒还可以理解,可是你有可能几十年来都汇错吗?”尧舜质问道。
“我……”吴兵一时语塞。
“吴兵,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坦白和你说,廖凯已经死了,是被人谋杀的,而周德贤家里也接连发生了命案,现在警方怀疑周家的命案和廖凯的死有直接关系。而根据调查,你每个月18号都给廖凯汇款,数额巨大。我们也查过你的底,以你的经济能力,是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给廖凯的,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廖凯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这个秘密很可能和周家有关系,而你们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就相继杀害了周家的人,之后又因为你和廖凯之间起了争执,所以你就把他也杀了,是不是?”
尧舜知道吴兵并没有杀人,因为侦查员已经查过,在几名死者遇害的时间里,吴兵都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他之所以要这么说,是为了迫使对方说出实情。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吴兵激动地叫道。
“你说你没有杀人,那你又怎么解释一直给廖凯汇钱这事?而你又哪来的那么多钱汇给他?”
“我……”吴兵再次语塞,从他纠结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想说,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又难以启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钱是周德贤给你的,然后让你汇给廖凯的,对吗?”
“这……”
“吴兵,我提醒你,现在发生的是四起凶杀案,死了四个人,案件的严重性相信不用我多说了。有些事不是你想隐瞒就能混过去的,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你自己想清楚,如果还是不想说的话,那我也无能为力了。”尧舜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