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舜闭着眼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和所有的侦查员一样,虽然他也感觉疲倦,但是却毫无睡意,他在脑子里反复琢磨着案子。
案发至今,警方始终没能发现任何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看上去,这样的结果非常失败,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样的结果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凶手并不是一时冲动行凶,他所有的一切行动都是早有预谋的。
虽然凶手的计划近乎完美,但是他始终无法掩盖自己行凶的真正动机。
从调查到的结果来看,廖凯很可能知道了周德贤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一直给廖凯钱的也很可能是周德贤。虽然周德贤不承认和廖凯之间的关系,但是从他的表现上不难看出,他和廖凯之间肯定有问题,否则他也不会极力回避这个话题了。
假设上面的疑点真的成立,那么从周德贤给廖凯的钱的数额来看,这个秘密非同一般,否则周德贤也不必一直养着廖凯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和凶手也有直接的关系,这样似乎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凶手要杀廖凯了。
尧舜思忖着: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呢?难道和刘艳有关?难道是周德贤当年看上了刘艳,希望把她调去照顾自己,借此拉近和刘艳的关系,但是没有想到刘艳并不接受他,于是廖凯就帮他出了什么馊主意,占有了刘艳?
对于自己的这个大胆想法,尧舜自己都颇感惊讶,他睁开眼睛,瞄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周德贤,此时围绕在他身上的那团周氏集团董事会主席的光环显得无比暗淡,他看上去就是一名可怜兮兮的老人,自己身患重病,同时还要为身处险境的儿子提心吊胆。
当然,不能因为他华丽光鲜的外表就判断他是个好人,也不能因为他一时的可怜就忽略了他可能曾经犯下的过错。这就如同罂粟花一般,它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花,但是在美丽的背后,它又是害人无数的鸦片的原材料。
正在此时,周文冰和几名侦查员走进了病房。
“尧队,钱已经准备好了,周文冰的车放不下,他把公司的一辆大型商务车开来了,我们已经在车里装好了追踪和监听设备。”
“很好,现在就等绑匪的消息了。”尧舜说道。
“真不明白绑匪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多钱全要现金,体积又大重量又沉,这么招摇,他要如何躲开我们的视线呢?”
“就算他们能够成功把钱拿走,那又要如何花呢?钱上我们都做了记号,他们只要一使用,肯定会被我们盯上的,他们不会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吧!”
侦查员们疑惑地议论着。
“爸,绑匪来电话了吗?”周文冰走到病床边,问道。
“没有。”周德贤无力地摇了摇头。
“早和你说把那臭小子接回来是大错特错,你还不信,现在可好了,事情闹得这么大,搞得一家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周文冰不满地说道。
“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说这些,事情都发生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嫌麻烦,大可以走人,离开这个家都行,没人拦你!”周德贤训斥道。
“行行行,当我没说过。”周文冰极不情愿地闭上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病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就这样静静地又过了六个多小时,此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十四分,周德贤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这让病房内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周老先生,按我之前教您的,尽量和绑匪周旋。”说完,尧舜戴上监听耳机,同时示意周德贤接电话。
“喂?”周德贤接起电话。
“钱准备好了吗?”电话那头再次传来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而这一次,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些凌乱的声响。
“好了,好了。”
“果然不愧是大公司,很有效率嘛!”
“我儿子呢?让我儿子听电话。”
“一会儿再和你联系。”说完,对方便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样?追踪到了吗?”尧舜问道。
“不行,时间太短了,连二十秒都没到,根本没办法追踪。”
“把电话录音重放一下。”尧舜说道。
在连续听了两遍电话录音后,侦查员说道:“背景声很嘈杂,有汽车声和人声。”
“现在是上班高峰时段,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这些声音,并不容易追查。”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凶手是早有准备,不仅狡猾,反侦查的能力也很强,他除了在街上打电话,还在不停地移动,现在我们只能继续等他再打电话来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周德贤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传来的依然还是那个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背景也依然嘈杂。
“周老板,你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让你大儿子周文冰带着钱,开车到湖头街,那里有个晨光公寓,让他把车停在公寓对面的街边,我会给他下一步指示的。”
“那我儿子照天呢?你让我听一下他的声音,让我知道他是不是安全的,听不到声音,我不会给钱的。”周德贤说道。
“周老板,你是个生意人,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这是一笔交易,而且是一笔不公平的交易,你没有权力和我讨价还价,只有乖乖听话。当然,如果你不希望做成这笔不公平的交易的话,可以不用付钱,决定权在你手中,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对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这次追踪到了吗?”尧舜问道。
“大概的范围在华峰路,不过对方一直在移动,无法准确定位。”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不仅换了两个手机号码,而且地点还不固定。”尧舜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不会真按那人说的,要我去付赎金吧?”周文冰紧张地问道。
“对方点名要你去,而且态度非常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能不去吗?”尧舜反问。
“我不去!你们也说绑匪狡猾了,谁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万一他发起疯来,把我杀了怎么办?我才不去干这么危险的事,谁愿意去谁去。”周文冰摇着头,态度坚决地说道。
“现在让你去救照天,他是你的弟弟,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周德贤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怒喝,“你不要以为我老糊涂了,我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不就是担心照天会和你争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吗?照天如果想和你们争,他早争了,也不至于和我关系搞得这么僵,他根本就对董事会主席的位置没有任何兴趣,你有什么好怕的?在这个家里,最有能力和你争的就只有周勇和周浩,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不可能和你争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和你争了!”
周德贤越说越激动,他的眼睛红了,眼圈湿润了,悲痛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爸,您这话说哪里去了?这不是争不争的问题,而是性命攸关的问题。”周文冰狡辩。
“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心里清楚,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好,既然你有顾虑,那我让你打消这个顾虑。”周德贤说完,转头看着尧舜,接着说道,“尧警官,你来作证,也好让他放心。”
“有什么话周老先生您但说无妨。”尧舜说道。
“如果今天文冰带上钱去救他的弟弟照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将我手中所持有的周氏集团股份除保留5%做养老之用外,其余全部转到他的名下,并且让他继承我的位置,成为新一任周氏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周德贤句句有力、字字清晰地说道。
“什么?!爸,您说的是真的吗?”周文冰兴奋得眉开眼笑的。
“当然,一言九鼎,而且还有尧警官可以作证,现在你满意了吧!可以放心去了?”周德贤说道。
“尧警官,我爸刚才的话你可都听到了吧!万一他事后反悔,你可要为我作证啊!”周文冰说道。
看着周文冰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尧舜除了觉得恶心,也非常同情周德贤,虽然他打心里不想替周文冰作这个证,但是既然周德贤自己都没有意见了,他身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现在情况紧急,一切还是要以人质的安危为重,所以他勉强地点了点头。
“有尧警官你作证,我就彻底放心了,不过尧警官,你可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啊!要知道周氏集团的未来可就要靠我了,一旦有什么变故,你第一个要保护的就是我的生命。”
周文冰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尧舜,如果发生了意外,可以不用理会周照天的生死,而是先要保证他的安全。
尧舜也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他实在没有想到周文冰为了一己私利竟会如此冷血,甚至一点儿不顾及弟弟的安危,难道在他的眼里,名利真的比亲情还要重要吗?不过这似乎也印证了之前周浩所说的,他的确是一只笑面虎啊!
“你放心,我们是警察,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证每一个市民的生命安全,哪怕他是一个卑鄙小人。”尧舜暗讽道。
不过周文冰对此却不以为意,依旧春风满面的,似乎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了董事会主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