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虹商业广场位于市中心,是周氏集团斥巨资打造的集购物、娱乐、餐饮于一体的综合性购物广场。
在万虹百货大楼的三楼,有一间位置最好,也是全楼层中店面最大的品牌服装专卖店,店主就是周照天。
因为才刚开门营业,百货大楼内客人寥寥无几,周照天正利用这个时间召集营业员开会。
尧舜走入店内的脚步声让周照天停止了说话,和营业员一起循声看去。
“先散会吧。”周照天说完,便立刻迎了上去,“尧队长,你应该不会这么一大早就有兴致来购物吧?”
“呵呵,是啊,就算有兴致,你这店里的衣服每件都在千元上下,像我这样挣死工资的可买不起。”尧舜笑道。
“那没事,你要看中哪件,我送你就是了。”周照天指着店内的衣服,大方地说道。
“周老板还真是出手大方啊!不过我可不敢要,万一被人知道了,说我受贿,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呵呵,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尧队长既然不是来购物的,那找我肯定是有事了。”
“是的,我是想了解一下几天前的晚上,你们兄弟四人被人约到市第三医院旧址的事。”尧舜直言。
“是周文冰和你说的吧!”
尧舜点了点头。
“说要保密的是他,结果最先泄密的还是他。”周照天嘲讽道。
“是吗?那现在既然都已经没什么好保密的了,能和我说说吗?”
“周文冰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
“可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那我们到外面说吧!”
周照天带着尧舜走到消防楼梯间,接着就把那晚的情况详细叙述了一遍。和周文冰不同,他的叙述更加详细,除了进入418病房后的情况,还有之前和之后几个人的对话,只要他还记得的,他都详细地进行了叙述。
第一卷湮灭“你真的只是去看热闹吗?你就一点没想过争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尧舜反问。
周照天耸耸肩,双手一摊,说道:“完全没想过。就算我争,也不会轮到我坐上那个位置,难道不怕我毁了公司吗?与其浪费时间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把眼前的事做好,更何况搞服装是我的爱好,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比较适合我,我也很喜欢。”
“那你恨你父亲吗?”尧舜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恨,说不恨那是骗人的。”周照天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他的迷信,让我这二十几年来从没感受过家的温暖,我怎么可能不恨他呢?所以当他提出要接我回来,又出钱出力为我创办属于我的服装品牌,我马上就接受了,因为这些都是他欠我的。”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什么?”周照天疑惑地看着尧舜。
“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把你送出国的来龙去脉的呢?”
“这个问题重要吗?”
“我们警方查案,不会放过任何我们认为可疑的线索,所以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尧舜态度坚决地说道。
“有人通过电话和我联系,将整件事告诉了我。”
“那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不知道。”
“连对方的身份你都不知道,就相信他所说的话?”
“对方把事情说出来了,是真是假我自己会查,而结果也证明对方所说的句句属实,既然一切都是事实,那对方的身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周照天满不在乎地说。
“你难道就不担心对方这么做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我不管对方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对我而言,我只想知道自己被亲人遗弃了二十几年的真相。”周照天略显激动地说道。
“那对方的声音呢?既然是和你电话联系的,那你总能听出是男是女,年纪有多大了之类吧!”
“是个男的,声音很低沉,至于年纪,不太好说。”
尧舜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对了,还想问你个事,那晚你们在418病房里看到四具假人模型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假人的胸前贴着纸?”
周照天思索了片刻,说道:“没有,就四个假人摆在那里,别的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
“当时我们也很好奇,就很仔细地查看过四具假人模型,但并没有看到你所说的什么纸。”
“那从你们开始分头寻找418病房,到周文冰发出惨叫声后你们赶到418病房,这中间隔了大概有多长的时间?”
“当时也没看时间,凭感觉好像有三四分钟。”
“再问你一下,在你父亲和你继母梁静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右脸颊长着黑痣的男人?”
周照天思索了片刻,摇头说道:“没有印象。你也知道,我是这两年才回来的,更何况他们的事我从不关心。”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如果你再想到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还有,我必须嘱咐你,最近一段时间如果接到任何陌生人约你见面的电话,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警方,一定不要擅自行动。”
周照天所描述的情况虽然没能让案件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但是却让尧舜加深了对那个神秘报料人的怀疑。而这个神秘报料人很可能和威胁陈文炳的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周照天被送出国的事呢?他到底是谁?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他和周氏兄弟被杀的案件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疑问就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尧舜的脑子里,他很清楚,只要能找到线头,解开这团乱麻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可关键是这个线头到底在哪里呢?
另外,在更详细地了解过周氏兄弟当晚在市第三医院旧址所发生的一切后,尧舜加深了对周文冰的怀疑,虽然周文冰不一定是几起凶案的真正凶手,但是他在几起案件里却似乎扮演着某种角色。
经过两天的调查,侦查员们终于查到了一条新的线索,总算这两天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调查显示,三十年前,廖凯曾在市第三医院当过清洁工,而周德贤因为和当时的院长是朋友关系,所以生病或是检查身体,都会选择市第三医院。在二十八年前,周德贤曾出过一次车祸,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还是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而且当时周德贤所住的就是418病房,这间病房是当年市第三医院的豪华病房。
“总算是找到案件的契合点了。”尧舜长舒了一口气,“周德贤和廖凯应该是认识的,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凶手除了杀害周氏兄弟,还杀了廖凯。”
“我们也向医院一些已经退休的老员工了解过情况,据他们回忆,廖凯是个非常贪财的人,而且精于算计。在二十八年前,也就是周德贤出车祸住院的那个月里,廖凯和周德贤的关系突然变得非常好,经常能看到廖凯提着水果和食物往周德贤的病房里跑。”一名侦查员说。
“周德贤突然和廖凯走得这么近,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
“除此之外,我们还查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至于和案子有没有关系就不太清楚了。”
“说来听听。”
“廖凯在周德贤出院后没多久就辞去了工作,而在几乎同一时间,一个名叫刘艳的护士也辞去了工作,这张是刘艳的照片。”
这是一张黑白半身照,由于时间的关系照片已经变得发黄,但还是能看清照片中女人的容貌--标准的瓜子脸、弯弯的柳眉、双眼中的目光仿佛荡漾着丝丝深情的秋波、如花瓣一般的薄薄的双唇,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恰到好处地披在肩上。这样的容貌如果再添上几笔色彩,相信一定会让人误以为她是个漫画人物。
看过照片,尧舜疑惑地问道:“这个美女护士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的,这事是一名退休的护士赵文芳和我们说的,她当年是医院的护士长,刘艳的照片也是她提供的。在周德贤因车祸住院的那一个月里,所有医护上的事都是由她和刘艳负责的。刘艳当时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既年轻又漂亮,很讨异性的喜欢,院里不少单身的男性都曾追求过她,不过她只挑那些家庭条件好的男性交往,但是只交往一段时间,讨到了好处,就把对方甩了,她曾说过,非万元户不嫁。据赵文芳说,原本刘艳并不负责照顾周德贤,是院长交代后,才把刘艳调来顶替了另一名护士的,再加上之前周德贤曾经旁敲侧击地向她了解刘艳的情况,所以她猜想一定是周德贤看上了刘艳。”
“还真没想到周德贤年轻的时候挺风流的啊!不过这件事和刘艳辞职有什么关系呢?”尧舜好奇地问道。
“赵文芳说她也不敢肯定有没有关系,不过她感觉刘艳的辞职或多或少和周德贤有关。因为就在刘艳辞职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她说那一晚原本是她和刘艳一起值夜班,后来因为她的一位朋友突发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医院,所以她就让刘艳先看着,自己去看看朋友。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刘艳已经不在值班室了,那时候恰巧廖凯从周德贤的病房里走出来,她问廖凯有没有看到刘艳,廖凯说不知道,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她当时还以为刘艳去巡房了,也就没太在意,可是过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刘艳回来,她就到处找了找,可是也没有找到。因为当年没有手机,甚至连寻呼机(又称BP机,1983年之后才开始在国内逐渐普及)都还没有,所以在找不到刘艳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在值班室里等。后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她巡房的时候,发现刘艳从周德贤的病房跑出来,而且衣服还有些凌乱。她拦住刘艳问她怎么回事,但刘艳什么也没说,因为这事和周德贤有关,周德贤又和院长的关系不一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刘艳不说,她也没追问下去,之后没过多久刘艳就辞职离开了医院。”
听完了侦查员的叙述后,尧舜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周德贤因为车祸在418病房住了一个月,这段时间又突然和廖凯走得很近,而护士刘艳失踪的那晚,廖凯又曾出现过,最后刘艳是在第二天从周德贤住的病房里跑出来的,这三个人之间肯定有事,而且这件事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查过刘艳的底细了吗?”
“查了,不过她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产后大出血。”
“这么说她生过孩子?”
“是的,不过在户籍资料上并没有查到关于她孩子的记录。”
“那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她的母亲在她死后没多久也过世了,现在的户籍上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名字,我们曾去过她户籍资料上登记的地址查过,但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后来我们找了几个曾经和刘艳谈过恋爱的男人了解情况,据其中一个爱好书法的男人回忆,他在和刘艳交往的过程中曾经聊到书法方面的事,在交谈中他发现刘艳对书法很了解,于是就问她原因,刘艳当时说,她的父亲曾经倒卖过古字画,后来生意失败,就开了一家书法用品店,所以她对书法也略知一二,不过她和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除此之外,她再不愿多提关于父母的任何情况。我们根据这条线索查了一下,但并没有查到市里哪家书法用品店是刘艳父亲经营的,估计早已经关门了。之后我们又去倒卖古玩的市场进行调查,也没有发现她父亲的踪迹。”
“书法用品店?宣纸?”尧舜立刻警觉了起来,他皱着眉头又是一阵沉默,继而问道,“对了,刘艳的丈夫呢?”
“没有查到,认识她的人都没听说她结过婚。”
“那也就是未婚产子了?寻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最好是能找到刘艳父亲的下落。”
“尧队,你认为这一连串的案件会和刘艳的父亲有关吗?”
“我们调查至今,能查的都已经查过了,始终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刘艳的出现就像是一根线,还是目前唯一一条可以把廖凯和周德贤联系在一起的线,而且她的父亲曾经经营过书法用品店,廖凯又正是被凶手用宣纸杀害的,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吗?”尧舜思忖道,继而又问道,“那名汇款人的情况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头绪。”
“扩大范围继续调查,从监控上看,那名汇款人的年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这样的年纪未必和周德贤或者梁静是近年认识的,可能早就认识了,尽量多找一些周氏集团的老员工来了解情况。”
尧舜的话音才刚落,就见一名侦查员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尧队,周照天那边出状况了。”
此话一出,立刻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尧舜急切地问道。
“周照天失踪了。”
“失踪?不是已经派人保护他了吗?眼皮子底下也能让人失踪吗?”尧舜怒道。
“尧队,不是我们的人失职,而是周照天故意想要摆脱我们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早上我们和之前一样,三名同事负责保护周照天的安全。早上周照天先是到店铺里看了看,接着又去了位于城郊的制衣工厂,中午他在工厂吃饭,吃完饭就准备离开,可就在他开车离开的时候,突然从工厂里跑出了一群工人堵住了我们同事的去路,直到周照天的车消失后,他们才散去,后来我们同事打周照天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的状态了。”
“有问过那些工人为什么那么做吗?”
“有,他们说是周照天让他们做的,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们没有说,因为周照天是老板,所以他的话工人们不敢不听。”
“周照天突然这么做,一定是有特别的原因,最近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有没有接过什么陌生的电话?”尧舜问道。
“据保护他的同事说,这两天一切都很正常,手机通话记录方面我们也一直留意,虽然有陌生的号码呼入,但大都是些响一声就挂机的诈骗电话,并没有可疑的。不过据工厂的一名主管反映,午饭前,曾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找周照天,打电话的是个男人,不过声音很奇怪,低沉沙哑。而周照天在接完电话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就找了工人拦车。当时他也觉得奇怪,因为平时没人会打电话到工厂找周照天,不过周照天没说什么,他也就没多问。我们也查了那个呼入的号码,和之前几起案件一样,都是新号码,而且也关机了。”
“打电话的手法完全一样,这个人一定和几起案件有关。”
“肯定是。他找周照天,为什么不打周照天的手机,而要打到工厂里,很明显就是担心被我们查到,而且也一定是他指使周照天甩开我们的人。”
尧舜点头表示同意,“我之前还特意嘱咐过周照天,有陌生人打电话给他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警方,没想到还会出这样的事,到底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他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呢?”
此时,又有一名侦查员跑了进来,从他脸上的焦急神色来看,应该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尧舜迫不及待地问道。
“周照天被绑架了,绑匪打电话向周德贤勒索赎金一亿。”
“一亿!”尧舜惊呼,“叫上技侦的人和我们一起去医院,另外通知交警协助我们查找周照天所驾驶车辆的下落。”
尧舜赶到医院后,看到周德贤的病房房门紧闭,几名侦查员正站在门外焦急地等着。
“怎么回事?”尧舜上前问道。
“刚才接了绑匪的电话后,周德贤就犯了心脏病,医生正在里面替他检查。”
过了半小时左右,医生和护士才从病房里走出来,尧舜立刻上前询问情况。
“周老先生是因为受到了刺激,促使心律失常,血压升高,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需要多休息,只要不再受刺激,就没事了。”
“我现在有案子需要他的配合,方便吗?”
“只要时间别太长,不要提一些会刺激到他的事,应该没有问题。”
“我会注意的。”尧舜说道。
一进入病房,尧舜就看到周德贤面色苍白地靠在病床上,几天没见,他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和似乎又多了许多,此时他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紧握在手里的手机。而坐在他身旁的梁静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过她担心的应该不是周照天的安危,而是周德贤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