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勇和周浩之间虽然竞争激烈,但是我认为他们还不至于会为了这样的事自相残杀。如果是,那么现在这样的结果无疑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们不可能这么傻。”尧舜说道。
“如果和私人恩怨无关,那就只有可能像尧队你说的,凶手的目标是整个周家。”
“这一份是尸检报告,你们先看看。”
侦查员们接过尸检报告,仔细地看了一遍。
“从尸检报告来看,廖凯遇害案和周氏兄弟遇害案肯定有关联,因为现场发现的鞋印局部的比对完全一致。”
“凶手是两个人,这点倒是出乎意料,之前周浩遇害现场出现的那个神秘电动摩托车骑手,让我们一直以为凶手只有一个人。”
“可是一个或两个凶手根本区别不大,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发现周氏兄弟和廖凯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就更别说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他们了。”
“其实未必直接的线索才有助于破案,间接的线索有时候也能成为破案的关键。”尧舜说道。
“间接线索?”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按徐兰所说,从她认识廖凯开始,廖凯就从不愁钱花,而廖凯又没有工作,那他的钱是哪来的?而最关键的问题是,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在这二十几年时间里,那个神秘人给廖凯的钱起码超过一千万元,试想一下,如果是普通人,有可能出手如此大方吗?”
“你的意思是这笔钱和周家的人有关?”
“不排除这种可能,一千万元对普通人而言可能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对周家而言,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尧舜说道。
“假如尧队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周家最有可能一直付给廖凯钱的就只有周德贤了,因为这笔钱是从二十几年前开始给的,他的妻子梁静也有可能,可是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给的,给钱的目的是什么--这才是最关键的。”
“廖凯无业,又是一名赌徒,而在二十几年前,周德贤已经创办了周氏集团,梁静也是在那个时候嫁给周德贤的,从身份背景上来看,廖凯和周德贤、梁静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如果周德贤或者梁静要给廖凯钱,除非是廖凯手头上掌握着什么关于某个人的把柄,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他们会给廖凯钱。”尧舜分析道。
“以某种把柄为筹码勒索钱财,这倒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可是为什么周德贤或者梁静会有把柄落在廖凯的手里呢?”
“直接去问周德贤或者梁静不行吗?”
“如果他们愿意说出来,相信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给廖凯钱了。如果钱真是他们给的,这其中的事一定不简单。”
“可是廖凯方面我们根本查不到什么线索,如果周德贤和梁静不说,我们要怎么查呢?”
“别忘了,还有那名神秘的汇款人。从监控录像来看,这名汇款人既不像周德贤,也不是梁静,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是他们给廖凯钱,那么这个汇款人就是他们找的,而且由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像这样的事如果不是身边值得信任的人,相信也不会放心让他去做的。”尧舜说道。
“也是,毕竟这不仅是汇钱那么简单,还要对外保密,整个汇钱的过程又如此复杂,如果不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的确不容易做到。”
“只可惜现在对周德贤和梁静还都只是怀疑,没有办法去查他们的银行账户,不然的话一定能一清二楚了。”
“不查他们的银行账户也一样能清楚,调查这条线索我们可以分两步走。一方面对周德贤和梁静身边的人进行调查,尤其要留意右脸颊上长着黑痣的中年男人;另一方面,再有四天就到18号了,之前我已经让徐兰对廖凯的死讯保密,相信汇款人并不知道廖凯已经死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还会按时汇款,通知银行方面监控廖凯账户的资金动向,一旦发现情况,我们就立刻展开行动。”
“明白。”
“另外,还要派人保护周家人的安全,而且从三起凶案来看,凶手都是通过电话引诱受害人外出的,所以保护他们的同时,还要留意他们的通话记录,我怀疑凶手有可能还要再杀两个人。”
“那四个假人真的是凶手的杀人预告吗?”
“根据周文冰的叙述,再加上周勇和周浩的死和其中两个假人造型完全一致,如果说只是巧合,这样的解释太牵强了。”
“可是凶手搞个杀人预告出来,他难道就没想过这事一旦被我们发现,他的行动就会受阻吗?而且如果这事被周氏兄弟看出端倪,他们有所防范了,那凶手不是也很难下手了?”
“他们被名利蒙蔽了双眼,又怎么可能看出其中的不妥之处呢?如果他们不是心怀鬼胎的话,相信就不会轻易中了凶手的圈套了。”尧舜说道,“他们四人,除周照天外,其余三人都对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觊觎已久,虽然外界普遍认为周勇和周浩是最有可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周德贤手上,所以他们的心里其实都没有底。而凶手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以周家的秘密为由,约他们出去,还说只要知道了这个秘密,就有机会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这番话的诱惑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大了。之前周文冰也和我说过,希望我能对此事保密,不要让他父亲知道。”
“周文冰倒是挺聪明的,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如果不是他把这事说出来,相信我们还不会这么快发现廖凯被杀一案。”
“他不仅聪明,而且还怕死,他很清楚,如果再不说出来,他早晚会落得和两个弟弟同样的下场,在董事会主席和生命之间,当然还是生命更重要了。”
“凶手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在董事会主席和生命之间,周文冰会选择后者,这下可以说是失算了。”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凶手真的是失算吧!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首先要保证周家人的安全,其次就是重新展开调查,既然在周勇和周浩的身上找不到线索,我们就以廖凯和周德贤、梁静为重点,把他们三人的情况重新调查一遍,而且一定要查得一清二楚,看看他们三人之间有没有存在什么联系。无论凶手有多狡猾,他既然围绕着周家展开杀戮,那就证明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还有,从廖凯的尸检报告来看,他胃里的食物是在死前两个小时左右吃的,而且非常丰富,这一顿饭很可能是凶手设下的鸿门宴,廖凯能毫无防备地赴宴,说明他和凶手很可能是认识的,所以也要重点调查廖凯的人际关系,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此时,一名侦查员走了进来。
“尧队,那个算命先生我们已经带回来了。我们查过,他就是个江湖骗子,有人找他‘算命’,他从来不会马上答应,而是让对方先进行登记预约,之后他就利用这段时间把对方的情况查清楚,然后才开始‘算命’,虽然伎俩简单,但是却骗了不少人,像周德贤就是他的老主顾,而且还替他介绍了不少生意。”
“花钱买个心安,对那些有钱人而言无可厚非。带他到审讯室,我这就过去。”尧舜说道。
走进审讯室后,尧舜上下打量着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年约六旬的男人。
男人一头银白色长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脑后还扎着一根马尾辫,一身名牌服装,皮鞋更是锃亮,乍一看,还真无法想象他是个算命先生。
“你就是陈文炳?”尧舜问道。
“是的,如假包换。”陈文炳潇洒地把马尾辫一甩,说道。
“职业呢?”
“这是我的名片,还请警官多多关照。”陈文炳满脸堆笑地将名片递上前。
一看到名片,尧舜差点笑出声,只见名片的正面写着“通天地占卜算卦环球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兼高级占卜师陈文炳”,背面则写着“主营业务:预测吉凶、趋灾避祸、解梦、看手相面相、子女前程、事业未来、生意财运、阴地阳宅……”。
“你的公司挺大啊!业务也挺全面啊!”尧舜笑着道。
“一般一般,警官,你要有什么需要我算的,我给你打个八折。”陈文炳得意忘形地跷起二郎腿,自豪地说道。
“既然你这么能掐会算,那你能算出我今天找你来干什么吗?”尧舜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
“这个……”陈文炳尴尬地看着尧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不是因为太突然,之前没有调查过,所以算不出来了?需不需要给你点儿时间调查一下啊?”
陈文炳瞪大了双眼,惊讶道:“警官,你都知道了?”
“你查别人的家底不难,那么我们警方查你相信更容易了吧!”
“警官,我可不是骗人啊!我查他们,只是为了能更好地为他们服务啊!现在像我们这行不好干啊!竞争太激烈了,如果不用点方法,生意很快就会被同行抢走了,这损失客源事小,大不了再找新的,但是万一名声被毁了,要想挽回就难了,所以……”
陈文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尧舜一拍桌子打断了。
“陈文炳,如果你这都不算骗人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骗子了!”尧舜斥道。
陈文炳一时语塞,不敢再多说废话了。
“你招摇撞骗的事我现在没兴趣管,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必须给我老实回答,否则你的这个什么环球有限公司今天就要倒闭歇业!”尧舜严肃地说道。
“是是是,警官,你问,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文炳紧张地回道。
“我问你,认识周德贤吧!”
“认识,周老板那可是我的老主顾了,还替我介绍了不少生意呢。”
“在二十几年前,他曾找你算过他三儿子周照天的命,是吗?”
“嗯。”
“把当时的事详细说一遍,不要给我找什么‘忘了’之类的借口,你的记性我相信不会那么差,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
“是是是。”陈文炳不敢怠慢,仔细回忆了片刻,说道,“当年周德贤找我,让我帮他刚出生的三儿子周照天算命,于是我就找了个借口故意拖了三天,利用这三天的时间去查他找我算命的原因,我查到他儿子出生后没多久他妻子就患上了淋巴癌,还是晚期,而他自己的公司又在那时候扩张不顺,于是我就和他说,他这个儿子是刑克之命,不能留在身边,否则就会克家中更多人,还会影响到他的生意,所以要送得越远越好,就是这样。”
“他给了你很多钱吧!”
“还好,不是很多,也就五千块。”
“那个年代五千块还不算多?为了钱,你就能编出那些不负责任的瞎话,害得他们父子分离了二十几年,你考虑到后果吗?”尧舜质问道。
“那周照天出生后,的确给他家里带来了不幸,我那样说也没有错啊!”陈文炳狡辩。
“是对是错,你心里比我清楚,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我问你,你有没有和别人说过给周照天算命的事?”
“没有。”陈文炳脱口而出。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尧舜怒喝,“我已经问过周德贤了,当年算命这件事只有他和你知道内情,但是两年前周照天却知道了这件事,周德贤没有说,那就只有你说了。”
“我……我没有。”陈文炳紧张地回答。
“你没说,周德贤也没说,那难道还能是鬼说的吗?”
“我……我……”
陈文炳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尧舜也看出他一定知道些内情,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敢将事实说出来。
“陈文炳,我们警方不会无缘无故把你找来的,我不妨坦白告诉你,现在我们正在调查一起连环凶杀案,周家已经有两人相继遇害,我现在怀疑这起案件和知道周照天被送出国的人有关,因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故意引周照天回国,目的就是要杀害他,周德贤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做,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你了,陈文炳。”
闻言,陈文炳立刻激动地叫道:“警官,冤枉啊!我可没有杀人啊!我什么也没做过,不关我的事,你不能冤枉我啊!”
“知道周照天被送出国原因的只有你和周德贤,我不怀疑你,那怀疑谁?”
“不是我,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人,一定是那个人干的,一定是!”陈文炳激动地叫嚷着,同时也终于将隐藏的内情说了出来。尧舜的脸上抹过一丝满意的浅笑。
“那个人是什么人?”
“是……”陈文炳欲言又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最好是不要再隐瞒,否则后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
“我说,我说。”陈文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接着说道,“我记得在周照天被送出国后一个星期左右,有一天晚上,突然有一个男人到我家里找我,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他说要我替他的孩子取个名字,还说是周德贤介绍他来的。但是之前周德贤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事,他说有可能是周德贤事忙忘记告诉我了。我听了这话后,也就没了防备之心,就让他进屋了,可没想到一进屋,他就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当时吓得我三魂七魄都差点出了窍。他问我,周德贤为什么突然要把周照天送出国,还警告我,如果敢骗他,立刻就在我的身上开个洞。”
“之后你就把给周照天算命的事告诉了那个人?”
“是啊!在那种情况下我哪可能不说,毕竟保命重要啊!”
“你和那人把事情说了后,那人有什么反应?”
“他很气愤,把我打了一顿,之后警告我,要想平平安安的,就不要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他能找到我家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我懂得做人,管好自己的嘴,自然就会长命百岁,否则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家人。”
“后来那人还有找过你吗?”
“没有,后来我就搬家了,但是那件事始终没敢告诉任何人,生怕那人真的会再来找我的麻烦。”
“那你清楚对方的身份吗?”
“脸都看不清,又怎么会知道身份呢?”
“你认为这件事会是什么人做的?”
“起初我怀疑是周老板故意找人试探我,看我是不是真的会保守秘密,可是想想又不太可能,因为就算试我,也没必要动刀子吧!而且事后又一直都风平浪静,周老板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而且我认为他也不会这么无聊,所以是什么人做的我始终琢磨不出来。”
陈文炳提供的线索虽然有限,却让案件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原本周照天被送出国的原因只有周德贤和陈文炳知道,但是现在却多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从出现至今,无论是身份,还是目的,都是一个谜。
虽然这个神秘人的身份陈文炳无法给出答案,但是尧舜却不会放弃追查,因为除了陈文炳,还有一个人或许能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