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天地颂(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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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人才和人心(3)

曾昭抡:“大维,不是我不帮忙,是我实在帮不了你。道理很简单,对美国人的话,我根本不相信!”

叶企孙家中,陈芳允前来向老师告别:“叶老师,谢谢你派我到英国去!”

叶企孙:“哪里话,不是我派你,是西南联大,是清华,或者说是中国派你去的。你到英国的无线电厂研究室,一看就知道我们的国家在无线电方面,在科学技术方面,是多么的落后,又是多么的需要赶上去啊!”

有人敲门,陈芳允开门,看见几个人来,赶快说:“叶先生,你有客人,我就告辞了!”

华罗庚兴奋地:“叶先生,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蒋委员长要我们物色几个人去美国学造原子弹!”

曾昭抡:“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这不是天方夜谭!”吴有训满怀信心地:“总有一天,我们中国人也会掌握原子能!”

曾昭抡:“何年何月?”

吴大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何不现在就开始呢?”

华罗庚:“大猷说得对。我们先派人去美国留学,这是千里之行的第一步嘛。”

曾昭抡似有所悟:“嗯,有道理,可我怀疑,美国人能把原子弹的秘密告诉中国人吗?”

叶企孙:“打个基础也好嘛!”

吴大猷:“我已经选好了两个人,一是朱光亚,二是李政道,他们在物理方面很不错。”

华罗庚:“数学方面比较好的有孙本旺,化学方面也要有人。”

曾昭抡:“唐敖庆和王瑞可以考虑。”

叶企孙连连点头。

过了几天,蒋介石在官邸再一次召见俞大维,扳着指头数人:“朱光亚、李政道、孙本旺、唐敖庆、王瑞,先派五个人去,要他们好好学,早日学成回国!”

俞大维:“是,委座,我一定转达。”

蒋介石:“这件事,要绝对保密,不能有半点泄露。我希望,这五个人,一旦学成归国,要顶五十个师用!”

侍卫官走来:“报告!毛泽东马上就到。”

“知道了。”蒋介石把手一挥让他出去,又一次叮嘱:“要绝对保密!”

毛泽东大步走进官邸。

蒋介石笑脸相迎。

毛泽东:“蒋先生,我们分别十八年,想不到又在重庆相逢。回顾过去,感慨系之。”

蒋介石:“是的,是的,十八年了!”

毛泽东:“十八年来,中国和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法西斯发动了战争,夺去了几千万人的生命,可恨、可悲!中国人民要和平,不能再打内战了!”

蒋介石:“中国没有什么内战。”

毛泽东:“要说中国没有内战,那是欺骗!从1927年起,内战打了十年。抗战八年,贵党又不断制造摩擦,挑起内战!”

蒋介石:“好,好,过去的事不谈了。我说的是,现在并没有什么内战。我邀请你来,就是为了和平。和平高于一切!”

又一天早晨,在花园里。

蒋介石满脸笑容:“润之,听说你在重庆日夜奔波,贵体欠安。这两天可好些么?”

“没有什么。”毛泽东坐在石凳上,词恳意切地:“全国人民眼睛望着重庆,心里盼着和平。重任在肩,我当然不敢稍有懈怠。”

蒋介石:“是呀,我们决不可有负众望。今天你们谈得怎么样?”

毛泽东:“正如张治中先生所说,国共双方已经由百分之百的对立,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接近,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距离了。”

蒋介石:“要达到百分之百的接近,唯一的方针就是要统一,军权、政权要统一,全中国都要统一。”

毛泽东:“统一必须建立在和平民主团结的基础之上,否则,那只是一句空话。”

蒋介石:“当然,为了实现统一,希望中共不要再另起炉灶。”

毛泽东:“蒋先生,不是我们要另起炉灶,而是国民党的炉灶里不许我们做饭吃嘛!”

蒋介石:“做饭是可以的,只是胃口不能太大。毛先生喜欢打麻将吧?”

毛泽东:“偶尔也玩玩。”

蒋介石:“那你该知道,‘清一色’是很难和的啊。”

毛泽东笑道:“我何尝不想和‘清一色’呢!现在,只要能和个平和,我就心满意足了。相反的,蒋先生倒是胃口太大,满心想和个‘清一色’吧?”

蒋介石:“不不不,‘清一色’太难和,就和个‘混一色’吧?”

两人相对而笑。

毛泽东严肃地:“蒋先生,国共两党的谈判,为中华民族命运之所系。在这个决定中国命运的关头,我们都应该牢牢记住并努力实现中山先生的遗训,这就是:和平奋斗救中国!”

蒋介石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和平奋斗救中国!”

美国。海边。几个中国留学生在争论。

甲:“救中国,怎么救?中山先生说的‘和平奋斗救中国’,这‘和平’二字如何理解?”

乙:“和平,就是不要打仗呗!”

丙:“谁跟谁打?”

丁:“当然是中国人不要跟中国人打啦!”

甲:“可有人要独裁,有人要民主,那还能不打?”

丙:“你说谁要独裁?”

丁:“当然是蒋委员长了!”

丙:“你胡说!蒋委员长就要还政于民。”

甲:“那是骗人的!一党专政,贪官污吏,民不聊生!”

丙:“你好像是共产党?”

甲:“是共产党又怎么样?”

丁:“当然要杀头啦!”

乙:“嗨!你们不要争了,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是中国人。是中国人,就是一家人,都是炎黄子孙!”

甲:“既是炎黄子孙,就要为老祖宗争口气!”

丙:“怎么争气?”

甲:“要和平不要内战!要民主不要独裁!要建设不要……”

丙:“好了,好了,我看你是在进行赤色宣传!”

甲:“怎么?你是不是要在美国搞白色恐怖?”

眼看两个人要打起来,唯一在场的女同学说话了:“我看出路只有一条:科学救国!”

丁:“当然还要加上教育救国喽!”

夜。钱伟长在宿舍里埋头计算。

钱学森走来:“怎么样?”

钱伟长:“你看,人造卫星在太空失去动力之后,每绕地球转一圈,就会往下掉一点,最后进入大气层烧毁。那么,卫星每绕地球转一圈,会掉下多少呢?我是这样计算的,阁下看看如何?”

钱学森一边看着,一边点头。

第二天,冯·卡门和几个科学家一起,一边看着钱伟长的计算成果,一边啧啧称赞:“好,好,这个计算方法很正确!短短三天,你就解决了科学家们长期为之苦恼的难题!”

人们纷纷向钱伟长表示祝贺。

晚。钱伟长拿着笔记本。冯·卡门对他说:“关于火箭的起飞、飞行中火箭的翻滚、火箭弹道的控制等课题,你已经发表了好几篇论文,现在又有一个关于薄壁构件扭转的问题,尽管已经有不少人在研究,也出了一些成果,但有很多错误。你看这个课题……”

钱伟长:“我愿意承担。”

冯·卡门:“三个月完成,可以吗?”

钱伟长:“可以。”

此时。美国海滨别墅。一场激烈的争论正在进行。

麦瑞:“蒋介石要派五个人来美国学习造原子弹,你在重庆满口答应了人家,可为什么你又……”

史密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记者就只会说为什么!蒋介石没有满足我的要求。”

麦瑞:“什么要求?”

史密斯:“我要控制和原子弹有关的一切矿产权!”

麦瑞:“这不等于要中国出卖自己的主权吗?”

史密斯:“当然!这就是买卖,明白吗,我的小公主!再说,我们美国造原子弹的秘密,能让中国人知道吗?不能,永远不能!”

麦瑞:“既然不能,为什么又答应人家来美国学习?”

史密斯:“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听够了你的为什么!”

麦瑞:“好吧,舅舅,我不再问您为什么了。只想建议您安排好那五个年轻人,一旦到了美国,至少要买飞机票送他们回家吧?”

史密斯:“回家?如果到了美国,美国就是他们的家,要好好培养他们,将来为美国的利益服务!”

夜。冯·卡门家中。钱伟长交出了论文。

冯·卡门大吃一惊:“什么?一个月还不到,你就完成了预计三个月才能解决的课题,真是奇迹!”

钱伟长笑道:“您看了论文再说吧。”

第二天,冯·卡门拿着论文,向人们宣布:“这是一篇非常出色的论文!《航空科学月刊》已经决定发表了!”

人们纷纷向钱伟长表示祝贺。

冯·卡门拿着香槟走来:“为两位钱先生——钱学森和钱伟长,干杯!”

钱伟长:“为我们大家尊敬的冯·卡门老师干杯!”

人们一饮而尽。

1945年12月,杨振宁来到普林斯顿大学。他一个人在寂静的森林中走着,心情沉重而焦急。他看见远处有一个人走来,脚步缓慢、摇晃,显然是个老者。果然,是他,爱因斯坦,他最崇拜的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他想奔上去,但腿却不听使唤似地动不了。眼看爱因斯坦朝另外一条小路走去,他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向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走去。正当他急着向人打听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张文裕,不禁叫了起来:“张老师!张老师!”

张文裕停下来,一看也惊喜地喊道:“哎呀,杨振宁!是你呀!”

师生二人异国重逢格外亲,边走边说——

张文裕:“我作为客座教授,在这里研究宇宙线。你是怎么来的?”

杨振宁:“我一直崇拜费米,万里求师来了。”

张文裕:“费米先是参与研制原子弹,战后可能到芝加哥大学去了。”

杨振宁:“那我马上去芝加哥!”

张文裕:“别急嘛。跟我说说,你爸爸怎么样?西南联大怎么样?赵忠尧教授怎么样?加速器造好了吗?”

杨振宁摇头:“没有,没有。听说赵教授正在向教育部申请外汇。他想亲自到美国来采购零件。”

张文裕:“那太好了!西南联大还会有人来吗?”

杨振宁:“我想会的。美国有很多中国留学生吧?”

张文裕:“很多,不少已经当了教授,像钱学森、钱伟长……”

冯·卡门家中,喜气洋洋。冯·卡门妹妹一边忙着做饭菜,一边问:“到底什么事,如此值得庆贺,亲爱的?”

冯·卡门想了想,向她解释道:“飞机,在天上飞,遇到了一个世界性的难题——‘声障’,而郭永怀先生把它解决了!”

冯·卡门妹妹:“怎么解决的?”

冯·卡门:“我说你也听不懂。”

冯·卡门妹妹:“让我试试看吧。”

冯·卡门:“好,你听着。‘声障’这个难题,早已存在。郭永怀和钱学森大胆地提出了‘上临界马赫数’的概念,而郭永怀又吸收了前人的成果,出色地完成了有关跨音速流动不连续的论文,获得了博士学位!”

冯·卡门妹妹直摇头:“听不懂。你能不能形象一点?”

冯·卡门:“好吧。过去,由于‘声障’没有解决,飞机的翅膀和机身发生强烈的震动,甚至造成机毁人亡!”

冯·卡门妹妹:“啊,亲爱的,这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敢坐飞机了!”

冯·卡门:“现在好了,‘声障’问题解决了,你就可以放心地坐着超音速客机周游世界啦!”

冯·卡门妹妹:“是吗?就这么简单?”

钱学森、钱伟长、林家翘等走来,和冯·卡门热烈交谈。

钱学森:“郭永怀的博士论文,找了一个谁也不想沾边的题目,他孜孜不倦地干,得到的结果出人意料。”

冯·卡门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完全出人意料!”

钱伟长:“航空事业发展的障碍,就这样被排除了!”

冯·卡门:“这不仅对民用航空,而且在军事上也有极大的价值。”

林家翘随口说了一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果然,军火大王史密斯和他的外甥女麦瑞来了。

史密斯:“您好,教授,您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吗?”

冯·卡门:“欢迎,仅仅是因为她,麦瑞小姐……”

史密斯:“怕您不欢迎,所以我才要她带我一起来。”

冯·卡门:“听麦瑞小姐说,先生,您一直想见我。但我始终不明白,您为了什么,尤其是在今天?”

史密斯:“我很想认识一位中国朋友。”

冯·卡门:“是这几位先生当中的一个?”

史密斯:“我不知道,哪一位是郭……先生?”

冯·卡门:“郭永怀?哈哈,我们正在等着他的到来……”

郭永怀拿着一束鲜花,匆匆来到冯·卡门面前:“您好,冯·卡门教授!谢谢您!”

冯·卡门接过鲜花:“今天,我应该送你一束鲜花,祝贺你获得了博士学位,在科学上解决了世界性的难题!”

史密斯:“为我们航空事业的发展扫除了最大的障碍!”

人们纷纷举杯:“祝贺你!”“恭喜,恭喜!”

正在这时,美国康奈尔大学西亚斯教授也匆匆赶来:“请问,你们中间哪一位是郭永怀博士?”

冯·卡门:“哈哈,教授,你来是为了挖我的墙脚吧?”

西亚斯:“老朋友,郭永怀博士的成功,传遍了美国!”

史密斯:“我也是慕名而来。”

西亚斯:“先生,您是……”

冯·卡门:“他,史密斯先生,是美国最大的军火商……”

西亚斯恍然:“啊,您想要他去为您制造超音速战斗机?”

史密斯:“不,不是为我,而是为美国的利益。”

西亚斯:“打仗?打谁?”

冯·卡门:“郭永怀博士是一位科学家。”

西亚斯:“科学家要为科学服务,作为康奈尔大学航空研究生院的主持人,我专程前来聘请郭永怀博士担任我院教授。”

史密斯急了:“不行!绝对不行!我要重金聘请!”

西亚斯也火了:“科学家的良心,是金钱买不到的!”

冯·卡门:“好了,先生们,别吵了。今天我特地举行家宴,为郭永怀博士的成功而庆贺。让我们举杯!”

人们举杯时,冯·卡门妹妹跑来:“还有我呢!”她在郭永怀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真为你高兴,孩子!”

一天,钱伟长来到冯·卡门办公室:“我想回中国!”

冯·卡门一听急了:“回中国?不,不,你不能离开!”

夜。钱伟长独自在花园里散步。

冯·卡门向他走来。

钱伟长恳切地:“我再一次请求您让我回国!”

冯·卡门:“我想知道为什么?”

钱伟长:“我出国已经七年了。我很怀念自己的妻子,怀念从未见过面的孩子!……”

老人动心了:“啊,是这样。我同意你回国度假,但要答应我一定再来,最好把夫人和孩子一起接到美国来。”

钱伟长:“谢谢!”

1946年5月,钱伟长提着一个小皮箱,里边只装了一点随身用品,在洛杉矶登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