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做了一桌地道的中国菜,“爷爷,吃鱼。”唐果挑去鱼刺将鱼肉送到唐舞文的饭碗里。
“不吃不吃,没胃口。”唐舞文巴巴地等着吃饭,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没有他喜欢吃的糯米制成的食物,诸如粽子、汤圆、糍粑之类的。
他上了年纪倒变得挑食,真成老小孩了。
糯米食品不容易消化,加上黑芝麻汤圆事件,唐彦和慕容雨一再叮嘱,桂花不敢再给他吃那些。
“你回老家吧,我不要你了。”唐舞文将气撒在桂花身上。
桂花杵在餐桌旁不动,她要再给唐舞文做汤圆吃,慕容雨第一个就会炒她鱿鱼。
“爷爷,你先把碗里的鱼肉和青菜吃了,我给你做糍粑吃。”唐果哄他吃饭。
唐舞文拿起筷子夹了鱼肉就往嘴里送,几口吃下堆在米饭上的菜,至于米饭,他一粒米都不想吃。
唐果说到做到,放下筷子就去厨房给他做糍粑,唐舞文现在偏好甜食,她给他准备蜂蜜糍粑。
桂花跟进厨房,看她熟练地和糯米面,一手磕鸡蛋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在蛋清中加入蜂蜜……因为唐舞文爱吃这一口,寒暑假回四合院的时候,唐果特意跟桂花学的。
一块糍粑切成四小块,“今天只能吃一块。”唐果夹了一小块糍粑给唐舞文。
唐舞文有些不高兴,他看了一眼盘子,想到剩下的三块糍粑明天还能吃,心情一下就好了,他眯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满脸都是幸福和享受。
“果果,跟爷爷回去吧。”吃完晚饭,唐果挽着唐舞文在花园里散步,唐舞文趁机游说道。
“嗯,等我念完书。”唐果敷衍道,念完本科再念硕士,然后再考博,活到老学到老。
“不给你股份,不是爷爷不喜欢你,只是以后你要嫁人,其实糖糖也没想给她股份,谁让她跟皓景是龙凤胎呢,给了一个不给一个在百日宴上不好看啊……你放心,以后爷爷的四合院,土地,还有银行存款,保险箱的金条,都留给你。”唐舞文解释道。
唐舞文有些重男轻女,加上现在是大儿媳慕容雨管理着唐氏,唐彦从政的,不能接管家族生意,皓睿皓景又还小,他怕慕容雨会改嫁,在法律上唐果是慕容雨的女儿,股份一旦给唐果,万一慕容雨再改嫁,以后唐氏很可能会落到外人手上,他不得不防。
“我记住了,爷爷你可别反悔啊。”唐果逗他。
“不反悔,不反悔!”唐舞文拍着胸脯说。
“那你保险箱和银行的密码先告诉我?”唐果继续逗他。
“英国的月亮真圆啊。”唐舞文仰头望天,岔开话题,他那些积蓄还是想留给皓睿皓景。
晚上唐果趴在床上看碟,“爷爷?”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合上电脑叫道。
“还没睡?”唐舞文推开房门问。
“爷爷,你要去哪里?”唐果懵懵地问,大半夜的他穿着西装打着红色的领带,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还喷了发胶,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倒时差,你早点睡。”唐舞文神采奕奕地说。
“爷爷,我陪你。”唐果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不用,我这就睡了。”唐舞文大手一挥,帮她关上房门。
唐舞文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厨房,突然觉得全身充满力气,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打开冰箱的门,拿出剩下的三块糍粑,做贼心虚地左右看看,然后狼吞虎咽起来,不吃掉它们,他心痒痒的睡不着。
糍粑噎住了喉咙,唐舞文用力拍着胸口,眼一花看见他死去的老婆和大儿子了,被噎死传出去不好听啊,他有点忧心。
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糍粑终于咽下去了。
清晨桂花第一个发现了唐舞文的尸体,他端坐在餐桌前,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沾着水在餐桌上留下几个字:“果果回家找布”最后一个字没写完。
唐果用手擦去那几个字,桂花边哭边打电话回去,唐彦主持重要会议走不开,慕容雨最快的速度飞了过来。
慕容雨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职业装,唐舞文平躺在卧室床上,桂花和唐果跪在床边的地上。
慕容雨红着眼眶一阵风似的刮进来,“爸——”她抽泣着跪到床边,眼睛扫过唐舞文搁在小腹上的手,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睁大眼睛观察唐舞文的脸,一手掰开他的嘴,她不当刑警有十几年了,现在职业病又犯了。
“慕容雨,你有完没完!”唐果吼起来。
“桂花,你给爸吃糍粑了?”慕容雨倏地转身,刀子一眼的眼神射向桂花。
“你这是蓄意谋杀!”她冷喝道。
跪在地上的桂花头埋到地上,身体直哆嗦。
“糍粑是我做的!”唐果昂着头,冰冷的眼神,像仇人一样瞪着她。
“你凭什么吼?!我不欠你的!你从小就是个灾星,唐铭,唐铭开车的时候,要不是回头看你,就不会出车祸,爸要不是飞过来看你,他就不会死——”唐果的眼神刺伤了慕容雨的心,她失控的大吼起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桂花双手合十,连连磕头。
唐舞文被放进水晶棺材里,抬上专机。
唐果坐在水晶棺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棺材里的人,他像是睡着了。
慕容雨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满脸倦容,她为唐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她替唐彦抚养唐果,现在她凭什么恨她……她想不明白,心太累了。
唐舞文的四合院设成了灵堂,唐果一身黑裙跟弟弟妹妹们站在一起,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十四岁的唐糖突然握紧了唐果的手,唐糖出落得十分漂亮,比唐果还要俏丽三分。
唐果垂着眼睑,站着一动不动,她好几天没睡觉了,现在站着也能睡着。
“姐,萧哥哥。”唐糖极低的声音说,忽闪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望着她从小就崇拜的萧哥哥。
萧布一身黑色西服,大步走到灵堂前,弯腰鞠躬。
前来帮忙的萧易年夫妇眼巴巴地站在堂屋门口,儿子去部队后,有三年半没回家了,他们想看他一眼,比上天还难。部队有纪律,他不是封闭训练,就是去荒无人烟的大沙漠参加对抗演习,或是执行机密任务。
看着他好像又长个子了,脸晒成了古铜色,刚毅的面孔如刀刻般冷硬,眉眼的青涩完全褪去,只剩下冷毅。
“叔叔,阿姨,请节哀顺变。”他走到唐彦和唐豆面前,开口说。
“布布长大了。”唐豆看着他,轻声说。
跟长辈打完招呼,他朝同辈份的一群半大的孩子走去。
“哥。”看见他,唐家两兄弟红着眼眶叫道,以前萧布一直照顾着他们,就像是亲哥哥一样。
“长高了。”萧布拍了拍唐家两兄弟的肩膀,兄弟两个现在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
唐果站在最后面靠墙站着,她一直垂着眼帘,脸上不悲不喜,什么表情也没有。
“萧哥哥!”唐糖忍不住窜到前面,想要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她半扬着唇角,要笑不笑地看着萧布,黑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欢喜。
“糖糖,也长大了。”萧布伸手摸摸她俏丽的短发。
所有人都跟他打过招呼,除了唐果。
萧布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三年半前她不辞而别,他开车追去机场,路上出了车祸,在床上昏迷了一个月,当时只觉得心灰意冷,生不如死,她居然丢下他,以前,她从来不会丢下他。
最后还是萧易年跪在他的病床前,他才没消沉下去。
这些年他每天都在想她,想得心疼,想她又恨她,恨得牙痒痒,现在看着那张脸,想念一下超过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