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谜盒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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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古宅踪迹(1)

一本田厚生留给张秋明的古宅中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是否就藏有孙旭和神秘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呢?现在还没有人说得清楚。即使是情人吴宇倩也只知道张秋明一直以来都很看重这样东西,为此经常流连于老宅。

“这里真的会有答案吗?”早上10点,宛强走下出租车,站在吉庆里的主街,香州老城集聚区的一座旧宅院面前,发出由衷的感叹。

吉庆里是香州城最古老的城区所在地,至今还保留着大量修建于晚清至民国时的民居建筑群。这里也是整个香州最著名的旅游胜地,走在这不多的几条街道上,总能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这里的居民时时刻刻都给人以悠闲轻松的感觉,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慢条斯理地坐着、聊着、笑着乃至发呆。也正因如此,吉庆里一直没有拆迁,兀自保留着一百年前的风貌。这里住的都是城市收入最低的阶层,好像只有他们才能衬托出古香州的文化特征。

宛强走到一扇斑驳的木门前,轻轻地叩了几下门环。这个地址就是吉庆里花井胡同一号,张厚生留给张秋明的老宅,不过听说已经委托中介公司租出去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出现在宛强面前。那一瞬间,宛强有种心跳突然停止的感觉。他不知道如何来描述此刻的心情:混杂着震惊与心底恐惧的忧郁。

他震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恐惧在这里与她的相遇到底是巧合,还是精心设计!自从孙旭死后,宛强觉得自己成了惊弓之鸟,谨慎、多虑而又慌张。也许仅仅是个巧合抑或是一种称之为缘分的东西呢?想到这里,宛强多少有些释然,略尴尬地笑着,“你是吕……”

“吕静!”吕静很大方,完全没了在九江娱乐城见到时的那种拘谨及苦楚。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先进屋再说吧。”吕静把宛强让进院子,随手带上了门。宛强好奇地观察着这个据称藏有重大秘密的宅院,却只见四间面南背北的瓦房、一个几十平方米的院落和天井左边郁郁葱葱的葡萄架,显得平常和自然,根本看不出有何不同。

他们径直走进正中的房间,在沙发上坐下,吕静又倒了茶给宛强,才把事情娓娓道来。此时的宛强却不知道,几小时前,塞北市公安局办公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关于他的大讨论。

办公室的白板上,依次贴了几组照片,最上面是宛强、孙旭、张秋明,下边是张厚生、孙远平和赵敬卫,最底下则是本田次雄模模糊糊的一寸军装照。在这些照片旁用油彩笔标满了大小不一的潦草词组:塞北、香州、江州、景美综合医院、同和集团。

李伟站在白板前,晃动着笔侃侃而谈,“除了宛强,孙旭、张秋明和孙远平以及赵敬卫在内都与景美综合医院有关,而同和集团又是景美综合医院的股东,宛强和张秋明恰恰长得很相似,很难让人相信只是一个巧合。”

“这些我们都知道,请谈谈你的看法。”徐国庆的问题往往一针见血。

“之前我们分析过,因自首的任新立总不能自圆其说,故刘国贤被杀案中疑点很多,所以我一直有些怀疑。我曾经多次看过任新立的口供,发现他说当时找刘国贤的时候是凌晨3点,打车去的。可我把景美综合医院当夜的监控录像反复看过,也没有发现与任新立相似的人打车出现过。因为怕他说是打电话叫车,所以又查他的通话记录,我这才发现,在5点22分左右的时候,任新立曾经接到过一个神秘的电话。”

“什么电话?”副局长孙援朝突然开口问。李伟笑着点了点头,回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接着说道:“就是这个号码,登记的机主姓名叫郑小燕,看似没什么问题。可是我昨天前往景美综合医院调查孙旭情况的时候,发现他保险柜里正巧有一部手机,手机号码也是这个。”他说到此处,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只听李伟继续解释道:“此号码和任新立通话时间只有一分钟,但我想如果是下命令,这点时间绝对是足够了。”说到这里,李伟从桌上的证物袋里取出一张身份证,而后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彻底搜查了孙旭的办公室,找出这张郑小燕的假身份证,这应该可以说明问题。”说完他喝了口水,补充道,“如果不是孙旭在爆炸中身亡,我想我们恐怕很难揭开这个谜底。”

“还有吗?”徐国庆倒沉得住气。

“以上这些是我休息期间所做的一些简单工作,其实纯属对刘国贤和宛强案件的好奇,并没有经过局领导同意。”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众人的反应,“我大胆猜测,当天凌晨宛强与刘国贤是见过面的,而且他们很可能是因为宛言的医疗事故产生了争执,最后刘国贤被宛强失手打死。以宛强的身手和其与妹妹的感情看,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我又调查到在5点09分,刘国贤在办公室用座机给宛强家打过一个电话。”

这时王帅才知道原来李伟休息这段时间竟然没闲着。只见李伟接过孙副局长递过的烟点燃,吸了一大口后说:“至于另外三个案子,孙远平被杀案、九江娱乐城爆炸案和孙旭汽车爆炸案,既然都有宛强或怀疑是他在场的记录,那么我觉得将宛强列为四案第一犯罪嫌疑人是完全有必要的。我通过内情的电话记录发现,宛强于11月15日17点07分给宛言病房打过电话询问病情,以前我们曾经也讨论过这个事情,但并没有证据。可前天我在香州同和大厦见到与宛强极为相似的张秋明时,翻看了下他的手机,发现张秋明手机的第一个拨出记录就是11月15日17点07分致电宛言病房,另外就是接听两个未知的来电。”

“看来这个张秋明就是宛强啊,可真正的张秋明去哪里了?他是不是掉到南湖了?”王帅不禁发出询问。李伟看了他一眼,“没错,这个张秋明就是宛强,至于真正的张秋明去哪里了我们还得查。我估计所谓掉到南湖是他们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混淆视听。对了,11月15日前后,这个手机号码曾经漫游到江州。”

“江州?”

“对。刚才李队长也说了张秋明曾经出车祸并于11月15日出院,住的是江州第一中心医院,我看这点他们是很难作假的。所以我看寻找真正的张秋明还要从这里着手。”李伟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向局长徐国庆望去。

徐国庆点了点头,清清嗓子后说:“四起大案都有宛强在场,这家伙来头不小,而且每起案件现场处理得都非常干净,恐怕不是这个混混可以做到的。所以我怀疑这是团伙作案,但证据不足,况且孙远平的案件还在桥北分局里,暂时还不能并案或重点处理,只能按原计划由各组分别负责吧。不过可以成立一个除了孙远平案的三案专项调查小组,今天到会的人都是该组成员,我任组长。工作分三部分进行,一是以王帅为主,继续对孙旭和张秋明的背景进行挖掘,重点是找出和宛强有关的交叉点和真正的张秋明的情况;二是由李凝副中队长带队,去江州第一中心医院调查张秋明车祸住院的情况;三嘛,既然这个宛强这么强,我们的步子不妨迈得大一点,马上以刘国贤案的重大犯罪嫌疑人身份给他申请通缉令!”

“这么说你不想回老家了?”宛强吃惊地问面前的吕静。

“老家也没什么意思,正巧有以前在度假村工作的姐妹说在香州不错,能给我介绍工作,所以就来了。”她低着头,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这房子是她租的,过几天出差回来就让我去他们公司上班。”

“哦,做什么啊?”宛强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吕静,两眼却不停地四下张望着,最后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间挂着厚窗帘的屋子上,“那是什么?”

吕静顺着宛强的视线看了一眼,随口说道:“好像以前是书房,主人没有租出去。”宛强“哦”了一声,心想在这之前张秋明绝不会想到有人来这儿找线索,所以旧书房里留下蛛丝马迹的可能性很大,最起码他不会刻意把自己父亲留下的东西都隐藏起来。于是,宛强开始盘算晚上去那儿看看。想到这里,他告诉吕静说自己来找朋友找错了门,正巧没地方住,很希望能在这里暂住一晚。

接着宛强又半开玩笑地说要请吕静吃饭,且不容分说便跑出去买东西。他先打车到市中心找了个偏僻的药房用高价买了几片安眠药,然后回花井胡同一号,在门口的饭店点了几个菜和一瓶高度白酒以及一瓶可口可乐。趁等炒菜的时候,他悄悄把安眠药捏碎放进了一瓶可口可乐里……

二夜幕笼罩,阴云爬上苍穹,天气在冷风瑟瑟中开始渐露寒意。无论是院落的阴影还是葡萄架下的清凉,此刻都已经化做森森阴郁,氤氲在掺着淡淡萧瑟的空气中,像一只潜伏在暗夜深处的猫,用冷峻的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它关注的一切。窗前云下,宛强正努力地驱赶着渐渐浓烈的困意。

腕上手表中的时分两个指针已经叠在一起许久,只怕快要分开了。宛强把熄灭的烟蒂吐到地上,狠狠地用脚踩上去,然后从床上拿起外套穿好,缓缓地走到门前拉开插销,一点一点地拉开了木门。他探头往隔壁房间看了看,心想就凭着刚才那几片安眠药,这个时间吕静也应该睡熟了。

万籁俱寂,一点动静也没有。宛强满意地暗暗点头,而后把门关上,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瑞士军刀,疾步走到书房门前,用刀片几下就打开了并不结实的挂锁。

将门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只觉得浓浓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宛强屏住呼吸,将门稍打开一点,又等了几十秒才闪身进屋,顺手把门带上。可当他刚摸出手电时,屋子的灯突然亮了。

在这黑暗阴森的子夜,明亮的灯光照得宛强有些睁不开眼。他用手遮挡眼睛,好半天才逐渐看清眼前的形势……

就在宛强打开张秋明老宅书房的同时,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塞北市公安局桥南分局局长徐国庆的办公室里,李伟正和局长对案而坐,面前摆放着满桌的照片和几盒残烟。

“你说宛强去江州整容?”徐国庆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即使语气惊奇,脸上也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只见李伟弹了弹烟灰,沉吟后道:“嗯,应该是这样,至少医院方面是这么说的。从照片上看,虽然整容前后变化不大,但基本上可以看出相貌已经极为接近张秋明了。”

“是谁安排他整容的?躲避警方?”

“签字的人叫李卿,是同和集团江州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不过李卿表示,她只知道此人是在塞北出车祸而导致毁容的董事长张秋明,而不是宛强。之前她接到总公司电话,让她前往机场把宛强接到江州市第一中心医院治疗,而且从塞北随车过来的医生已经事先联系过江州市第一中心医院,所以李卿只负责照顾住院的宛强。”

“塞北哪个医院的医生和他们联系的?”

“景美综合医院五官科的医师,叫张慧治。”

“看来这里面有猫腻啊!”徐国庆冷笑着拿“水宜生”起身倒水,“你找这个张慧治谈过了吗?”

“外地人,已经离职了,9月27日递的离职申请。徐局还记得9月26日晚上8点20在咱们市开发区北海路与西海路的十字路口同一地点前后发生的两起车祸吗?”

“宛强和张秋明相继被撞?”

“对,当时撞宛强的司机说他因没看清才无意撞到宛强的。可下车后发现周围没人,就把宛强放到后车厢想到山上埋尸。谁知拉到西山半山腰时下车撒尿没拉好手刹,车竟然翻下了山崖,这才到分局自首。”他吸口气继续道,“后来我们在山下找了两天,除了血迹和残车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还一度认为宛强已经死了。直到后来得到了宛强活着的新证据,这件事才放下。”

“对,是有这回事。”徐国庆抚摸着头皮点头,“一直以为是两起独立的案件。”

“那司机叫马志强,现被押在桥南看守所。我今天才知道他在11月15日那天在看守所里上吊自杀了。”徐国庆这次微微皱了皱眉,“宛强什么时间从江州第一中心医院出院的?”

“11月15日!”

“他出院马志强就自杀?他出车祸的第二天张慧治就离职,有这么巧的事吗?”徐国庆这次真有点急了,李伟叹了口气,“是啊,这个张慧治现在连人都找不着了。”

“有人在捣鬼!他变着法把宛强往张秋明那儿整,到底想干什么?”

“恐怕是为了张秋明董事长的身份,以便控制同和集团。因为只有在第一次车祸里弄丢了宛强的‘尸体’,才有可能接下来把他变成张秋明。”

“有可能,但应该不仅如此。因为这种办法破绽太多,如果不是有特殊目的,绝不会采用。可这人是谁?真正的张秋明又在哪里呢?”

“还有一件事。”李伟小声地说,“孙远平出事的第二天,宛强就出了车祸,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巧合,我看王小飞未必是真凶。况且现在只能通过指纹判断宛强在当夜去过孙远平的家,还不能说是他杀了孙远平。除非能证明宛强就是凶手,那事情才说得通。”李伟的声音变得干巴巴的,这是他进入推理状态的第一征兆,“这幕后的主使,八成就是在现场出现过的孙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如果是他的话,他自己又是被谁干掉的?宛强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不管是什么利用价值,看来都不是好事。我们要请求桥北分局方面加大对孙远平案的侦破力度,现在抓住宛强才是关键。不行就申请提高通缉等级,向全国发宛强的A级通缉令!”

吕静坐在屋子正中的一张落满灰尘的木凳子上,面若冰霜。看到宛强有些吃惊的面孔,神色略有些缓和。她站起身,略带歉疚地笑道:“宛哥还没睡?”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呀!”

“等我?”宛强更吃惊了。

只见吕静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和别的小混混一点都不同,你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正气。那是种混合了男人味道的东西,就像陈年的美酒,没喝到嘴里就已经让人醉了。小时候看《末代皇帝》,虽然溥仪落魄得让人心疼、荒唐得让人心痛,可陈道明还是把他演得魅力十足。我当时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遇到像他一样的男人,一定要嫁给他做老婆。所以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找到那个男人了。无论将来我能不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也无论这个男人会不会爱我,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一辈子。我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见钟情,但我还是相信你就是值得我去爱一辈子,去想一辈子的男人。”

说到这里吕静从怀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放到桌上,用手压着却没有拆开,“后来我告诉你我的遭遇,其实根本没有指望你能帮我,但你却把电话号码留给了我。你知道吗?你让我很感动。做我们这行的,有很多人好逸恶劳,不想受苦却又想有锦衣玉食,除了身体,没啥本钱。可更多人却是被逼的,她们和我一样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很早辍学,除体力劳动之外别无选择。”

宛强没有说话,此刻的他也无须或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