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们是那么的相爱的。
爱的缠绵缱绻，爱的撕心裂肺，爱的不敢让人知晓。
一个上神，和一个神女，一个是神界强大的代表，一个是三界纯洁的象征。他们的恋情，也只能是限制在两人之间的。
可是，他们却很开心，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可以不必顾忌诸多的纷扰。天大地大，她孤寂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她，从今以后，都有他陪着她。
是怎样的错过，让他们就这样的黯然别离，生活成了现在的模样？
帝娆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颤着手缩了回来。咬唇要走出了他的房间。
“你……”身后，温凉的声音滑入了她的耳边。帝娆顿住了身子。
“我们曾经……认识么？”苏浅止起身，缓缓问道。
帝娆的手渐渐地收紧，他没有把她认成是凰羽，是对她太熟悉，还是因为对凰羽太熟悉？
我们曾经……认识么？
当然认识了，他占据了她所有的心那么多年，就算他转世那么多次，还是会记得他们曾经的熟悉，她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感到难过？
“你说呢？”帝娆淡淡说道。
苏浅止向她走了过来，走到她的面前，凝眉看着她。
良久，帝娆抬头，苏浅止怔了一下，月光下，映出她美丽的脸庞，分明可见斑驳的泪光。
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替她擦去，又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良久。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的心痛，他不是喜欢凰羽的么？为什么，看到她哭，他竟是这样的难过？
他心心念念着的，到底是什么？那些他看不清晰的，又是什么？
帝娆微微的一笑：“你就是你，不再是他了，永远都不再会是他了。”
一经转世，无论是上神还是什么，纵使知道了前世的记忆，也早已不再是那个人。更何况他，已经把她忘了。
帝娆绕过他，向屋外走去。
“如果是你呢？”苏浅止急促的说了一句。
帝娆怔住：“什么？”
苏浅止局促不安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别处。
“如果我说，我心底的那个人，是你呢？”苏浅止缓缓道，温凉的声音恍若流水一般，划过温柔的夜：“帝娆，是你，一直……一直都是你。”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看着帝娆：“我不记得你，却记得这种感觉不会错，是……是你。”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微微蹙起了眉间，像是个刚刚经历****的少年一般，局促不安又满怀期许。
他从未想象过，自己竟然会喜欢一个从未存在在他生命里的人，见到凰羽，那些莫名的感觉，扰的他看不清晰，分不清到底是凰羽还是藏在凰羽背后的那个恍惚的影子。
可是，他确确实实，真真切切的喜欢着那个人啊，即使看不到，摸不着，他却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熟悉。每每看到凰羽的时候，他也能恍惚见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就在帝娆绕过他离去的瞬间，他恍惚觉得，这一次的擦肩，或许就是诀别了。
“你……”帝娆颤着声音，泪水流了下来。
苏浅止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怕失去最珍爱的宝贝：“告诉我好不好，那些从前，我想知道，帝娆……”
过了许久，帝娆缓缓道：“好。”
牵起了他的手，他们合上双目，从前的影像闪现在他的脑中。
她每日站在玉栏边只为等他路过，而他每日路过只为看她站在玉栏边。即使从白亮等到天黑，她也要站在那里等他来见她。即使绕远路，他也要匆忙的赶回，见她一面。
云雾浩渺处的回眸一笑，在他风尘仆仆的倦容中，显得灿烂而明媚。无需誓言，无需任何的话语，她知道他的心思，他也知道了她的心意。
他们还会在神殿里舞剑，一日日，一天天，那个傲视三界的神女，像个少女一样的靠在他的怀里，那个天下无敌的上神，对着她温柔的轻轻的笑。
帝娆睁开了眼睛，看着苏浅止，泪水连连的落下。
她只要他记得曾经的那些快乐便好，她也只要他记得那些美丽的瞬间，他们曾经相爱的痕迹。
“这就是……”苏浅止的嘴角盈着温暖的笑意：“我们的从前？”
“嗯。”帝娆点了点头。
苏浅止牵起了她的手，帝娆靠在他的怀里，温柔的氛围在寂凉的夜里溢满。
帝娆拉着他轻声道：“跟我来。”
他们飞出了昆仑，向天界而去。
九重天上的神殿中，一如既往的寂寥，云雾浩渺处，四根刻着神兽和浮云的白玉石柱立在那里，庄严而神圣。
“好久都没回来了。”帝娆看着这里，微微一笑道。
他们携手走进了神殿，神殿中有一座莲池，流水涓涓的流过，里面的莲花还在盛开，莲池边有一块巨大的光华的白石。他们曾经就是坐在这里，相依相偎一天。
帝娆走下了白石，蹲在莲池边，素白的手指轻轻划过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帝娆抬头，对着他展颜一笑，恍若盛开的白莲，清澈而秀丽。苏浅止站在莲池边，静静的看着她。
“夷……”她顿了顿，还是道：“夷光，你会想念我么？”
苏浅止眼中闪出一丝疑惑，随后温柔的一笑：“会。”
帝娆狡黠而得逞的笑道：“我就知道，连轮回你都没有忘了我。”那神情俨然是一个向人炫耀糖果的小孩子，苏浅止笑了笑，缓缓道：“是啊。”
帝娆上来，拉着他的手：“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说着，拉着他走出了神殿，回到昆仑的路上，太阳缓缓升起，照在云雾上映出橘红的光茫。
他们在虚空之上站住，并肩看着眼前的景象。苏浅止现在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都那么的喜欢站在净世宫外，看着昆仑山下的三千云海。
“好美啊。”帝娆微微一笑道。
苏浅止偷偷看着她，锦云的橘红映在她的脸上，娇美无比。他的嘴角掩着笑意：“嗯，很美。”
帝娆抬头：“我是说云海，你看我做什么？”嘟着嘴像是赌气一般。
苏浅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又抬手惩罚般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帝娆握住他的手，放在脸边，灿然明媚的笑着。
苏浅止将她环在怀里，这就是幸福吧，这一刻，他真的感受到了。
“可惜，美好的东西，始终是不长久的。”帝娆静默了一会儿，黯然道。
苏浅止怔了一下，淡淡道：“你喜欢我们以后再来。”
帝娆点了点头，向腰间摸了一把，急忙道：“糟了，我的玉佩好像掉在莲池边了，你帮我找回来好不好？”顿了顿：“我先回昆仑，免得他们担心。”
苏浅止点头：“好，你先回去，等我回来。”转身向神殿方向飞回。
帝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泪水渐渐地落了下来，踉跄着脚步一点点的退后。美好的东西，始终是不长久的。
是不是她太过自私，为了一时的温暖，就将那些从前让他知晓？
就因为他说他还爱着她，一直以来，都在爱着她，所以她就心软了，崩溃了。
在他的面前，她永远都是输。
是她太自私了，明知没有结果，又何必给他飘渺的希望，最后还要把那希望亲手捏碎？
要他怎么面对她的消逝，和千千万万个孤寂的以后？
苏浅止回到了神殿，在莲池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的玉佩，莲池的水浸湿了他的衣摆，蹲在她方才的位置，看着那一汪清澈的水。
忽然的，他想起了帝娆刚才的话——美好的东西，始终是不长久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在了他的心间，苏浅止连忙踉跄着站起，飞速的向昆仑山赶回。
找到凰羽的房间，她不在那里，又找到了净世宫，她依然不在那里，等到他气喘吁吁的赶到大明宫时，白子矜等人已经守在了宫门口，三位神尊也正从里面走出来。
苏浅止脚下一时不稳，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颤着声音：“她……她呢？”
梵形天尊看着他，长叹了一声：“浅止，这是她的选择，她的道。”
苏浅止的脸色苍白，抿了抿嘴唇，低下了头，黯然转身离去。
“师兄……”白子矜正要追上去，被元始天尊拦下，叹了一声：“让他好好静一静吧。”
苏浅止一路怔怔的回到了净世宫，站在玉栏边发呆。
这就是她的选择，这就是她的道。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便将她从他的身边夺走，甚至，连给他接受她要离去的准备，这个机会都没有。
什么选择，什么道？那个他深深爱着的人啊，为什么他总是来不及？
苏浅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衣袖中的手指紧握。
有一种感觉，明明早已痛入心扉，却又寂静无声。他一直都是那么清醒，清醒的看着自己在这痛苦中，沉沦，甚至想要死掉。
有一种痛苦，明明早已撕心裂肺，却又波澜不惊。随着嵌入血肉的指甲，合着血腥刺激了他的神经，恍惚，坠落。
帝娆就是藏在他心里的刺，他拔不掉，也不想拔掉，每每想到，心都会止不住的疼痛，却沉溺一般的去想。只有疼了，痛了，才会感觉到她还在，存在在他的身边。
可是，帝娆没了，她真的没了。就像有人生生的将他的心挖了出来，用粗鲁蛮横的动作，不带丝毫的迟疑和感情，把他的心扯得七零八落，千疮百孔。
他的灵魂都空空的，没有了知觉。
太阳还是升了起来，金灿灿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干枯的嘴唇，裂出了血迹，一阵眩晕，缓缓的昏倒在玉栏边。
净世宫中，梵形天尊正给苏浅止把脉，叹了一声走出来。
“师兄，他怎么样？”无形天尊迎上来问道。
梵形天尊摆了摆手：“无妨。”叹了一声：“照这个情况下去，浅止他……能度过难关么？”
这时，度朔白子矜和君子玉齐齐的跪了下来：“弟子愿拼了性命，为师兄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