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微微一笑，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不信，你怕什么呢？”
“方才我一直跟在墨师兄身后，看着他们打起来，特意来请你看这一场好戏。”
“怎么，还满意么？我就是喜欢看你悲痛欲绝的样子。”
凰羽脸色惨白，推开她：“你走开，我……我不信，他不会的！”
碧瑶漫不经心的站直了，打了一个呵欠：“真没劲，还以为墨师兄能多挡一阵子的。”
“不信的话，你去看啊。”
说完，她呵呵笑了两声离开了。
凰羽坐在地上愣神好久，墨轩死了？还是慕白杀的？不，不会的，小白不会的！
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原来的路又飞了回去。
一路上，眼泪很不争气哗哗的流了下来，不会的，墨轩不会死的，慕白也不会杀了他！一定是碧瑶骗了她，肯定是。
然而，当她再一次回到了同墨轩分开的那个地方，一切的笃定和坚信瞬间的坍塌了。
慕白就坐在那里，脸上身上还有着血污，而那旁边躺着的，是刚刚才跟她说喜欢她的师兄——墨轩。
慕白见到凰羽走过来，有些局促道：“小羽，他……”
“为什么？为什么？”凰羽惨白着脸，泪水涟涟的流了下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慕白错愕了一下，急忙道：“不是我，小羽，你听我解释。”
“够了！”凰羽捂着耳朵打断他，泪如雨下：“为什么是你，我明明都是那么爱你的，为什么要我恨你……”
慕白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拥着凰羽急促道：“小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凰羽在他的怀里挣扎，拼命的推开他：“你走开！”她哽咽着，像是有把刀一寸一寸的剜着她的心。
一个，是待她最好的师兄，拼尽性命，哪怕背叛昆仑和天界也要护她安好的师兄。另一个，是她心心念念喜欢上的恋人，他那么爱她，即使全世界不要她了，他都会陪着她。她那么爱他，纵使到了现在，她都不恨他，不敢恨他。
她的心，太痛了，痛得她都想生生的把它挖了出来。
“我都看到了，慕白。”她悲凉绝望的声音划过苍空，急风翻滚着云雾。沙哑着声音一字一顿：“我都看到了。”
慕白不再解释，只站在那里看着她，凰羽抬起头，缓缓道：“你走吧。”
悲凉的声音，她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岁一般，被瞬间吸取了所有的精力。
“小羽……”慕白蹙眉，不忍心的向前走。
一道灵力打在他的身上，慕白跌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他抬头看向凰羽，她又打了一道灵力过来，慕白被伤到在地上滚了几圈，吐出一口鲜血。
“凰羽……”他倒在地上向凰羽伸手，凰羽又打向他，慕白倒飞出几丈之外，吐着血，泪水顺着脸庞划过，嘴里喃喃着：“真的不是我，你为什么不信我？”
凰羽爬向墨轩，抱着他泪如雨下：“你走吧，我求求你……”
慕白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身子看着她，他见过她两次这样的神情，诛仙生死阵，还有，就是现在。墨轩死了，他知道，这一次，她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了。
眼前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他昏倒向下面无尽的虚空中坠落下去。
等到苏浅止他们赶到时，凰羽正抱着墨轩的尸体瑟瑟发抖。
白子衿不可置信的倒退了几步，凰羽抬头看他，脸上依旧挂着泪珠：“师兄，墨轩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呀！”令羽冲了过来，一拳打在了凰羽身上，拎着她的衣领：“怎……怎么回事？墨……墨师兄怎么会……”
凰羽依旧怔怔的坐在那里：“他是我杀的，我杀了墨轩……”她抬起手，上面还粘着墨轩的血迹，她看向令羽痴痴的笑着：“你看，血……”
淡绿的衣衫上，都被他的血染红了，她一点都没有在意到，依旧紧紧地抱着墨轩，他的脸，冰凉冰凉的，苍白如纸，眼泪忍不住划了下来，落在他的唇瓣。
这是她的师兄，几个时辰前还护着她，在那片夕阳中对她灿然一笑的师兄。可是现在，她就在他身边，他怎么不笑了？还这么冷漠的对她，她哭，她闹，他都决心不再理她。
“妖女，你竟然残害同门！”蒦启一道灵力打了过来，凰羽被强劲的力道打飞了出去，带着墨轩也移动了几步，她嘴角溢出鲜血，心肺像是碎裂了一般疼痛。
“墨轩……墨轩……”凰羽爬了几步，紧张的将墨轩护在怀中，痴痴的对着他一笑：“你看你，多脏啊，我带你回昆仑好不好？在极乐宫，好好洗一洗。”
说着，踉跄着起身背起墨轩，踉跄着向前走着。
“杀害同门，你还想走？”一道灵力又打了过来，凰羽连着墨轩一同倒飞了出去，伤势更重，鲜血从嘴角不断的汩汩流了出来。
她慌张的将墨轩扶起来，上下检查着他的伤势，然后瑟缩着看着周围围着的人，压低了声音在墨轩耳边道：“你看他们好奇怪，师兄明明是睡着了，他们不让我带你回去，还咒你死了。”
手触及到黏腻的东西，她翻过来抖着手看着，手上一片血红，她反应了好一会儿。
痴痴的哦了一声：“师兄受伤了，要回去找师父，师父有很多很多的仙药，师兄吃了就没事了。”说着，她艰难的将墨轩背起来，嘴里喃喃着：“小七带墨轩去找师父，以后墨轩就不要欺负小七了哦。”
苏浅止皱眉疼惜的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话。令羽在一边，早已泣不成声。
蒦启和那些兵将们还在拦路，白子衿走到凰羽身边淡淡道：“这是我昆仑的事，希望天界不要插手。”
蒦启皱眉，哼了一声带着兵将们走了。
一路上，白子衿和苏浅止一步不离的跟着凰羽，生怕她重伤，一个不小心就从这万丈虚空中坠了下去。而令羽，一面哭着，一面跟在后面。
到了昆仑门前，早有弟子眼尖看到了苏浅止和白子衿，有跑回去禀告师父和同门的，还有人走上来迎接的。
然而，看到浑身血污的凰羽时，众人怔了一下，又看到凰羽背上的那人，周围一片静寂，不知是谁，率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如海潮般，分列两边的弟子们纷纷的跪了下来。
凰羽背着墨轩穿过人群，走进了昆仑山。她听不到周围跪地的声音，也听不到同门的啜泣声，只怔怔的艰难的迈着步子。
在这里，她曾经度过了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他们一起，肆无忌惮的喝酒，饮茶，练剑，打闹。昆仑山万年不变的晚霞，像是瑰丽的锦缎，一直蔓延到她记忆深处，织就了最最美好的画面。
在那座名叫净世宫的宫殿里，还养着他的一群仙鹤，风姿卓越，味美肉肥。她记得，他最喜欢站在水泽边，喂他的仙鹤，她记得，她曾抓起一大把食物，丢在水泽中，被他狠狠的修理；她记得，她还欠他一只仙鹤。
往日的一切浮现在她的眼前，那时的他，总是惨无人道的追杀着她，打得她痛哭流涕抱着他的腿求饶。而如今回想往事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每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喜欢坐在离她最近的后面，一伸手就可以打到她。
三位神尊匆忙从里面赶了出来，站在凰羽的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凰羽抬起头对着无形天尊微微一笑，嘶哑着声音道：“师父，小七把师兄带回来了，师兄生病了，怎么喊他都不理我，师父可以给他看一看么？”
无形天尊脸色苍白，身子向后仰了一下，踉跄一步差点没有站稳。
时间恍若回到了千年前的昆仑，那时的度朔也是背着一个弟子的尸体，满脸血污。那个他最最心爱的弟子，他叫青云。
而如今，千年之后的现在，他又一次的痛失了爱徒。
众人都在看着她，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凰羽向无形天尊缓缓的走了过去：“师父……”
眼前的景象恍惚，凰羽心里一痛，嘴角流出鲜血，缓缓的昏了过去。
等醒来时，周围的摆设都很熟悉，好像没动一样。这是她曾经在极乐宫中的房间。
“师叔，你醒了？”一个弟子跑了走了过来。
凰羽点了点头，那个弟子指着房间道：“这里我每日都来打扫的，墨师叔临走前交代说师叔你很快就会回来了。”说着，神色黯然了一下：“可惜，墨师叔他……”
凰羽缓缓的合上了眼睛，声音嘶哑的说不出话。
这时，一个师兄走了进来：“师妹，身子可好些了？”
凰羽点点头，眼光涣散，没有半点精神。
那师兄道：“师父说，若师妹身子好些了，就去大明宫中，师尊们有话要问你。”
“竹师叔，小师叔她受了重伤才刚醒，身子还虚的很。”那小弟子蹙眉道。
凰羽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看向那师兄：“我们走吧。”声音嘶哑的难听。
由这师兄带着，身后还跟着几个昆仑弟子，凰羽被带到了大明宫的殿中跪着，苏浅止和令羽等人站在一边，商离落和令羽的眼睛红肿着，似乎哭了不少。而君子玉和度朔爷好不到哪里去。
凰羽跪在殿中，向几位神尊叩了一首：“孽徒凰羽，拜见三位师尊。”
梵形天尊坐在大殿上，无形天尊和元始天尊分坐在两边。
梵形天尊缓缓道：“这本是玉清上境之事，然，墨轩于我们，于昆仑十分的重要，因此有我们三位师尊决断此事，凰羽，你……可明白？”
凰羽叩首嘶哑着声音：“凰羽明白。”
梵形天尊嗯了一声，沉声道：“那我们开始吧。”顿了顿：“凰羽，我且问你，墨轩究竟发生了何事？”
凰羽怔怔道：“师父，是我杀害了墨轩师兄，他是我杀的。”令羽焦急的上前想要为她辩护，被白子衿拉住，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几位神尊相视了一眼，梵形天尊继续问道：“那么，你又为何要杀了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