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大学日记之恋爱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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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幸福滋味(3)

她越来越沉默了,经常坐在那里看着忙碌的他发呆。她发觉他的笑容越来越少了,于是她的笑容也跟着越来越少了。生日时,她在一张卡片上写下“送给最爱的妻子,祝生日快乐——永远爱你的老公”;结婚纪念日,她伴着燃尽的蜡烛和冷透的饭菜趴在餐桌上睡去。看着他团团乱转的身影,几次她甚至有些怀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毕竟他们都还年轻。

刚刚从医院回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从来的她就是怕去医院。曾经有他的陪伴,几次拥着哭得眼睛痛红的她走进门诊室做检查。这是她一辈子的弱点啊,他是知道的。那时他总会取笑她这么大的人去医院竟然会比孩子哭得还要厉害,原因只是怕打针。这一次,徘徊在医院的门口,她都不敢走进去。克制心中的恐惧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太困难的一件事。

最终她还是去了。检查的结果令她大出所料——她怀孕了。

回到家,她苍白着脸几次想告诉他这个消息。而他却忙得顾不上看她一眼。已经一点了,夜深露重,他却仍然坐在电脑前。他们从未吵过架,可她却觉得现在的生活比大吵一架还要可怕——他竟连吵架的时间都没有。

穿着白色的睡衣,他终于鼓足勇气打断了他的工作,“老公,抱我一分钟,好吗?”他转过头望着她,那一刻她看到他眼中的诧异而后又变得温柔。将她揽在怀中,他说:“都快一点了,怎么还不睡?”趴在他的怀里,她的泪终于流了出来,委屈地说:“老公,你已经好久都没有抱过我了。”

她好爱他啊,她真的好爱他。从那个在他怀中醒来的清晨开始,她知道自己渴望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知道匆匆订下婚约她并不后悔。贪恋着他的怀抱,她总是想如果他还愿意抱她那么就一定还爱她。然而这样温暖的怀抱她却很久都不曾拥有了。

“怎么了?”他轻声问,让她坐在腿上,他不禁低头亲了她一下。

“老公,”她吸吸鼻子,“每天分给我一分钟好不好?一分钟就好。”

她祈求的眼神让他心中一阵酸痛。自己真的好久没有抱过她了。她是那么的易感,那么的灵动。现在的她却沉静得让她无法与曾经的她联系到一起。“老婆,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他说。

看着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他知道这句话他真的晚说了很久。

小手不自禁地纠紧了亿的衣领,她有些瞠目结舌。他真的说爱她了吗?呆愣了半晌,她开心地抚着肚子说:“宝宝,听到了吗?爸爸说爱妈妈了,爸爸说爱妈妈了呢!”

呆住的人换成了他。好半天他才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宝宝?我们的宝宝?”他的声音颤抖着,有些难以置信。

“嗯!”她点头。

他抱紧了她,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

“老公,每天抱我们一分钟,好不好?”她说,眼睛里浮起一层雾气。

“嗯!”他保证地点头。是啊,有什么会比妻儿更让他感到幸福的呢?!

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她知道这一辈子她的选择没有错。她会幸福,会有爱自己的丈夫和他们全心期待的可爱的孩子。是的,她会永远幸福的。

“老公,再抱我一分钟,好吗?”

青山的早晨

山雾象乳白色的汁液。凝固在天地之间。

我和周长生沿着一条荒径向大山的纵深处走去。露水特别重,我的头发湿得往下掉着水滴。荒径两旁结着累累果实的茶树林,被棉花团一样的山雾包裹起来,根本看不见。脚下的荒径呈现一条模糊的褐色影子,全凭着一种感觉拐弯、上坡和下坡。于是,我和周长生相跟着隔着很近,似乎离远一点,就会被山雾卷走,扔进深深的山谷里去。在这里,我们感到一种坦然,甚至于有某种享受的轻松愉悦。是啊,周长生今天是代表林场特地来迎接我的。我作为第一批女青年技术培训骨干,今天去林场报到。我们一路上显得极快乐。一向不爱说话的我,也陡然话多起来。我们描绘着这些山山岭岭,描绘着这个绿色的森林世界。呵,青山,真有多美啊!我的血液也沸腾起来了。

噢,我是什么时候爱上这大山了呢?大概是在那个时候,在周长生的看山棚里,在那个迷人的明月夜,在那样一个早晨……

我的家在大山那边的大垌里,平整的水田一眼望不到边,焦河就从我的村前流过。一到春夏,真是绿水青山,河风送爽。记得姐姐嫁到山里来那时,我是最起劲反对的一个。说了使她最刺耳的话。姐姐流了眼泪,看样子她好恨我,但又不敢得罪我,只得忍气吞声。田地刚刚分到户那会,农忙活紧时节,姐姐常常攀我去帮忙,把我的复习时间也耽搁了不少。

一天,我进山来帮姐姐家薅豆草。姐姐要去上村借谷,见我随身带了一兜子书,就招呼着说:“溪,你用心看书吧。”

我说:“我去跟你薅豆草。”

“豆草都已经薅过了。”

“那就去锄田吧。”

“你姐夫学会犁田了,那点儿事用不上你。”

姐姐是觉得我花了血本的事,不能不下功夫,其实她家里有很多事是需要我去帮忙做的。但她希望我的是复习功课考上大学,希望我一辈子比她好过。由于血缘关系,我常常会产生对姐姐一种深深的同情。是呀,她太勤苦了。她在娘家时就豁着身子做事,以后嫁了,又生了孩子,她还是那样没命地干,生活水准却总是处在那样一条穷困的线上。为什么呢?姐姐认定这是命中的事……

晌午,姐姐借谷回来了,她眉飞色舞的告诉我:“溪,上村里人家周长生看书连饭也顾不上吃,那是多大劲呀!”

这个周长生,我不只听姐姐说过十次了。每次来姐姐家,几乎都呼她念叨过。但我从没把他放在心里想过。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的人闯入我的思想领域呢?如果说我的人生道路将来发生了一次巨大变化,那只能说是生活发展的必然性。

接着,姐姐如数家珍似的,说那个周长生如何如何看书,家里什么地方都堆放着书。“啊,是了,他都被书吃了!”姐姐说。好象我眼前出现了一个书的世界。

姐姐为了增长的我兴奋激素,又十分认真的说:“你要能看了周长生那么多书,一定不会呆在乡下了,毕业那年就考上大学了。”

我不无嘲讽地说:“那么周长生都考上大学了?”

“他现在是乡林场的看山员,跟山岭树木打交道,自然没顾上考大学呢!”姐姐说着,便走开去做她的事了。她不想再跟我说下去,似乎她觉得她说那些话很有道理,不容辩驳。

我陷入默默地沉思。

如果说,有一种人把书籍当作最富有的精神粮食,我不知会有多么高兴要与他(她)去交朋友。我喜爱文学,我想,以后我要写诗写小说,做个女诗人或做个女作家。你周长生有这个共同的爱好和追求么?也许是这种心理的驱使,但决不包含别的成份,使我决定去看看周长生是怎么一个人。

这一天,风和日丽,绿色的生命都在尽力展示着各自的诱惑力量。我跟着姐姐走进了周长生的看山棚。这是一间狭窄简陋的树皮子土屋,孤独地座落在一个山坳上。棚里有一张用两条粗凳五块老疙瘩木板架起的床。还有一个用砖块砌两个墩,墩上面架了一块窗板的“碗栈”。那疙瘩木床上和窗板“碗栈”上,无一处不堆放着书籍。文学名著,文艺杂刊,有关森林栽培、管理资料……书籍,成了周长生的世界,成了他精神生活的支柱。听说他写过一篇小说,碰运气在县报社开了一次会。……唉,比起我来,他还是个幸运儿。

刚刚见到他,我感到有些拘谨。你们看看这个周长生呀,那张长方形的脸庞没丝儿笑意,剑眉下两只眼睛深邃莫测。我忽然想:他真可怜啊!不,能说是可怜吗?他可悲,一个这样好的青年,他却默默地在山中,住着简陋的草棚,守着这些没有血肉的树林,多么单调!他有着什么追求呢?

姐姐大大咧咧地冲着周长生说:“这是我妹妹,她是向你借书来的。准备复习一年,还要去考大学。去年她预考上线了,可他妈到真格考试的时候,不知让谁把名字给抹了……”姐姐表示很气愤。我真担心她再说下去。

周长生翻着床上那堆书,慢条斯理地说:“嗯,我这些书与考大学能有用吗?”

姐姐说:“怎能没用?快吧,拣几本上等的,让她带回去看。她将来读上大学了,再谢你吧!”

周长生笑了笑,显示出几分轻蔑。我的脸刷一下胀红了。当我和姐姐离开看山棚时,觉得一切是那么荒唐。

几天过去,偶然想起那个周长生,觉得他真是个神秘人。对他尽管是那样模糊,但他第一次给我留下的印象,却永远也不能从心里拂去。我打算再去看山棚一次,去做什么呢?借书?闲聊?……别那么多心。就说是去……看看他吧。反正呆在家里也是无聊的,也许他不仅仅可以借给我书,还可以从他那儿获得知识,受到启迪。后来,我却改变了主意,使用了现代化的武器——给他去了一封信。

不久,我收到了他的回信。信中他表示得很谦虚,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片真挚情感。正因为他的一片诚挚、热忱,使我又去了那个狭窄的看山棚。及至后来,在一个明月朗朗的晚上,我竟然忘了我是一个姑娘,他是一个男青年。

明月刚刚升起,周长生吃过晚饭,背上鸟铳就要出门。我迎头挡住他:“游山啦?”他看到我,高兴的说:“你来得好。”“有事么?”“你不是说过,要我领你去尝尝这森林里夜游神的快乐吗?”“我说过吗?”“可不许赖账……”我咯咯笑起来。他也笑了。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沿着曲径走着。他的知识面相当广阔,思路敏捷。他能谈起许多有趣的话题,给这月夜增添一层神秘。应该说,开始我对他是警惕的,后来慢慢便解除了。

我与他谈着学习,谈着理想,谈着人生。谈着谈着,便扯到了我身上。于是,我把能否考上大学的担心,万一再次名落孙山后的绝望,以及本来我就厌恶那种庸碌的生活,都向他倾吐出来。反正我对他也没有什么顾虑的了,我想让他彻底来解剖我。

周长生听后,沉吟片刻,才缓缓地说:“你的心情,是能叫人理解的。考上大学,固然是一条通往美好前景的路,但是,考不上大学,也不能说前途就是一片黑暗……”

“你这是自我安慰。”我不喜欢听他这些套话。

周长生笑笑:“何以见得?”

“撸三尺六,前途会光明吗?”

“这看我们怎样去理解。”

“你理解呢?”

“我觉得当农民好……”

我不无有点笑他的回答太拙了。

“记得是哪一位作家讲过:农民是人的父亲。”

“那么,将来我一定做人的母亲了……”我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你有点玩世不恭。”周长生傻笑着说,“或者有点世故太深。”

我点点头,表示在这个问题上他算把我看准了……

山径把我们从幽谷引向平川,又从平川引向了山顶。柔和的月色拥抱着山林,拥抱着我和他。周长生一路走着,再也不说起什么。爬上一座山顶,他在一棵梓树旁站下,眼望着山下一口水塘,默默地沉思着什么。

“你每天早晨或晚上,都能爬这山头上来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而且脸上微露出欣喜的神色。

我兴奋地说:“大自然多美啊!你简直身处仙境哩!”

周长生听到我的赞美,淡然地说道:“那是一口自然山泉塘,我们林场前年在塘里投放了鱼苗,现在都长到七八斤一条了。”

我朝山下望去,眼底一片墨绿的水杉林,山根下那口水塘银浪轻荡,象嵌在这绿色海洋中的一颗晶莹闪烁的宝石。

“嗯,美极了!”我激动地说。

他笑了笑,那笑却含着尖刻。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报复……

夜深了,树林里吐出习习的凉风和树脂芳香。周长生送我下山,我慢慢地走着,竟然产生一种强烈的依恋之感。

不久,周长生的一篇小说在一家公开刊物上发表了。这震动了他,更震动了我。那是一篇描写护林员生活的小说。故事叙述一个青年看山员,他在承包的山段三年未出事故。他铁面无私,谁也不能从他守护的山段中打半点歪主意。当时一手提拔他担任护林组长的副乡长,想在他守护的山段里买三立方等外木料,结果也被他坚决顶了回去。一次偶然失火事故,青年护林员奋力救火,被火烧伤了,送了医院。当他出院回到看山棚里,他发现一批未烧坏的树木都被副乡长当作等外木料砍走了。他气愤异常,正义感驱使他控告了副乡长……

我被故事里描写的人物深深所感动。后来我听说,乡林场曾经失过火。在护林救火中,周长生被烧得严重,在医院里抢救了两天,他才抢救过来。伤好后,周长生被调离了林场,但后来又调回来了。当我得知这件事,我惊喜若狂。我跑到林场,找到周长生,说:“你那篇小说里写的青年护林员,一定是写的你吧?”

周长生反问道:“谁这样说的?”

我说:“你不是护林员吗?在一次火灾中,你表现得最勇敢。听说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中还喊着:‘火,火……扑灭它……’”

“我写的是文艺作品,那个青年护林员怎么能说就是我呢?嘿……”他看了我一眼,凄然地一笑,就折身走进林子里去。

他的话不但没有起到解释的作用,反而使我更相信了自己的想法:是他,是他,一定是他!我望着他转去的身影笑了。

周长生的小说发表后,县文化部门考虑调动他的工作,却让他回绝了。我为他的这一举动感动,也为他这些不可捉摸的想法担心。

一天,周长生来我家送书,我劈头问:“上头想调动你,你怎不答应?”

他笑了笑,并不回答我。

“环境好了,不是更可以施展出你的才华吗?你得努力写呀,将来必定成大作家。”

“我不是作家材料。”周长生显得激动,“你晓得吗,那些树木需要护守的人,需要人浇灌、栽培,我能离开它们吗?如果说,你是一个护林员的话,你也许不会舍得离开的……”

是呀,如果我是一个护林员,我会比谁都爱那里的山,爱那山上每一棵树木花草。我明白了,周长生对那样一个看山棚,为什么会爱得那样深。

之后,我每天都想去一次林场,那怕只远远地望一眼他的身影,我也能安下心来。难道这就叫所谓的人的感情么?真经的怪事!

我又给他写信了。

长生:

怎么称呼你呢?同志、朋友、老师、哥哥,用哪个合适?

哎呀,我怀疑我疯了,疯得失去了理智。“咝——哗”,我立刻把信纸撕碎,随即扔在屋角里。最后,我还是把信写成了,并又匆匆投进了邮箱。几天后,当我展开他的来信,却被一段跳入眼帘的文字吓呆了。

……

你把我们比做两条小溪,这是很恰当地。真是,你是一条小溪,我也是一条小溪,流向一致,但没有流到一起来,自然还是那么一条小溪流罢了。然而当汇集到一起来时,就成为一条巨流了:从山谷里流过,发出淙淙作响的声音,使人们联想到一曲优美动听的歌曲:从岩石上跌落下来,形成一张水雾飞溅的瀑布,人们一定把它吟哦成“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绝句了。你的想象力有多么丰富呵……

真该死,我都给他写了些什么呀?这怎么说呢,是我的过错,还是他的过错?……唉,我没有错,大概是他错了。然而痛苦的是,从此之后,怎么也不能把他从我的心里赶走了。

有多高兴呀,长生捎信来,说乡林场要增添护林员,我去报名了。场长批示下来,我作为培训技术员,将分在周长生的组里。五天后,我就可以和长生在一起,看山,护林,爬上高高的山顶,遥望山塘里的金波银浪……

这天,从乡里体检回来,见到妈妈,我感觉脸上的笑容格外甜。

妈妈却不高兴:“你,都往哪地方跑了?|

我说:“到乡里体检。我就要去林场当护林技术员了。”

妈妈睁着惊愕的老花眼,愣愣地看着我,脸上肌皮都紧缩在一起。这时,姐姐从里屋出来,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姐姐的脸绷得很紧,难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