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格很木讷,很少与外人交往,平日除了教书,就是回到宿舍看书或者在网上下棋。雪来了以后,经常和我谈论如何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的事情。我说学生对学习感到枯燥的原因是目前的教育导向问题,是片面的提高升学率的结果。雪说教育导向问题不是我们想解决就解决了的,但是在目前的状况下,需要我们从学习方法出发从教育的侧面来激发学生的积极性,这一点我们做教师的应该有责任去探索……
雪的责任心和热情,让我想到了三年前的我。
三年前,我和芜一起分配到这座城市,芜选择去外企工作,而我却选择了教书。两年前芜所在的外企撤股,芜也随着企业去了南方总部。起初,我和芜还常发邮件,谈各自的工作,也谈彼此的感情以及思念。后来我和芜联系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即便是我给她发了邮件,她也在两三个月后回复我,声称工作很忙很累,我只好嘱咐她多注意身体。今年除夕晚上,我收到了芜的邮件,祝福我新年快乐,并告诉我春节前她从南方回来把户口迁走了。对于芜的不辞而别,我没有太多的伤感,也许她在那边比这边好吧……
余载看到这里顿了一会,向我要了一支香烟。我看着他深深地吸着香烟,烟雾轻柔地在他头顶飘散开,象一缕缕惆怅。余载走出我家的时候,忽然转过身跟我说,他不喜欢这个结尾。
又是一年春天,池水乍暖还寒,池边的柳枝开始吐黄,微凉的春风吹拂着我的面颊。我整理了一下衣装,敲开了余载办公室的房门,一位30多岁的女教师热情地接待了我。我问她余载在不在,她恍然地说:“哦!您就是那个报社的吧,余老师半年前就离开学校了,哦!对了,我前天收到余老师的一封信,他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我打开余载的信,信上写着:我们很好,谢谢您对我的关注。余载,2006年春。
我不解地问那位女教师余载离开的原因,女教师对我说:“都是因为一张《南方周末》报纸,我休产假时候,我婆婆从南方来照顾我,行李中夹带着一份《南方周末》报,小孩过满月的时候,学校老师都去了我家,余老师不停地翻看那张报纸。第二天,他向学校领导写了辞职报告。不知道什么原因,谁也没和谁打招呼就离开了学校。”
我脑子里思索着这个迷,来到图书馆阅览室,跟管理员索到去年7至8月的《南方周末》报,一张一张仔细地查看着。忽然一个红色的醒目标题直射我的眼底《残疾姑娘献爱心,为失学儿童捐款10万元》,文章的内容写着:一位因车祸失去一条腿的姑娘,历经三年艰辛创作,终将一部中篇小说《荒芜的土地》面世,在小说发行会现场,这位残疾姑娘毅然将全部稿费10万元,捐献给贫苦地区失学儿童……
报纸看完了,但我的思索没有停止。我抬头望着阅览室窗外那一株株盛开的桃花,恍惚间那一簇簇桃花在我眼前飘舞起来,拢聚成一位美丽的姑娘——高挑的身材,白皙的面容,乌黑发亮的头发被压烫的直直的,偶尔间,那些美丽的头发柔顺地遮住她半边脸,本来就娇好的面容更显得妩媚……
手机铃响了,是余载打来的,说他在去南方的火车上,他要去找芜,因为芜的生活里需要他……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一直思考《荒芜的土地》应该如何结尾。
今天早起,天阴沉沉的。李主编打过电话来,通知我明天赶往青岛参加一部小说的发布会。我心中暗喜,我的心情可以放个假了。
我的座位靠车窗,对面坐着一对年轻人,男的面容白净,戴了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女的面色红润,娇好可爱。
一路上我侧着身子,透过车窗望外面的雨。不知不觉间火车到了一个小站缓缓停下来,那对年轻人站起身,男的从行李架上取下一个背包,搀扶着女的向车外走。
恍然间,那女的扭过头朝我笑了笑说:“祝您旅途愉快!”
我连忙应承回答:“谢谢”
我看到台桌上放着一本《××月刊》杂志,忙拿起来,赶上去对他们说:“这是你们的杂志吧?”
那女的又笑了笑:“您留下吧。”
火车徐徐启动,我忽然想到了余载和芜,此时此刻,他们是不是就象刚才那对年轻人一样,在人生的雨季里相携相扶呢?
我眼前又呈现出那对年轻人的影像,男的挎着背包搀扶着女的,一步步走过站台。我想,当他们下着的刹那,雨应该是停了的;即使是没有停,他们的心里也有一片晴空。
是的,自然界中的雨季,我们可以通过收听广播来防备;但人生的雨季却使我们无法预测。生命旅途中,我们可能遇到雄姿英发的颠峰,也可能跌至郁闷煎熬的低谷;可能有缠绵悱恻的情感交织,也可能有一蹶不振的沮丧失落。面对现实,我们应该具备一种平静淡泊的心态,寂寞中期盼黎明,失意中沉淀随缘。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雨水顺着玻璃流下来,一条一条地淌着不规则的线痕,这条线痕还没有结束,又有一条线痕溅上去,仿佛是每个人的人生。
初恋情结
我这个人不大喜欢跟身边的人交流,觉得都挺虚伪的。所以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进QQ聊天室找人聊天,两个不认识的人相互说说工作的压力,谈谈生活的烦恼,渐渐的心顺了,气平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那天晚上,刚刚一进QQ聊天室就看到一则醒目的征聊启示:找一位40左右的武汉女人真诚聊天。我一查他的IP地址是广东的,心里断定他一定是一位在广东打工的武汉老乡,于是就应征了。
“你好,我是广东省广州市的,男,45岁,金融工作。”
“你好,我是湖北省武汉市的,女,39岁,财务工作。”
“哦,你好,你好,请问你在武汉那个地方住?”
“武昌这边,你是武汉人吗?”
“呵呵,我不是武汉人,在武汉生活了五年,88年毕业于财经大学。”
“哦,我就住在财大旁边。”
“真的吗?我已经有19年没有到武汉了,武汉的变化一定很大吧?”
“是啊,武汉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要是再来呀,说不定不会走了呢,财大在南湖建立了新校区……”
我们聊的很投机,加了好友,交换了电话,他说他很喜欢吃武汉的热干面,还有他遗落在武汉的初恋。
那是他大二的时候,他们相识并相爱了,她是武汉的女孩,长的不是很漂亮,但是有着武汉女孩特有的气质,她从来不嫌弃他没钱给她买礼物,他买雪糕她吃,她总是拿那种5毛钱里面两小根的,一人一根。她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一定会偷偷的带给他。约会她从不到花钱的地方……她给了独在异乡的他无限的安慰,快乐和甜蜜。他曾经在心里发誓要一辈子爱她,疼她。可是他们刚刚毕业,她就随着她的父母到了遥远的美国,那个时侯通讯不发达,到邮局打个越洋电话常常要等几个小时,即使是这样,他也是三天两头的去。她忧郁的说:好想他,好想好想,他也说想她想得要命。他们诉说着相思,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个号码再也拨不通了,后来就中断了联系。
武汉没有了她,在苦苦等她一年以后,他觉得留在这里好伤感,一个人黯然回到了故乡广东,他接触过很多女人,但是没有一个能跟她比,他一心埋头工作,发奋一定要混个样子,等她回来给她一个温馨富足的家。他就这样一直的创造财富,一直的等,门前的木棉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但她一直都没回来,直到他40岁的时候才在妈妈的哀求下结婚了。妻子是一位80后的女孩,她漂亮、时尚、能干、娇宠、野蛮。唯独没有他要的善解人意。于是他就越发的想念武汉,想念武汉的她。
我正上班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很阳光的声音操着不是很标准的武汉话:“嗨,你好,想我吗?”我一听就知道是他:“谁想你啊,呵呵。”他说他很喜欢听我说武汉话,说我的声音特象她,他要求我以后接到他的电话说想他,我有点为难,但是在一个痴情的男人哀求下,我不明白怎么就答应了。于是每次接到他的电话我都会说我想他,给他讲武汉的新鲜事情,渐渐的这已经成了习惯,搞的我都不知道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了。他说过他想我,要来看我,我从来都没有当真,他不就是把我当成了她吗,心理安慰而已。
前天下午,他突然打电话来说他来了,现在在飞机上,吓的我呀,怎么回事嘛,事先也没说啊,怎么会这样呢,大家只不过是网上的聊友罢了,我这人就是怕麻烦,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从来没想过会跟网友见面,更不会有什么一夜情之类的发生在我的身上咯,本夫人对婚姻观还是挺严肃的。越想越烦,他的电话又来了:“你来接我吗?”“我、我、我在外地呀,今天可能赶不回来哦。”我不得已的敷衍了几句,越想越怕,干脆我关机得了。
天渐渐的黑了,秋雨敲打着窗台,看着窗外漆黑一片,想着他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又不敢开机,怕老公发现了可就完蛋了,我可不想因为这个影响我的家庭。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趁老公还没醒来,我偷偷打开手机,天哪,短信塞满了:⑴你的手机没电了吗?怎么关机了。⑵等你很久都没来,我自己在财大旁边找了个旅社叫XXXX。……⑺也许是我来的太冒昧,你如果不见我我是不会怪你的。⑻你起床了吗,我现在在财大门口哦。
看着看着我实在坐不住了,决定龙潭虎穴闯一闯吧,不过我的安全意识提醒我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我的QQ号码和密码,想着他要是真的把我给怎么样了,老公报案也好有个线索吧。跟老公撒了个谎说同学聚会,然后悲壮而恐惧的朝财大走去。
老远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那,穿一身深蓝色的休闲装,斜跨一个黑色的休闲包,是那种很潇洒精干的类型,还没看清楚他的脸,就听见他叫我的网名。同时快步迎来,我的心咚咚的跳着,不过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他好像一点都不陌生的样子,笑的很开心:“哎呀,你终于来了,哈哈,你跟视频里看到的一样啊,走,陪我到我的母校转一下吧。”看看身边有很多行人,我恐惧的心稍稍平静了一点,跟着他的脚步进了财大校园,一边走他一边指点着,告诉我他以前在哪个寝室,在哪个教室,门口的小买部早已经不在了,他和她坐在一起的石凳也不见了,那一排大树还在,一阵风吹过,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出了财大,他说去武昌南站,他和她以前居住的地方,就在南站对面,慢慢的越接近南站,他眼里的失望越来越重,好像是对我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南站扩建了,她家的房子也看不见了,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了。”
跟着他转身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黄鹤大厦,看到昔日辉煌繁荣的景象早已不在了,他说:“商场如战场啊,以前这里的生意多红火啊,没想到现在这么萧条。走,到施洋烈士墓去看看,那里是我们经常约会的地方。”站在施洋烈士像前,他转着头到处看着,又开始自言自语的:“嗯,这里还是那个样子,没变,呵呵,没变,这里环境好,又不要门票,每天放学我们都会来,那天晚上,就是在这里,她把她给了我,9月18号,我永远记得。”他的声音渐渐低了,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块石板,似乎那一幕又回到了眼前。
就这样,走到哪里都有他们的故事,走到哪里他都要深情的解说一翻。我也深深的融入他们的故事里,好感动,对一个痴情而伤情的男人除了同情,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他了,看看都快4点了:“饿了吧,你不是说到吉庆街去的吗?我请你呀”,他好像突然醒过来似的:“哦,对对对,说的什么话嘛,怎么能要女士请客呢,我请,我请。”
一来到大智路吉庆街,就被街口的大牌坊吸引住了。“吉庆街”三个斗大的镀金字高悬其上,一副开街对联镂刻在牌坊两侧,十分抢眼。“吉云照影觥樽尽显生活秀,庆雨映灯弦歌舒展岁月稠。”
这条街,其实吃还是次要的,最吸引各地游客的是这里的各种“艺人”,你在这里可以看到各路艺术能人,每个人都揣着某种乐器:笛子、萧、二胡、吉它、葫芦丝等,乐器不分中外,不分民族,非常有特色。
这里的人气好极了,到处都是满座,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桌坐下来,民间艺人都拿出他们的看家本领把客人逗得乐呵呵的。“哎呀,武汉的人啊就是会享受啊,连吃饭的地方也这么富有文化气息,我们也来一个吧,湖北大鼓,我记得以前是张明智唱的。”点了几个菜,要了两杯可乐,那唱湖北大鼓的唱得声情并茂,一点都不亚于当年的张明智,我们边听边吃,他还时不时的跟着哼哼几句,听到好笑的地方他笑的很开心,好像忘记了那些伤痛,我的心也跟着明朗起来。
从吉庆街出来,街灯已经亮了,我心里偷偷的想着他会要我跟他一起去吗,要是他要我跟他一起去的话,我是去还是不去呢?我这正惶恐呢,只见他抬手拦下一辆TX:“到天河机场”。我一愣:“怎么,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用很慢很低的声音说:“是啊,想了19年啊,一直没有理由回来,谢谢你,要不是认识你,我也没有勇气一个人回来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一切都不会再回到从前了,可就是心里放不下,老梦见这里,老觉得她还在这里等我。唉!回来看看,心里踏实一点。”
飞机还有20分钟就要起飞了,他站在入口处说:“也许这辈子不会来武汉了,真的谢谢你,我能抱抱你吗?”我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带笑的眼睛,还是跟他拥抱了一下,他的怀里好温暖,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我有点陶醉了,手不禁把他搂紧了一点。他说:“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次有你送我,知足了,再也没有遗憾了。”
他走了,他是个怎样的男人,不远千里坐飞机来只是为了看看曾经恋爱的地方,也许男人一辈子会爱上很多的女人,但是在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一定有一个他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