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没料到叶冰动手如此之快,话还没说完,法宝已经使了出来。
黑暗中只见一道黑色的东西泼来,想要挡住乾坤扇幻化出的山水。
叶冰微微一笑,山水顿收,身形如电,已退离数丈,一声鹤鸣,却是一只仙鹤从乾坤扇冲出来,往她右侧啄去。
“啊”一声惊呼,黑暗中人影突现,此人身形亦是极快,一闪一缩,已在数十丈外,一块巨大的石块挡住了仙鹤。299
叶冰轻轻一挥扇,仙鹤消弥无踪。她微笑着望着黑暗中的此人:“寒先生,果然是你。”
数十丈外,寒星书脸色阴沉,狠狠地望着叶冰。
刚才他虽及时挡住了仙鹤的一击,可叶冰根本就是声东击西,在仙鹤的隐蔽之下,以飞针偷袭,虽然没有真的得手,但险些着道的感觉实在不好。
寒星书一贯以为,外海修士的水平是及不上云海天修士的,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前来偷袭,却没料到叶冰手中竟有这许多法宝,不但轻松躲过了他的宁焐之气,竟然还反偷袭于他。他差一点死在自己的大意之下
不过,现在开始不会了,神笔砚台在手,就算此女法宝众多,他也不会输的
叶冰却没有立刻攻击,望着寒星书,微笑问道:“寒先生,在下不太明白,你不是儒修吗?太虚剑是道修之物,你要来何用?”
“哼”寒星书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法宝之物,岂有流派之别?什么儒修道修佛修,不都是化灵气为己用。”
叶冰一怔,却是没料到他竟说出这番话来。
她在心中细细品了一番,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一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不错,儒修道修佛修,甚至魔修,都是修行者,虽然他们各自的教义不同,修炼的心法不同,化用灵气的方式也不同,但是,其实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同样是修行,同样化天地灵气为己用,同样强化肉身、修炼经脉丹田,同样一步步晋阶,追求最后的飞升。却是她太困于流派之见了,总觉得其他各道修行者,或可借鉴一二,但总是不同,其实,应该是本质相同,外在形势不同才对。
看着黑暗中的寒星书,她此时有一种玄妙的感觉。这个寒星书是来夺宝的,甚至会杀她,言语之间甚是阴狠,可见刚才的博学儒雅,都是作假,其实是个狠厉之徒。可是此人却有这般的道义理解,几乎看透了各道修行者的本义。他无意中的一句话,令她顿时有了心境上超脱的感觉。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谢谢此人了。
“寒先生真是博学之辈,居然能悟出这样的道理。既是如此,为何心境修炼却如此之弱?偷袭之行为,可不坦荡。你们儒修不是追求立身其正,心志其坚吗?难道你不怕有心魔?”
寒星书轻蔑一笑,望着叶冰:“你不必舌灿莲花,我们儒修的心法,你不过懂些皮毛而已。什么心魔,无非行事违背本心之道义而已,如无道义,何来违背?你虽修为不错,却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已”
被如此轻视,叶冰却无怒色。她琢磨着寒星书的这句话。如无道义,何来违背……难道真是如此?魔道修士不修心,容易走火入魔,但却也能飞升成魔。天嵴的许多元婴修士,都害怕心魔,不会无故伤及人命,哪怕脾气喜怒无常如师父也是如此,但天嵴的第一元后修士却是和风上人那个煞星。原来理由竟是如此简单?
如无道义,何来违背。因为他们这些修道者,被灌输“不得轻伤人命,小心心魔”的观念,所以他们一直在内心认为,若是无故伤人,是会有心魔的,叶冰虽然因为两世为人,遵循不是很彻底,但也不会做出无故伤人之事时。而和风上人,都说他非道非魔非人非鬼,也就是说,他认定的观念与修道者是有所不同的。莫非就是因为他心中并无所谓的道义,所以违背了也无心魔,所以他不择手段,亦能成为天嵴元婴后期第一修士?
叶冰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那寒星书却是阴冷一笑,忽然一抽手,神笔一挥挥洒而出,玉砚同时砸来。
“风道友”眼看着神笔一挥就要洒到叶冰身上,忽听一声清喝,有人飞掠而出,一道光芒如电,瞬间将神笔一挥挡了回去。
此人伸手一收,一道弯月形的玉刀飞回手中,身形已拦在叶冰之前。
“你……”看清楚此人身上的杏色道袍,寒星书一惊,“你是……”
月色下,此人目光冷漠,落在寒星书身上,沉沉开口:“寒星书?你来我雪域城,在我宁家的地盘上动手杀人,未免太不把我宁家放在眼里了吧”
寒星书阴狠的神色慢慢收起,吐出一口气:“既然宁道友出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慢着”眼看寒星书转身就走,此人喝了一声,他望着寒星书,神色阴沉,“这就想一走了之?”
寒星书顿住,转身淡淡道:“宁远赫,我放弃此事,是给宁家面子,你呢?难道想得寸进尺不成?”
月光下,宁远赫的脸阴睛不定:“给我宁家面子?在我宁家的地盘上随意动手,这还是给我宁家面子?”
“不然如何?”寒星书神色仍然淡淡,“你自己也知道,你不能拿我如何,又何必拦我。”说着,竟是挥挥衣袖,扬长而去。
而宁远赫,终究还是没有去拦。
叶冰望着宁远赫此时的脸色,有些吃不准他与寒星书的关系。
他们二人彼此一见就认出来了,可见是旧识,而言语之间,亦有一股熟稔,似乎对彼此的处境十分清楚的样子,看起来相识已久。他们的关系既不像是敌人,更不像朋友,对彼此都怀有深深的忌惮之意,却并不打算为敌。
不过,既然宁远赫帮了她,目前来说,总不是她的敌人。
“原来是宁道友,”叶冰很快扬起笑脸,“多谢宁道友助我一把。”
宁远赫收回目光,冲她摆摆手:“刚才哪怕宁某没有出手,风道友也不会输给那姓寒的,风道友又何必道谢。”
听得此话,叶冰一笑,对这宁远赫又多了一分好感。
那寒星书实力虽然不凡,但她自信并不会输。不过,宁远赫出手将之吓走,却省了她不少功夫,毕竟这寒星书不是庸手,当真打起来,她很难毫发无伤。
最难得的是,宁远赫帮了她一把,却并不居功。从这点来说,他是个聪明人,没有挟恩相报,却令叶冰对他产生好感,如此,幽忧谷之事,她难免要多考虑一下。
“宁道友怎会在此?”叶冰道,“难道半夜睡不着,出来走走?”
这话她是带着笑意说的,都是结丹修士,哪里还需要睡觉?宁远赫一听就知道她是在调侃。
他也笑了,却道:“若不是修士不需睡觉,我还真睡不着。”
叶冰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她怔了怔,猜到他为的是什么,便有些踌躇。刚才宁远赫帮了她,她本该表示表示关心,可她若顺着说下去,少不得涉及宁家的秘事了。她来到云海天,想见识见识云海天的风情,结交结交云海天的修士,但没想过参与到这些恩怨中去。
既然能做掌门候选人,宁远赫自然是心思灵敏之辈,一看她的神色,就想到了理由,他无所谓地笑笑,转了话题:“风道友如何会得罪那寒星书的?此人是南辰国辰山书院的教授,出了名手段狠辣,笑里藏刀,风道友虽手段不凡,却未必防得住此人暗中偷袭。”
“是吗?”听他这么说,叶冰对寒星书产生了一点好奇,“据在下所知,儒派修士,大多修心养性,为何这寒星书却是如此个性?”
宁远赫摇头,轻轻叹口气,说道:“这个寒星书,虽说心性狠毒,在修炼之道上,却是个奇才。他喜欢走旁门左道,偏偏在研究儒家经义上,很有一手。他修炼是儒家心法,却是经他自己研习过的,自创的心法。”
“什么?”叶冰闻言一惊,“他仅仅结丹,就能自创功法?”不怪她如此吃惊,创立功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今修仙界存留的功法,要么是由太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功法改编而成,要么就是某些大门派数代查漏补缺,一点点修补而成。还有一些虽然是修士个人创立的功法,但这些修士无不是元婴修士,个个都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之辈。如今天地灵气缺失,许多功法都修炼不到登峰造极,修士们对于灵气运用,绝非古修士可比,自创功法之难,实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涉及的。
宁远赫很理解叶冰的惊讶,他很是无奈地笑笑,道:“所以说,他是个奇才。”似乎被这个话题引起了谈性,宁远赫继续说道,“风道友并非云海天修士,可能不是很了解云海天的情况。南辰国乃是佛修和儒修的地盘,辰山书院,便是南辰国最大的书院,能在这个书院成为教授,不仅仅只是修为高而已。”
“哦?在下确实没怎么接触过儒修,并不清楚书院的情况,难道教授不是他们结丹修士的一个称号?”
“自然不是。”在这一点上,宁远赫摇头,“在南辰国,书院就是儒修的门派。普通的儒修炼气弟子,就是书院最低阶的学生,筑基了,便可成为讲书,结丹,则是助教,元婴之后,才是教授。”
叶冰闻言一怔:“寒星书不过结丹,却已是先生……”
“不错。”宁远赫微微一笑,“只有一些公认的奇才,为书院做了贡献,才会授予高阶的称号。寒星书之所以仅仅结丹就已经是教授,便是因为他为辰山书院创立了一套心法。”
听了原由,叶冰叹息道:“云海天果然是人才济济。”不说别人,她今日见过的几个人都相当不凡。殷玄魔君神识惊人,寒星书竟是这样的奇才,交易会上沉默居多的杨息止能轻松地拿出那么多妖丹,而眼前的宁远赫,看刚才他出手,就知道实力不凡。也不知那空无、南山紫、庸如是师兄妹二人,是不是也有独特的手段。
宁远赫的目光却落在叶冰身上,别有所指:“风道友何需赞叹别人,方才你对上寒星书,丝毫不落下风,这等实力,在云海天也是数得上的高手。”说到此处,他微微一笑,“宁某果然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