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听到他这话,同行的数人都往这老头儿看过来,就连不屑于搭话的南凌和一直悄悄听着的叶冰都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修士结婴可是门派大事啊,别说是中小门派,他们这样的大派,一旦有修士可以准备结婴,都会加强戒备,开启护山大阵,处于半封山状态,以防有人捣乱。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关注,这老头的八卦之心满足了:“你们都不知道?”
有性急的就催道:“我们这些人,不是在外游历数年,就是平日忙得团团转,都不清楚呢!严师兄,快与我们说说。”
这老头志得意满:“好,就与你们说说。现在我们天阳派的情况,凌虚师祖的寿元据说只有十来年时间了。所以才急着把姜师叔嫁给一位像白师叔这样有靠山又有前途的年轻后辈,这样一来,他即使坐化,也不担心姜师叔惹出什么事来。”
“严师兄,说重点!”有人急不可待地催促。虽然姜师叔的事听起来也挺有趣的,可跟门派有人结婴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年轻人性子真急。”老头儿瞪了那人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一位元婴修士坐化,那对门派的影响是相当深远的,尤其玄极师祖结婴之后,大大提升了我天阳派的实力,这个时候,咱们各位师祖当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凌虚师祖坐化。可是坐化这种事怎么能阻止得了呢,增元丹又不是这么好得的……”
这老头儿还真是罗嗦,叶冰听得很想抓住他的领子使劲摇,把那些废话全摇掉。
有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她一人,可这老头一点也不受威胁,到底是同门,大家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没办法,只好由他继续聒噪下去。
好半天,东扯来西扯去,终于说到了实际的内容:“……既然这样,没法子,凌虚师祖撑不了几年了,那只好让有希望结婴的结丹师叔师伯们加紧修炼。除了丹阳师伯,旭日师叔、圆极师叔、凌焐师叔可是近五十年来才晋阶后期的呢!这就是因为元婴师祖的支持了……”
随后又废话了数百字,才到重点:“圆极师叔和凌焐师叔,晋阶后期还不太久,眼看结婴还要等一阵子。丹阳师伯在后期停留了一百年,大约两年前终于结丹圆满了,而旭日师叔嘛,却是不久前刚刚结丹圆满的。旭日师叔已经闭关三十五年了,自从三十五年前妖兽之乱中受伤回来,就一直闭门不出。嘿,要说旭日师叔的天分真是不可小视,咱们这几个人里,恐怕也有人灵根比他还好的,可咱们还在筑基挣扎呢,人家不但结丹了,而且还很快要结婴了……”
“严师兄!”有人忍不住了,“旭日师叔的事咱们都知道,不用一直说吧?”
其他七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严师兄只好住了嘴:“那行,反正你们知道旭日师叔和丹阳师伯都结丹圆满,可以结婴了,就完了。”
“……”七个人同时无语。
在七人的瞪视之中,这姓严的老头儿委屈地叫道:“你们要简洁的嘛,就是这一句话!”
“……”
沉默了一会儿,另有人问:“丹阳师伯和旭日师叔,能结婴成功吗?”
“这个问题谁知道。”严师兄连忙搭上话,“结婴啊!可不像筑基,只要不是资质差得厉害,一直有筑基丹吃,总是会成功的。结婴这种,只能看天意,跟资质反而关系不大了。”
这倒是,筑基是修仙的第一个门槛,虽然大部分修士终身都停留在炼气期,可对他们这些宗门弟子来说,只要认真一些,运气好一些,筑基的可能性还是颇大的。可结婴这种事,有太多的实例说明,天意不可捉摸。
提到结婴之事,几个筑基修士打开了话匣子。一路闲谈着往天阳山飞回,就连一开始害怕门派出事的心思也淡了。实是这一路走来,除了遇到的同归的同门,并无异状,如果天阳派出事,整个天嵴想必也不会这般安定。
叶冰一路上听了许多消息,现在至少知道了师父无恙,而且她那位旭日师兄凤辰还很快要冲击元婴了,不过也想到他竟然闭关三十多年,也许球球之事根本没有办,心里忍不住一阵懊恼与怨恨。还有一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就快结丹了,可他却要结婴,这距离,始终是这样远……
但是,她绝不会为此而急于求成。这么多年,师父的教导她牢牢在心里,她如今算是天纵之资,不必担心寿元将尽而晋阶不成,像玄极师叔那般,即使天资极高,也要稳妥地一步步走下去便好。
惆怅只是在心中一掠而过,她很快便把持住了。比起成仙大道。略微的心思萌动着实不算什么。何况,那样的相识,自己心中总有疙瘩,既如此,何必去强求原本就不完美的东西,这次回去后,一定要找到球球,自己才开始准备结丹。
如此日夜兼程,终于在一月之后到达天阳山。
脚下巍巍雄峰,山峦如聚,云海如锦,灵气弥漫,仙气缭绕。
高达数千丈的主峰,周围围绕着略矮一些的六座山峰,如同莲花盛开。数之不尽的屋瓦檐角掩映在山林间,身穿白衣蓝袍的弟子们来来去去。
离开二十多年,终于回来了。
叶冰怀念地看着脚下这一切。从天嵴东境,跨跃数万里,这让她想起当年还未筑基的时候,从青云派到天阳派,足足走了两个月。那人看着冷淡,却很体贴,知道她修为太弱,受不了日夜兼程,所以……
“诸位师兄师姐。”却是巡逻的修士来了,向众人抬手见礼,“一路辛苦了,请先各回洞府休息吧。”
他们之中,那姓严的老头儿很是八卦,此时连忙拉住领队的筑基修士。问道:“这位师兄,敢问师门召集我们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那领队修士摇头道:“此事自有各峰师祖与你们细说,我却不好多嘴。抱歉,各位请先回吧。”
领队修士的拒绝很明显,那严姓这老头儿也没法,只得随着众人进了护山大阵,各回各峰。
叶冰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半防御状态的护山大阵,再低头看看仿佛与二十多年前没有任何差别的天阳山,一边往极阳峰降下,一边心中暗想,这般慎重其事,倒像是确那严老头所说的,有人要冲击结婴了。
可是,便是师门有修士结婴,也不会把筑基全部召回来,当年玄极师叔结婴的时候,也无非就是戒备森严一些罢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叶冰摇了摇头,把这些浮想丢到脑后。反正她已经回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她那位老不修的师父,就是极阳峰师祖,就算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她也会知道。
胡想间,人已落了下来。她抬头看看,周围景物建筑无一变化,只不过,来来往往的修士,都不认得她了。
想当年她被师父折腾,在蒙学堂混了数月,又经常去主峰讲道,整个门派的炼气弟子,大半都认得她。尤其她接管上阳宫事务之后,极阳峰上上下下,无不恭称一声“叶师祖”或者“叶师叔”。
可是现在,她走在这极阳峰上,来往的弟子,都只是好奇而疏离地打量着她,看到她走过,也只是站到一旁让路,并低着头以示对筑基前辈的敬意。只有少数的几个,年纪较大的炼气修士惊讶地唤出一声“叶师祖”,却惹来年轻的修士们惊异的目光。
叶冰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极阳峰的天。二十二年了,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些新入门的、还会在极阳峰上忙忙碌碌的年轻弟子们,都不认得她。而那些认得她的弟子们,若不是已经在漫长的二十二年里晋阶筑基了。大概也感觉到了岁月无痕,一心苦修去了吧?
对于高阶修士来说,短短的二十二年,却是炼气修士最好的时光。
“这位……师姐?”正要跨进上阳宫,却被守门的弟子拦住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中充满疑惑,“这位师姐,这里是极阳师祖的洞府,若无召唤,不得入内。”
她一愣,忍不住笑,原来不止是炼气修士,就连这些筑基修士,都不认得她。
这一笑,却让这守门的弟子不快起来,板了脸色道:“师姐,师祖脾气不好,还请你速速离开。”
她摆摆手,正要开口,却听旁边有人惊疑地叫道:“叶师叔?!”
转过头,却是经常伺候在极阳道君身旁,颇得喜爱的明夏。
叶冰微微一笑:“明夏。好久不见。”
明夏却被她这样和气的招呼吓了一跳。昔日在上阳宫,曾因这些侍女恃师祖而骄,又有琴棋书画四人算计她,叶冰对她们十六人一惯不假辞色,若是恼了责骂亦是有的。便是后来这些人都乖了,她也只是懒得理会,很少会给她们笑脸。
二十二年不见,明夏突然看到她的笑脸,声音还这么轻柔和悦,着实是……这人是假的吧?
却不知叶冰在外这么久,经得多见得多。眼界开阔了,自然也就不将往日这点小恩怨放在眼里。而且,她长久未归,如今看到天阳派一草一木,俱是欢喜,何况看到往日旧人?
“怎么,认不出来了吗?”
明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才肯定了,脸上浮起笑容:“叶师叔,你可终于回来了,师祖才念着,你怎么二十多年也不传个讯回来。”
叶冰微微笑,还没答话,就见守门的弟子甚是惊讶地看着她:“叶……叶师叔?”
“可不是,”明夏对这人说道,“这位便是我们师祖的关门弟子叶师叔。叶师叔有二十多年没回来了,你居然把她拦在外面?”
此人抓了抓头,虽然不好意思,却没有惶恐失措,而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叶师叔见谅,我未曾见过,没认出来,请师叔莫要责怪。”
这弟子言语得体,何况叶冰并未生气,当然没有与他计较,微笑道:“没什么,现在我可以进去了么?”
此人连忙点头,让到一边去。
叶冰掸了掸衣袖,举步慢慢走进久违二十多年的上阳宫。
“你这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她那位活宝师父仍然半躺在自己的龙椅上,脸皮没耷拉下来,眼角也没生出皱纹,还是那么英俊雍容,高贵懒散。此时懒洋洋地翻着一本书,眼皮子都没撩一下,“看看,守门的都不认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