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林崖激动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取下面纱,膝下一软跪倒在地,身后三人也是一惊,相继跪倒。
虽然那张绝色的脸上早已经找不出他熟悉的影子,可那双眼睛,清丽透亮,朦胧之中依稀可见当年皇甫辰的风采,那是他守护的人,没有错。
“是我,林崖。”
这时皇甫辰才缓缓开口,她的模样变了,她的嗓音变了,可有些东西始终不会变。
“陛下……你怎么……”
林崖的身躯隐隐颤抖,却还是止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失去了女帝的暗卫,就像没有了主心骨的风筝,飘飘荡荡,再无定所,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天空,似乎也随着皇甫辰的消失而在一瞬间崩塌了。
“一言难尽……”皇甫辰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再回皇都,确实有些情难自抑,皇甫辰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抛在脑后,沉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四个,其他人呢?”
“属下无能。”
原本四十九名暗卫,如今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林崖眼中浮现一丝痛色,随即便是深深的恨意,他恨自己无能,也恨那皇甫月的狠辣。
“罢了,你与我进屋里细说。”
皇甫辰摇了摇手,林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
林崖重重点头,对余下三人示意,随即便跟了进去。
这一夜,俩人说了许多,不是主与仆交谈,也不是女帝对暗卫的吩咐,皇甫辰只是静静地叙述,适时地提问,将一切她想知道的情况都摸了个大概。
而林崖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暗想,但听着皇甫辰的叙述也不由地暗暗心惊,他实在想像不出,身娇肉贵的女帝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与苦难之后,还能有今天的这番造化,当真是天不绝人。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夜的长谈,皇甫辰心中已经有所打算,有些事情该作个了结,而她也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摸出怀中那朵已经干瘪的艳红色诛颜花,皇甫辰眼中渐渐蕴出一丝通透,嘴唇翕合无声地说道:“南悠,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迷失自己的心。”
沐雪焦灼地坐在“仰月宫”里,时不时地差人在宫门口瞧瞧,今儿个皇甫月答应了会过来看望他,他开心了好久,心情却也更见紧张。
自从宣告皇甫辰失踪之后,皇甫月忙于公事,总是有各种理由推脱于他,如今眼看着他们的孩子就要临盆,他想见她的心也日渐迫切。
他的想法很简单,生下一个能够继承帝位的孩子,和皇甫月双宿双栖,这辈子他也知足了。
只是想到皇甫辰时,他有些黯然,她总算待他不薄,他却与皇甫月合谋暗害了她,他的心有愧疚,但愧疚却也不能挽回什么。
如果再让他重新选择一次,恐怕他仍然会走上这一条相同的道路,谁叫他怀了皇甫月的孩子呢?
为了他们的下一代,他只有对不住皇甫辰了。
“雪儿,你找我有事?”
一身暗紫色蟒袍,头束金冠,皇甫月意气风发地踏入了“仰月宫”,看着怀有身孕微微发福的沐雪,笑得一脸温柔。
这个男人目前还是有用处的,她不会傻得现在撕破脸。
“月,我好想你。”
沐雪扶着长椅的把手慢慢站了起来,美丽的面容一刹那间绽放出愉悦的花朵。
皇甫月快步上前,轻柔地扶住沐雪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让他安坐了下来,笑道:“雪儿好生养胎便是,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当然,女人的承诺随口就出,如果沐雪信以为真,那只能证明他是个傻冒。
“月,我想……”沐雪斟酌着开口,颇有几分恳切,“我想生下孩子之后,将皇位留给她,我们便离开皇宫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好吗?”
他与皇甫月的身份放在那里,如若俩人想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必会遭人唾弃,离开皇宫是唯一的办法。
而且,这宫廷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他要抛开过往,重新来过。
皇甫月面色一寒,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初生孩儿哪有能力管理朝政,待她懂事之后再作打算也不无不可。”
“不是还有皇妹在吗?”沐雪轻轻地靠在皇甫月的怀中,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之人不善的面色,“她是你信任的人,将皇儿托付给她我们也能放心……虽然我也不想离开我们的孩子,可依我的身份是断不能与你长相厮守的……”
“哼!”皇甫月冷哼一声,眼中寒光凝聚,“如今的天下是我的,谁敢说三道四我就杀了他!”
“别……我们造的杀孽已经太多,别再杀人了……”
沐雪身子一僵,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眸中有些许悲痛。
“怎么?你还在想着她?”
皇甫月黑着脸,握紧沐雪的肩头,迫他不得不抬头与她对视。
皇甫辰始终是藏在她心中的一根刺,即使人不在了,她的影子也依然在影响着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人。
“你在说些什么?”沐雪惊讶地睁大了眼,肩头上越来越重的力道让他疼得眼泪在框里打着转,“你知道我爱的人是你,只有你!”
“哼!”皇甫月冷冷一哼,松开了手,颇为不屑地说道:“恐怕在皇甫辰的怀里时,你也是这样说的。”
“你……”
沐雪紧咬着双唇,眼泪终于没能忍住簌簌落下,迅速地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他如果不爱她,怎么会为了她犯下弥天大罪?
他如果不爱她,又怎么会怀了她的孩子?
皇甫月冷笑一声,仰躺在软椅之上,不再多言,只余下沐雪僵硬地站在一旁低低饮泣。
“原来是这样。”
在皇甫月踏进“仰月宫”之时,宫人们便已经退了出去,空旷的大殿中此时再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着实让俩人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