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竟然是一口气扛着她跑到了山崖,还气定神闲,丝毫没有粗喘?
这事,越来越可疑了。
“怎么了,阿辰?”
阿平不以为意地抹了抹额头的汗,一脸憨态地看着皇甫辰。
这张脸,她看过无数次,老实巴交,没有半分出彩。
就连眼神,也是木讷中带着憨实。
可为什么,今夜看起来,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黑眸之后,有什么东西被她给刻意掩盖了?
“我不能走!送我回去!”
皇甫辰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一句沙哑的话,那嗓音犹如夏日里干裂的土地,似乎一个轻微的抖动都能让它龟裂成无数块。
“你……”
阿平一怔,眼中瞬间迸发出点点星火:“你傻了,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我真的逃了,那么,就说明我是奸细,这种事,我绝对不能做!”
而且,赵寒知道也会伤心的。
她不能逃!
皇甫辰的话语平静,山风吹得她亦发清醒,眼中渐渐恢复了理智的光芒。
将军府的后山本来便荒凉,少有人来。
有几次,皇甫辰也欲踏山而上,可那蜿蜒的小道,险峻异常,走到一半,她已是小伤无数,无奈之下便退了下去。
如果没有好的身手,普通的人要想翻上这座山,确实要花费一番功夫。
可阿平却能轻易背着她上了山顶,这不得不让人奇怪。
不是逃命吗?
怎么又会走上另一个绝境?
除非是……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皇甫辰看向阿平的眼中不免多了一分小心和谨慎。
“阿平,你走吧,别让人发现是你救了我……”
说出一句话,皇甫辰便喘上一口气,可她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眼前的情况。
如果说林管事可以折磨她到生不如死,那么,眼前的女人或许就能一脚将她踹下地狱的深渊。
“我不想连累你……”
皇甫辰低头轻咳,将那怀疑的眼光尽数掩盖,可抚在膝上的手却不由地缓缓收紧。
生死,或许只是一瞬,但她还有未了的心愿。
皇都的迷团尚未解开,她岂能心甘?
还有赵寒……如果她就这样莫名失踪,赵寒会误解她吗?
会听信林管事的说辞,当她是畏罪潜逃了吗?
“不会……翻过这山就安全了……”
阿平笑着摆了摆手,将锋芒尽数掩藏,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皇甫辰弄到了这里,岂能让她再回将军府?
“不……”
皇甫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救了我,我怎能再连累你?如今我心意已决,你别再管我了!”
最后一句,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气势,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赌的是什么!
阿平如果真能就此离开,那么,她倒能放下心来。
如果不能,那么,她很可能会命丧于此。
“你……”
阿平一咬唇,眼中凶光毕露,冷哼一声:“阿辰,你就别再装了,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救皇甫辰出来,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是以,此时的阿平也不再做作,直言挑明。
阿平一语捅破那表面维持的假象,却让皇甫辰的心倏地一沉,今天,真是天要亡她吗?
“既然知道是我,何必还惺惺作态?”
阿平冷嗤一声,话语中尽是不屑。
“为何……”
实在不能相信那憨厚老实的女人怎么会转眼间就换了另一付嘴脸,是她识人不清,还是阿平隐藏得太深?
“为何要陷害我?”
皇甫辰抬头,眸中光芒闪烁不定,知惧怕已无用,只能直面生死。
“恰巧而已。”
阿平咧唇笑了笑,可是眸中却全无暖意:“哪里知道你这女人还有点智谋,如若未探听到你俩的谈话,恐怕我族危矣!”
事已至此,阿平也无畏坦言自己的身份,似是知道皇甫辰再无逃脱之力,她背靠着大树,倒是极致悠闲。
“果然……”
皇甫辰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林管事能得到盖有达杰央措印信的信笺,如若将军府中没有奸细,她倒真不相信了。
可没想到,这个奸细竟然是阿平!
竟然是那个一脸平凡,憨厚老实的马奴!
可是……“你不是发配而来的囚奴吗?怎么会和异族扯上联系?”
这是皇甫辰心中的疑惑,他们都是金麟皇朝之人,难道是阿平投靠了达杰央措?
做出这等叛国求荣之事,实是让人不耻!
“阿平?”
此时的阿平笑容有些狰狞,冷声道:“她这张脸皮平凡至极,不过倒也成了我最好的掩护……不被人关心和在意的马奴,又有谁会发现她已换作了他人呢?”
“你竟然……”
皇甫辰的声音发颤,却再说不出话来。
看着那一张熟悉的容颜,她实在想像不出,那竟然只是一张脸皮,一张死人的脸皮。
真正的阿平已经被这奸细给杀了吗?
“一个囚奴,有什么可惜!”
阿平啐了一口,步步逼近。
今天,她是决不可能让皇甫辰活命的,毁尸灭迹才是她要做的。
皇甫辰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不然,她的身份也就保不住了。
“你要……杀了我?”
皇甫辰的身躯不由地向后慢慢移动,手一悬空,她知道再退便是悬崖。
此时,她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也许自知逃脱不了,颇有知命数的坦然。
“事到如今,我能再留下你吗?”
阿平嘿嘿冷笑一声,一手拔出腰间匕首,森亮的寒芒映照着她狰狞的脸色,眸中的杀意渐渐漫延开来。
皇甫辰双腿微颤,她真的就要命丧于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