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恩说,既然来到北京,他应该带我看看这座盛世的城市。
就象一个朋友那样,好吗?他哀求地看着我。
我的心,就软了下去。点头。
顾梓恩带我去香山,秋天的香山正是美的季节,满山的红叶,沉沉地象一条华丽的锦缎。阳光安好,我抬起眼来,会觉得恍惚。我们去故宫,去长城,去天安门城楼……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
很快乐,原来只是看着他,也是满心的欢喜。
北京的夜晚,有些凉,顾梓恩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青草的气息溢满了内心,我深呼吸,深深地呼吸,想要把所有关于他的味道都吸到肺里——那是离心脏最近的距离。
安妮,真想一直走,一直走,就是天荒地老。他喃喃地说。
我的身体震荡了一下,我是如此沉溺于和顾梓恩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我是如此的想要爱他,想要见到他,但是我不能爱,我只能避开他。这些矛盾,让我无比的痛苦。
王府井的小吃街,他举着一串冰糖葫芦向我走来;在青石板的北京胡同,他骑着单车载着我;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他会自然地牵过我的手,带我走过人行横道。我们好像要把所有的快乐都竭力地带给对方,只是黑瞳里,却清晰看到,隐匿的忧伤。
什么也不想要去过想,什么也不想去问,远离尘嚣,远离过往,北京是我此刻的天堂。
离开的前夜,北京是雨天。
穿行在细雨蒙蒙的街,他突然立到我面前,把身子低下来,他说,安妮,上来,让我背背你。
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伏到了他的厚实的背脊上,轻轻地贴紧他。
他走得很慢,极慢。我的眼泪就滑落了出来。
顾梓恩,我该怎么办?我多想留下来,留在北京这座有你的城市,我多想每天都见到你,每天,每天都想见到,无比的想念,即使在分开的下一秒也会繁衍出来。
送到门口放下我的时候,顾梓恩突然蹲下身去,在夜色里哽咽不止。安妮,安妮,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
一阵鼻酸忽然涌上喉头,却只能用手轻轻地拍他的背。
他扬起头来,黯然地眼睛亮了亮。
安妮,你撒谎!你撒谎!你还带着我送你的护身符,你一直都带在身上,你不曾忘记我!他用手抓住我的肩膀,雀跃不已。
我低头,看见贴身戴着的护身符滑落了出来。我的手握住它,狠下心,一把拽下来,想要抛掉,他着急地按住我的手,不要,不要!
不要,求你了,安妮,留下它。他哀伤地说。而我的心,已经碎了。
我在第二天离开。
我必须要抽身离开了,我怕再呆下去,我会更加地不舍离开。很多次,我都想抱住他,想要告诉他,我依然爱他。
我这么地不舍。
可是我知道,我得走了。
是那一夜,我看到了护身符里另一个秘密。原来,从椭圆形中轴线折叠成桃心的护身符,还可以把外面的那层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个盒子,藏着一枚戒指。原来,最深的心意,是这样的。想起那个寒假,他每天晚上都会去西餐厅里演奏两个小时,原来这样辛苦的打工是为了买这一枚戒指。
我把戒指套到无名指上,刚好的合适。我为这迟到的了悟而痛哭起来。而顾梓恩,我只能和你别离了,再见面的时候,我们是否已经淡漠了这段记忆呢?是否已经把这份感情忘记?是否遥想当年的时候,会轻笑起来,那时的我呀……
是的,青涩的爱恋,痴痴傻傻,待到经年后,也许自己也无法理解当时的所为。
而顾梓恩,你会怎样?
离开北京后,我去了很多地方,云南,四川,甘肃,西藏,新疆……我一个人走,看天亮,天暗,看那些长长路上不同的风景。
我在夜里写日记。
顾梓恩,别人说丽江是个适合恋爱的地方,原来这是真的。四方街上总是双双两两的恋人,他们拖着手,搭着肩,在阳光充足的空气里行走,很甜蜜样。我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想念你,想你就坐在我的身边。
顾梓恩,泸沽湖澈清透蓝,摩梭族的女孩有太阳花一样的笑容,她们摇着桨叶唱着山歌时,我恍惚觉得,你也听到了。
顾梓恩,前往甘肃的路途非常的荒凉,戈壁滩上无路可寻,骆驼草原来是一种荆棘,还有,这里的夜晚,星星非常的茂盛。而你,知道,我在这样的星空下,清晰地看到了我的内心在说,我想你。
顾梓恩,我在世界的屋脊上,这里有最蓝的天,最白的云。我看见朝圣的人们,虔诚地叩拜,我的内心获得了很大的平静,他们爱慕着心里的神,而我,依然爱慕着你,你是我的信仰,是我心里朝拜的方向。
顾梓恩,你知道从吐鲁番到乌鲁木齐的路上,有巨大的风车吗?它们在风里转动,震撼的美。我就站在它们其中,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迎风而立,能够获得另一种力量,而我,也要让自己重生。是的,我想要把过往统统地抛下,抛在这一路的风景里。
世界是如此的宽旷美丽,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翅膀,飞翔,始终是飞翔的姿态。
一路的行走,让我的内心开始复苏。我不再局限于过去的伤痛,我想,我的人生,还是应该继续下去,以快乐的姿态,前行。
顾梓恩,知道吗,那些思念,一次又一次在长夜里席来,而我,却已经不再感到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