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们?也包括你?”他含笑轻问,声音如清泉一般干净清冽。他的侧脸弧度很漂亮,似星空上的一道光辉,柔软而明媚。
舒茼忽然鼓起勇气,说道:“我也是小女生,当然有关于王子的幻想。”说完心剧烈地跳动,脸红发烫,咬着下唇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气氛。她想,聪明如温柏言,一定能听出她话外之音吧?
可是他沉默了,嘴角保持着刚好的弧度,并非这个人冷漠,而是生来就有一股疏离感,即使他离你再近,笑得再大声,那距离也还是距离,决不会因为短暂的温情而减少半分。
舒茼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她当然明白他的沉默代表什么。舒茼啊舒茼,瞧你根本没有自知之明,他不过是对你好一点点,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你以为对你温柔就是对你有好感的意思吗?你简直傻得无药可救。
舒茼再也受不了脸红心跳的煎熬,蓦地喊了一声:“停车,我要下车。”
温柏言微微面露诧异,却丝毫没有减速,只轻斥了句:“舒茼,别闹。”
“我没有闹,这里太热了,我闷得难受,我要下车呼吸新鲜空气。”她的固执,是她维护自己尊严的唯一方式。
温柏言慢慢将车靠边停下,却没有打开中控开关,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深邃。
“麻烦解一下锁,谢谢。”舒茼控制不住自己眼睛泛红,扭过头不让他看见她的异样。
“舒茼,我不是王子。”他像是被记忆里某一个片段遏制住了一般,双眼直直盯着前方,十字路口,红绿灯交替变化,来去匆匆的行人,却再也没有人为他停留下脚步。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他又会怎么选择?但无论如何,梦想是永远不会放弃的。他追逐梦想的脚步,要到他死,才能停止。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你面前的这个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甚至更加糟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努力维持下来的假象。”温柏言低低地道。
舒茼的手伸在车门开关处忘了收回,时间仿佛停止了。原来他的沉默并不表示他拒绝,他果真是有故事的人,而那个故事如果不出现有资格聆听的人,将会永远尘封在他的记忆里。
他一个人,究竟背负了怎样的痛呢?舒茼渐渐放下自己的心防。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做了。她不想等到失去后才开始怀念,她要勇敢地告诉他,至多结局不过陌路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伸了手放在他冰凉的手背上。他轻轻一颤,却并没有拒绝。
她看着他说:“我从来不觉得你有多好,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介意我以为的你没有那么好。我不确定那算不算爱,但是温柏言,我喜欢你却是千真万确。”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感情?她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种感情自见他之后与日俱增,到如今变得更加强烈,那所有的一切,不过因为被他吸引而已。她喜欢他,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喜欢。
温柏言仿佛如梦初醒,蓦地看向她,目光闪烁,“舒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很清楚地知道。”
干净的眼睛,纯粹的目光,这双眼睛多像那个人。温柏言承认自己是自私卑鄙的小人,因为这双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对眼睛的主人温柔起来,明知道那是伤害,还是欲罢不能。那些未来得及实现的梦想,等到实现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这些年,他纵然得到了很多,却也失去了曾经最珍贵的东西。
“舒茼,我大你十二岁,我们相差十二年,我足以做你叔叔。”他闭着眼,眉目间的清俊越发让人心疼。这样一个男子,这些年独身一人,踏过多少陌生的土壤,寻找曾丢失了的爱人。
舒茼胸口的痛意加深,二十四岁,还有为爱奋不顾身的勇气,亦不会想那么多以后。她平静地说:“十二年算什么,二十年我都不怕。”
身子蓦然被人一扯,带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他身上有淡淡的木香,结实的胸膛,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让她心动。她伸手环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这样一个拥抱,需要耗费他多少的勇气?
温柏言的呼吸还在舒茼的颈脖处,他的唇贴着她的肌肤,微凉,却让她身体发烧似的烫。
“舒茼……舒茼……为什么?”
他的声音消失在绵长的呼吸里。即便只是那么一个拥抱,也足以慰藉舒茼说出口的那些喜欢。至少她得到了回应,至少她确信他们不会成为陌路。
世界仿佛一下子清明起来。舒茼觉得看什么都顺眼,连带从前厌恶的东西也忽然觉得并非那么讨厌。
但时景维是唯一的例外。
舒茼极少会讨厌某个人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他是至今唯一一个。他坐在她办公室的位置上,随手翻着她的工作日记,那副惬意的姿态像根针狠狠扎进舒茼的眼睛里。
“时先生,麻烦你起来,这是我的位置,还有,我不喜欢人家随便动我的东西。”她的声音冷下去,漠然站在离他一米开外,连多近一步都不屑。
时景维没有半点儿站起来的意思,也不知怎么,看她的眼光竟也是冷漠的。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怎么?温柏言没送你来上班?”时景维嘲讽的口气还夹杂着些怒意,看着她清纯的脸怒就不打一处来。以为她会是不一样的,原来也是会为了往上爬勾引老板的女人。看着她微微错愕的表情,他心里冷笑一声,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舒茼还在为他刚才的话心惊,琢磨时景维是什么意思。原本就安静的办公室,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所有人都回头齐刷刷看向他们。舒茼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出,那些人的目光里有嘲弄或轻视,最少不了的便是鄙夷。可那又怎样,她不在乎。
“我怎么来上班,或者谁送我来上班,我想都与你时景维没有任何关系。”舒茼刚收到艾玛催命符般的短信,懒得和他纠缠,扔了包就去了艾玛办公室。
“艾总,找我有事?”舒茼理顺气息,心里却咯噔一下,直觉艾玛这么急着找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艾玛把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声音沙哑道:“日本那边有个学术交流会,我推荐了你过去,时间是一个星期左右,近期出发,你准备一下。”
舒茼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等好事,这种名为出差实则公费旅游的差事竟然有朝一日也会落到她头上来?
“怎么?有问题?”艾玛见舒茼张着嘴目瞪口呆的样子,蹙眉问道。
舒茼立刻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她在公司的资历太浅,怎么轮都轮不到她。
艾玛笑笑,“你有能力,缺的只是时间。舒茼,你要记住,设计这种东西和生活一样,空有华丽是没有用的,其本质归根到底还是要归于平淡。太华丽的东西,华而不实,即便一时受捧,也会早早过气。”
舒茼怎么会听不出来艾玛的意思,的确,她设计出来的东西,空有华丽却没有质感,所以很多次她的设计稿在艾玛这里便被毙掉,更别说上交高层进行筛选了。
“多谢艾总的提醒,我会多注意这些细节的。”
艾玛欣慰一笑,她早知道这个女孩子是有天分的,她缺乏的只是经验。当初温柏言把舒茼送到她这里,并没有指明要她培养舒茼,现在她却想培养这个女孩子了,她身上的某些东西,与曾经的自己多么相似,让她想起那些怀念着的,却无法抓住的过去。
舒茼欣喜地回到座位,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一股阴森森的冷气在逼近自己。手腕蓦地被人狠狠一抓,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已经被提了起来往外走去。时景维力气之大,根本不容她有任何挣脱的机会。
“时景维你脑子有病吧?”当舒茼被他带到无人的安全楼梯口时,她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舒茼被他狠狠推到墙上,她感觉身体里的骨头都被甩得七零八落了。下一刻,下巴被他捏住,他用力吻住了她。
舒茼吓得瞪大眼睛,来不及惊呼,也忘了咬紧牙关,大脑有一刻完全空白。时景维的舌头探进了她的嘴里,狠狠地吮吸。
羞辱感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舒茼涨红了脸,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西悦说得没错,这人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不,比禽兽还无耻。
时景维吻得投入,手不由自主地往上攀,他原本只是想小小惩罚她一下,没想到她的滋味这样好,竟让他欲罢不能,忍不住想要更多。空虚感霎时填满他的身体,他控制不住地把手伸进她的衣内……
蓦地唇上一痛,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时景维吃痛地闷哼一声,被迫离开她的唇,但在她身上的手仍没有放开。
舒茼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耳光甩在他脸上,推开他恶狠狠地道:“如果不是西悦,我一定打110抓你去吃几天牢饭,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舒茼喘着气,目光有些混乱,手忙脚乱地想整理自己的衣服,却老整不好。眼见舒茼急得快哭了,时景维上前一步欲帮她拉好衣服,忽然另一只手伸过来,从他面前把舒茼拉到自己身边。
时景维愣住,才升起的几分愧疚在看到温柏言的那一刻荡然无存。温柏言占有的姿态,仿佛是在炫耀那是他的专属。时景维觉得分外刺眼。
一起愣住的,还有脸上挂着泪水的舒茼,她呆呆地看着似乎从天而降的温柏言,又是欣喜又是羞愧。这么狼狈的自己被他看在眼里,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想法。她低着头想从他身边绕过离开,手腕却蓦然被人抓住。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冰凉的手。舒茼不可思议地看向温柏言,温柏言笑得那么温柔宠溺,几乎迷住了她的心神。
温柏言拍了拍她的额头,让她内心的恐惧渐渐平息下去,仿佛只要有他,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丫头,去外面等我,一分钟。”
舒茼受蛊惑般点点头,到外面靠着墙壁静静等着。
温柏言,只要你愿意接受我,即便等再久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她愿意为爱放弃什么呢?舒茼想,她愿意为让那个男人舒展眉心而放弃自己拥有的很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