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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用无所谓的态度践踏我的喜欢(2)

时景维的话虽然刻薄刺耳,但舒茼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垂着头低声应承。见过时景维工作时一丝不苟的样子,知道他对工作是极为认真的,如今这样说她还算是轻了。

“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时景维狠狠戳了戳她,“你最好是能真的保证,不然我非得找温柏言开了你不可。”

还没到下班,麻烦又来了。舒茼收到她妈的短信,被告知晚上一起吃饭,时间地点写得清清楚楚,她压根不需要动脑子就能猜出老妈是什么意思。自从她毕业之后,她的终身大事成了全家的重点监督事件,她妈比她还急,整天唠叨谁谁明天就要订婚了,谁谁连孩子都生了,然后开始数落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她每回都得费好大的劲才能把心里的怒火强压下去,以避免一场争吵的爆发。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妈也越来越变本加厉,像这种名为吃饭实则相亲的把戏不知道已经玩了多少遍,她都厌烦了,她妈却乐在其中。

舒茼飞快地在手机上按下四个字:有事,没空。

奇怪的是,信息一发出去之后,不仅没有夺命电话,连催魂短信都不见踪影。她才不信她妈会这么就此罢休,但完全没料到她妈会出这么一手。

当那个陌生男人出现在自己公司楼下殷勤地喊着舒小姐的时候,舒茼才发现她最后还是被她妈“阴”了。

她顿下脚步,冲那男人微笑道:“先生你大概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舒小姐。”

那男人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拿手机对照了一下,奇怪道:“不会啊,你不就是照片上这个人吗?怎么会认错呢?”

他一转手机,舒茼便看到自己的照片清晰地在他手机上,她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一定是她妈干的好事。“好吧,我的确姓舒,你哪位?”

男青年轻轻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认真做自我介绍:“你好舒小姐,我姓屠,单名一个富字。”

舒茼惊叫出声,瞪着他问:“屠夫?你爸妈是有多想把你培养成屠夫?”

男青年尴尬地笑了一下,纠正说:“舒小姐你误会了,我是屠富不是屠夫,富贵的富。”

屠富?图富。这名儿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如屠夫来得有冲击力,他爸妈一定是想他长大后富贵逼人,可是照她看来,名字对一个人的命运不起丁点儿作用。

“那舒小姐是要先去吃饭再去喝茶,还是先喝茶再吃饭?”

我有说过要跟你去吃饭喝茶吗?舒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想拒绝,又听他说:“阿姨说她最近心脏不好,禁不起刺激。你妈妈有心脏病吗?”

舒茼嘴角抖动,她妈哪有心脏病,她妈有强迫症。转念一想,一个屠夫倒下会有千万个屠夫站起来,拒绝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治标不治本,不如一次性连根拔除。

她爽快地走进男青年那辆被擦得锃亮的桑塔纳,这要在十年前也是有钱人才开得起的好车。

他们到了她和西悦经常去的港轩。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屠夫”一坐下来后脸色不若刚才那么红润了,似乎分外不自在,他把菜单推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舒小姐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

港轩的菜单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又推回去说:“你看吧,我都能背出来了,等你看完再点。”

结果屠夫不听舒茼的劝,点了一大桌子的菜,油腻得舒茼看了就觉反胃。

她悻悻动了几下筷子就再没食欲了,反观屠夫,吃得津津有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今儿是我妈叫你来接我下班的?”问完连舒茼都鄙视自己,不是她妈还会是谁。

“对,阿姨说你这几天上班挺累的,让我要是方便就直接去你公司接你,也省得你麻烦。啊,对了,这里的东西好吃是好吃,不过挺贵啊。”

屠夫说归说,嘴巴可一点儿也没闲着。光是吃东西的那副样子就让舒茼受不了。

“没事,你吃着,我结账。”舒茼豪爽说道,破财免灾,她至少回去还能跟她老妈说这男的太抠门,不会疼老婆。

但屠夫下句话却噎得她瞬间无语。屠夫说:“我出门从不让女孩子付钱的,这样吧,我们AA。”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年头还有这样出来相亲的男人。

“这里说实话还真没街上的大排档好吃,但这么多东西不吃怪浪费的,你说是不?”

舒茼顿时了解什么叫对牛弹琴,生活品位不在一条线上的两个人要怎么生活在一起?人生观的差距在某些微小的细节中就能体现出来,她一点儿都不想再和这个人相处下去。

好不容易打发了屠夫,舒茼正要松口气,眼睛瞥向一边,骤然怔住。

街对面的路灯下赫然停着一辆黑色卡宴,再看牌照,那分明是温柏言的车。

温柏言难道也在这里?不知怎么,舒茼脑袋里立刻跳出另一个人的面容--关颖。那张被她偷看的信纸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她僵在原地,无法做出反应。

她承认她是很小气的女孩子,小心眼、敏感,不懂如何去讨好别人,也不懂该怎么把情绪藏在心底不表露出来。所以她难过了,胸口堵着一口气,任是再用力呼吸也无法消散。关颖的存在仿佛时刻在提醒着她,他们的十年是她穷尽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蹲在温柏言的车边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给他发短信,她知道他不喜欢回短信,甚至有时候连看都很少看,但她就是任性地想知道,自己算不算例外。

她说,温柏言,我想你了。

只不过是知道他离自己这么近,她就抑制不住想见他的心情。她不是没有恋爱过的小女生,但对温柏言的喜欢却超过曾经所有喜欢过的人。

不是说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个劫数,遇到了对的人劫数才会消失吗?舒茼确定温柏言就是她生命里的劫数。可是想到温柏言连爱了十年的女子都能放弃,她对这段感情又有些不自信了。

大概过去半个小时,漫长到舒茼感觉全身肌肉僵硬,才等来温柏言的短信。

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她的呼吸骤然停止,生怕一用力,眼前看到的都会消失不见。温柏言在短信里说,再蹲一会儿,我就下来。

难得俏皮的口气,其实三十六岁的男子,也不见得都是印象里的老古董嘛,温柏言偶尔的冷幽默还是可以秒杀一大批伪幽默的。

若不是真实见过他身份证上那千真万确的一行数字,大概没有人会相信,那个年轻得有一张大学生脸蛋的男人竟然要开始奔四了。在这样的人面前,连女人都会感到自卑。

即便只有二十四岁的舒茼,在三十六岁的温柏言面前也没有一点儿优越感可言。所以她总是想着,她究竟有什么吸引力可以让温柏言忽视那些长得美身材好的美女。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爱了,便开始患得患失,不像自己。

“你似乎总也记不得自己蹲一下就会脚麻的事实。”温柏言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舒茼仰望他,咧嘴一笑,“你似乎也总忘记我每次等你都等到脚发麻,所以温总,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温柏言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弯着的嘴角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线,他敲敲她的脑袋,“刚才没有吃饱?”

舒茼脑子急转,立刻拽住他的袖口问:“你都看见了?那屠夫?”

温柏言觉得好笑,把她扶起来送进车里,弯腰为她系上安全带,笑眯眯地说:“还听到你很豪爽地主动要求请客结账,结果人家不给面子地要求AA。”

舒茼挽着他的胳膊讨好道:“虽然我老妈为我找了这么个还算可以的相亲对象,但我还是很有自制力地没有动心,你说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呢?”

温柏言哭笑不得,在他的记忆里,像舒茼这样年纪的大多是腼腆害羞的女子,再大方也不过主动牵手而已。然而现在的舒茼,却可以抱着他的胳膊毫无顾忌地说喜欢,曾经难以出口的字眼,到了一些人那里怎么就变得这样简单?

“一共相过几次亲?”他笑着问她,替她打理好乱了的刘海。

舒茼开始数自己的手指,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才终于笑眯眯说出一个数字:“二。”

温柏言失笑,“连你的相亲次数都跟你的人一样吗?”

这么隐晦的讽刺竟然是出自温柏言之口,舒茼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地看着他,感叹道:“我原来以为这么时髦的数字应该不属于你那个年代。”

“别闹了舒茼,其实……难道你真的没有看中过一个吗?”

舒茼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感情不是买菜,看中了就买下来这么简单。她也曾试过和他们交往相处,但是感觉不对。假如一个男人,在她与他相处过程中没有一点儿可以让她心动,她又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难道连你也觉得我眼光挑?可是我不挑呀,你看我不就独独看中你,心里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吗?”

温柏言突然沉默了,送她回去的路上不再说话。是她说错了什么?可是回想刚才的情景,舒茼依旧一头雾水。

温柏言在她下车前说道:“舒茼,我不想束缚住你的手脚,你该尝试着与不同的人交往,也许那样你才会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年轻的时候不要太早给自己下定义,等到后来后悔,会来不及。”

舒茼怔在那里,不明所以,然后她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问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要试着与其他的相亲对象交往,假若遇到合适的就甩了你跟他们跑?”

温柏言的沉默已经是另一种默许,舒茼的心此刻疼得能滴出血来。他把她看作什么了,朝三暮四的坏女孩?

“温柏言,我记住你的话了,你的每句话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舒茼咬牙,在转身关上车门的那刻,眼泪决堤。

她曾在十六岁的时候爱过一个男孩子,为了他,她不顾一切,那时以为她再不可能像喜欢他那样去喜欢另一个人,曾在分手的时候骄傲地告诉他,她这一生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为了他放弃另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可是他却跟着其他女人跑了。

这些年,她把自己的心小心翼翼地藏好不让别人看见,她心口的伤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得以痊愈,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好了,可是温柏言的出现却轻易治好了她的伤。但是这个治了她心上的伤的男人,却给了她新的伤口。她以为他什么都不会怕不会在意,然而现在她不确定了,是不是她以前真的太过自信?

拉开大门,灯火通明。舒茼明白三堂会审即将开始,可她已经没了与他们交谈的兴致,径直往楼上去。如果可以,她真想把那该死的相亲全丢到脑后去。究竟是谁说的二十五岁以上的女人会嫁不出去,才让她妈这么急着在她二十四岁这一年把她推销出去?

“舒茼你甭想逃避,过来坐好。”她妈自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舒茼虽然常常对他们的举动有异议,但绝对是个孝顺女。她耷拉着脑袋一头扎进沙发里。

“刚才送你回来的那男的是谁?”真是出乎意料,竟然没有问到她相亲的事。可是她宁愿她妈问的是,屠夫那人怎么样,挺好吧?

“同事。”她闷在抱枕上恹恹地回答。

“什么同事还开得起卡宴?难道现在的富二代都流行给人打工了?”她妈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白着一张脸,脸上的肌肉抖着,可见忍得十分辛苦。

舒茼瞬间明白她妈是什么意思,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吼道:“妈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傍大款还是给有妇之夫做小三儿?你女儿我还没贱到这种程度吧?”

“那你告诉我那人是谁?你不是该去相亲的吗?为什么会坐着别人的车回来?”她妈也站了起来,母女俩之间的战火似乎一触即发。

“那是我老板,你可以去问林晶表姐,正好碰上他,他就送我一程不行吗?”

舒母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老板”两个字又格外扎耳,女儿一个小职员怎么就得到老板青睐了?她听林晶说过,女儿那公司虽然算不上大公司,但规模也不小,几百个员工,老板唯独记住了一个舒茼?

“总之舒茼我警告你,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一点儿,那种人咱高攀不起,咱踏踏实实地找个疼你的男人嫁了,有钱人都不靠谱。”舒母的声音软了下来,却如当头一棒狠狠敲在舒茼脑门上。

依照母亲现在的说辞,即便温柏言再好,他们再如何相爱,想过母亲这关也非一件容易的事。她看向一直沉默的父亲,父亲面目祥和,可是她知道,他必定是站在母亲那边的,因为父亲很爱母亲。小时候她曾羡慕母亲能有父亲这样的丈夫,即使现在,她也仍希望自己以后的丈夫也会像现在的父亲爱母亲那样疼爱自己。

舒茼垂着头,闷闷地说:“我知道了妈,你安排就是了。”

是温柏言说的,要学会向现实妥协。那么她想知道,她的妥协能换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