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珵拧着眉头，眼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怒意，“是谁告诉你的？”
“您别管是谁。”顾瑾盯着他，“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赫连珵搅了搅咖啡，知道瞒无可瞒，他垂着眸子，“没什么，都已经好了。”
不过是情绪不好罢了，他现在已经能控制住自己了。
顾瑾不信，他探过半个身子，隔着桌子伸手扣住赫连珵的手腕，小心的去解他的袖口，一点一点捋上去。
“小瑾！”
顾瑾拽的紧，赫连珵没法挣扎，又怕顾瑾站不稳磕桌子上。
等撇开衣服的阻挡，顾瑾才清楚的看到了赫连珵手臂上的烟头烫伤，有新的有旧的，却也触目惊心。
顾瑾看在眼里，哽在心里。握住赫连珵手腕的手有些颤抖，他根本没法想象这得有多疼。
“……小瑾。”赫连珵看着他，想将他的手拿开，把衣服放下来。但是顾瑾抓的极紧，连指甲都陷入皮肉里。
顾瑾看起来是怒极了，赫连珵顿时不动了。
这才一条手臂就是这样，那另一条手臂呢？
顾瑾突然没有了再看下去的勇气，他的手缓缓的垂下去。
“疼吗？”他又问了一句，还是刚刚那个问题，只不过亲眼目睹后他开口有些艰难，声音都带了些粗哑。
“没什么。”赫连珵摇头，神色黯然落寞。
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痛。
身上不舒服了，心底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他本身不见得是多么优秀的人，只是环境所迫，所有的一切都逼着他必须成为人上人。他必须努力，他不能丢了赫连家的颜面。他不能喊累，不能叫停，他必须也有义务做到最好。
顾瑾的眼眶都泛红了。
没什么，又是没什么，他为什么总是要说谎。
赫连珵哄他，“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别看了。”
顾瑾已经忍不住要骂他变态了，可是最终出口却是，“对不起。”
“爸，对不起，都怪我，我让你为难了，赫连袭说的对，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愚蠢到了极致，连情况都弄不明白。”
“不需要道歉。”赫连珵看着他，伸手去揉他的脑袋，“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已经看过医生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给。”顾瑾偏头躲过，脸上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犯下的错更加严重下去。
顾瑾坐在那里，艰难的开口，“爸，我早上考虑了很久，想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好了，别说……”赫连珵手倏地篡紧咖啡杯。
“您留下来吧，唐家需要您。”顾瑾没有听他的话，还是说出了口。
他把赫连珵拉回的地狱，就要把赫连珵再拉离地狱。
“砰。”咖啡杯从赫连珵的手上落下去，杯子没碎，咖啡却撒了一桌子，很是狼藉。
顾瑾垂眸看着桌上的污渍，又抬头看赫连珵，“爸，我长大了，您没必要在为我付出那么多，如果我的幸福是要您的牺牲做铺垫，那我也会不安的。”
他顿了顿，神色认真起来，“我已经长大了，我不需要您保护了。”
赫连家养育之恩，他顾瑾去还，需要承担的责任，他顾瑾去支撑。
赫连珵不说话，一双黑眸深深地盯着顾瑾。
半晌，赫连珵才开口，“你还小，这事你别管，我自己解决。”
“解决？”顾瑾看着他，苦笑出声，“您告诉我您要怎么解决，再让我看着您日日煎熬，让我佯装不知吗？”
“我告诉您，我不愿意。”
“我没关系！”赫连珵立刻说道。
“可是我有关系，只要想着是我亲手把您拉进地狱我就难受，我每时每刻都痛快不起来，我真是恨不得把这么蠢的自己打死……”
“顾瑾！”赫连珵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不容许顾瑾再继续胡说下去。
“爸，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其实，我和您是一样的心情，您不能容忍，我同样也看不下去。”
“我注意过了，唐家很好，唐家老爷子只是老了，恐怕时日无多一时冲动才出了下策，我和唐老爷子谈过了，他在乎的是亲人情分，唐家不需要一个很强大的继承人，唐代珊是女强人，她可以撑起唐家，您回了唐家就不用管赫连家的事了，如果想见我们，交通那么方便，随时可以见面。”
“不可以。”赫连珵摇头，他在意的不是这些问题。
而是他走了，顾瑾该怎么办？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顾瑾抬起脸看向他，“爸，人都是需要成长的，您要想长久的为我遮出一片天地，这样可不行。”
赫连珵沉默良久，在顾瑾忍不住站起身时，他才开口，“我考虑一下，会和唐家人谈的。”
顾瑾松了一口气，他抽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唐家人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赫连珵叹息，责备：“看来你小子是有备而来阿。”
“那是。”顾瑾傻笑了一声。
他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顾瑾喝完了茶，起身要走的时候，赫连珵叫住了他，“在机场许阴阳去接我，听他提起了一件事，你或许想知道。”
顾瑾睁大眼，“什么？”
赫连珵凑近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顾瑾呆了呆，情绪难得外露，心中一种无法言喻的甜蜜，渐渐的传遍全身每个角落，他抓起钱包就走，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