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老弟,你有能力,你看着处理吧。既要让我解这心头之恨,又要把事情办得圆满,那包里的文件一份都不能少!”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办得刀切豆腐两面光。”
杜月笙没费事就发现了薛恒的踪迹,他让徒弟们把他掳到苏州毒打了一顿,薛恒三个月起不了床。那露兰春听到此消息后,吓得半夜从黄宅逃了出去。
经过一番周折,黄金荣和露兰春办了离婚手续,那个公文包原封不动地交回了黄金荣。
黄金荣在女人身上跌得实在太惨了,为了捞点心里平衡,他规定了两个离婚条件:一、露兰春今后不许离开上海一步;二、露兰春不准再度露面唱戏。
然而黄金荣走到这一步,他的颓势已不能挽救。尽管这样,黄金荣依然不知悬崖勒马,不久又与魏廷荣争夺吕美玉而失败。
夺美风波跌风光
没有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的。上海滩上的美人那么多,时时撩着黄金荣的心。失去一个露兰春又怎样?
这天,天下着毛毛细雨,一丝风也没有,闷得让人烦躁。黄金荣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靠在太师椅上耷拉着脑袋,一双浮肿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嘴里还不时地喘着粗气。
一名侍从哼着小曲,摇晃着脑袋从客厅过道里走过来,冷不防被人用脚绊了一下,他气得开口就要骂人。
“嘘——!老弟,不看清苗头,当心吃苦头,你没看见老头子在那里生闷气吗?”
那位被绊脚的伙计压低了嗓门说:“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
“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花园的尽头,只见那个绊脚的伙计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华成烟草公司生产的美丽牌香烟,一边指着香烟盒上的美人像悄悄地和那个哼小曲的伙计“咬”起耳朵叽咕起来。
原来,黄金荣被香烟壳上的人物迷住了。当然是个女人像。
当时,上海滩上有个京剧演员叫吕美玉,此人长得丰姿绰约,是一位闭月羞花、落雁沉鱼的绝代佳人,华成烟草公司美丽牌香烟上的美人像,就是吕美玉演出“失足恨”的剧照。与露兰春婚变了的黄金荣早就对她垂涎三尺,欲将吕美玉占为己有。
黄金荣总是在想,老子是上海滩“三大亨”之一,又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长,有财有势,喽罗徒孙,成千上万,玩弄个把女人还不是三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
当然罗,这位法租界的督察长先生也知道,上海滩的头面人物需要“文明”些,靠抢是“不文明”的,也是有失“体面”的。
正当黄金荣对上海小美人吕美玉下功夫时,忽然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有个乳臭未干的小赤佬也想来轧一脚,摆出架势要和麻皮金荣一争高下。
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问,原来是法租界的华董兼华人商团董事长魏廷荣。
事由很明白,黄金荣肥头大耳,一脸的麻皮,常常穿一身黑香云衫裤,说话粗鲁,里外都是一副老流氓样子。正经一些的女子有谁能看得上他呢!
魏廷荣呢,西装革履,风流潇洒,除了上面提到过的头衔外,还是堂堂的法兰西留学生。他的丈人又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买办巨商朱葆三。朱葆三是清末上海方面的大官吏。相比之下,花枝招展的吕美玉自然投入有钱有势、风流年轻的魏公子的怀里。
不过,魏廷荣也料到在情场上吃了败仗的黄金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先下手为强。
魏廷荣联络了法租界的华董们,这些华董和魏廷荣都属租界的高级华人阶层。他们和这些流氓恶霸早有矛盾,只是碍于黄金荣的势力,隐忍不发。如今,见姓魏的出头,正中下怀,于是马上抱成一团。
华董们大部分是法国留学生,他们在租界和法国上层各界人士中都有大批同窗好友。魏廷荣利用这一有利条件,不但在法商办的法文报纸《真理日报》上频频攻击黄金荣等一伙开烟设赌、招摇撞骗、绑票狎妓等种种劣迹,还特别向法国外交部控告黄金荣勾结腐蚀法租界刑事科长,并拉拢法捕房总监费沃利一起狼狈为奸、鱼肉百姓的事。
由于魏廷荣等华董们通过各种渠道,向法国政府揭露法捕房督察长黄金荣的劣迹,因而引起了法国政府的重视。
经巴黎当局的查询与核实后,将法捕房总监费沃利撤职调回,另派中校伯尔继任法捕房总监之职。
黄金荣在租界里只好暂时老实下来。
但是,在黄金荣的心里,却怎么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姓魏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黄金荣在心里愤愤地说道。
魏廷荣与黄金荣之争实际上是法租界内华人两大势力即绅董派与流氓派之间的较量。论实力,黄金荣也不弱,尤其是他的无处不在的黑社会网络,不过邪不压正,黄金荣的流氓帮会树敌太多,引起公愤,例如法租界的工商界和天主教的上层人物都支持魏廷荣。
黄金荣声名狼藉,“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怎肯善罢甘休?
1929年,上海滩上发生了一起轰动一时的事件。
这是一个骄阳似火的下午,从设在朱葆三路(今溪口路)、爱多亚路(今延安东路)口的中法银公司里,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三个嬉笑欢跳的年幼子女,他们说说笑笑,钻进自备的小汽车向西驶去。
就在车子拐进一个僻静的弯道时,突然路旁跳出四个大汉,他们拿着手枪,命令司机停车。
司机惊疑之时,这四个大汉已跨上车子,用枪顶着司机下车,并赶下两个小孩,随即驾车向南驶去。
被押在车上的中年男子圆睁怒目,拼命反抗,并愤怒呵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那四个大汉并不答理,只是挥舞着手枪让他别动,强行向他灌进迷药。
当车过民国路(今人民路)时,他们又把另一个孩子赶下车,然后车子直奔南市码头。码头边芦苇丛里摇过一只小船,这四个大汉把早已昏迷过去的中年男子抬上船,摆渡后,藏匿在南汇六灶的一个地保家中。
这就是1929年7月24日轰动上海的大绑票案。被绑之人正是当时法租界赫赫有名的头面人物魏廷荣。
谁绑架了这位头面人物呢,读者当然不难猜到,正是麻皮金荣。他为报那一箭之仇,通过一个人来策划了这起绑票案。
那一个人是谁,说来真让人难以置信,这个绑架魏廷荣的家伙,不是魏的宿怨仇敌,也不是实业场或社交界的对手,居然是魏廷荣的连襟赵慰先。
从选人这点可以看出,麻皮金荣尽管是一个流氓,但做起绑票的事来,还真会选用人材。
尽管赵慰先被捕后,始终抵赖自己绑架了魏廷荣,但从参与绑架了魏廷荣的其他犯人口中得知:
1929年的某一天,两个人犯去永安公司的屋顶花园,被人介绍认识了赵慰先。在交谈中,赵慰先诉说魏廷荣如何为富不仁,表示了要绑架魏廷荣的意愿。
此外,魏廷荣被绑架后的一个月里,法租界贝勒路(今黄陂南路)天祥花园魏宅接连收到数封匿名信,其中一封颇为溪跷,内称:
“廷荣被绑去至今无信,侦探捉强盗只捉外人,所以自己人做绑匪,侦探天大的本领也捉不住。何况这个人是拜山人做老头子,而又是商团教操官,是自己人,只是手里没有钱,所以他就横了良心做绑匪,绑自己连襟。”
看了这封信,魏的家人吃惊不小,这个“自己人”是谁,绑架的动机是什么,匿名信都交待得一清二楚。
只是由于匿名信不能作为指控证据,很长一段时间里,魏家无法对这个“自己人”采取动作。
一年零八个月之后,公共租界在处理另一桩敲诈案的犯人蔡维才时,才意外地得到赵慰先主使绑魏的线索。
后来,据有幸从绑匪手中脱逃的魏廷荣本人叙述,赵慰先绑架连襟的意图,实际上很简单,就是要敲诈一大笔钱。
赵慰先曾经留学法国的圣西尔陆军大学骑兵科,归国后失业三年,很不得意。由于亲戚的介绍,认识了魏廷荣,魏安排他在自己的中法银公司里当职员,还让他住在魏宅。
时间一长,赵慰先与魏廷荣的妻妹朱九小姐谈起了恋爱,并要结婚。
但赵慰先隐瞒了自己曾经结过婚并把对方抛弃的事实,婚后,又整天进出赌场,把朱九小姐数万元的陪奁输得精光。
魏廷荣对他的欺骗和赌博行为很是反感,这就种下了赵慰先对魏廷荣的仇恨,加之陷进赌坑不能自拔的欲念,在黄金荣的支持下,于是他不惜铤而走险。
侥幸脱逃的魏廷荣也知道,单凭赵慰先个人的本事,绝不敢绑架自己,背后肯定还有主使,这个主使人可能就是匿名信中所说的“老头子”。而这个“老头子”就是与魏廷荣同在一个法租界“撑世面”的大流氓黄金荣。
但魏廷荣没有足够证据控告黄金荣,也只好罢了这个念头。
这桩轰动沪上的连襟绑架案在审理过程中,迭出戏剧性场面。
先是魏诉赵,然而赵慰先的妻子朱九小姐跪地求情,赵慰先的胞弟赵班斧断指血书求恕,使魏廷荣动情,毕竟是自己的连襟,抬手不打笑脸人,便撤了诉。
哪知风浪又起,赵慰先出狱后反咬一口,说是魏廷荣诬赖陷害他,直闹得宪兵要去抓魏廷荣,逼迫魏廷荣交出三万大洋保释。此后,赵慰先又不到法庭和魏见面,诬陷案只得又拖了下来。
整个案子,闹了足足九年,也没个定论。魏廷荣此时方明白,麻皮金荣确实是不好得罪的。
然而共舞台的两次夺美风波,成了黄金荣从势力顶峰迅速下滑的起点,并且一蹶不能再复其昔日一呼百应的风光。黄金荣衰败了,但他依然不甘心拱手丢掉他以往的辉煌。他又怎样做呢?
黄金荣:“我愤恨挡住我迈脚的任何人!”
为了利益,泯灭良知,是黑帮老大的共同特征。对他们来说,良知如同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