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黄金荣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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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拉杜张入伙,交军阀人物(4)

在黄金荣和杜月笙发迹之前,白相人是没有社会地位的。如杜月笙的师父陈世昌,绰号套签子福生,在天后宫一带用三根红木签子供游人用竹圈投掷,骗取学龄儿童的糖果钱。此外又强包附近居民婚丧喜事的仪仗队,称为吃“红白饭”等等。而陈世昌在白相人中,也算得上是一个头面角色。黄金荣利用帮会分子打天下,慢慢爬到捕房华探督察长时,流氓势力就大为抬头,黄是他们可靠的后台老板。由黄金荣幕后操纵,承包了法租界烟赌两项特种事业,于是造成了像杜月笙、金廷荪、马祥生那样的大流氓。

广交各路军阀

在民国时期的上海,洋派的上流人士,多是泡电影院、舞场,遛狗,吃大菜,喝咖啡,与交际花打情骂俏,争风吃醋。而旧派人士则是进澡堂,孵茶馆,听大书,唱国剧,吃本帮菜,喝老酒。

扬州场面上的生活方式可以用六个字来概括:水包皮,皮包水。所谓的“皮包水”,就是早晨起来孵茶馆店,与朋友一起吃茶吃点心,交流信息。所谓的“水包皮”,就是傍晚或晚上孵澡堂(洗澡)。随着扬州人士大量迁居上海,这种“上等人”的生活方式也传播到了上海,尤其是不少扬州移民沦为贩夫苦力、帮会流氓人物,因此使得这种“皮包水”、“水包皮”在上海社会,尤其是帮会流氓中最为盛行。

黄金荣当了包打听后,一般每天上午七八时起床,先到法大马路郑家木桥转角的聚宝楼茶馆,坐在他的专用座位上,跑堂便会沏上一壶碧螺春或者龙井,然后黄边吃点心,边会见手下的眼线和各色人等,交线索、通情报、讲斤头的纷至沓来,由他当场处理。通常如侦查案犯、策划抢劫、分赃劈霸,也在此决定。

然后中午回到寓所用餐。到下午三四点钟出门,由手下前呼后拥,到八仙桥日新池浴池洗澡。进得澡堂后,先入大汤池泡上三十分钟,直泡得皮肤红胀,心跳加速,然后入高级单人浴室,接受搓背、敲腿、扦脚与捶背、按摩等全套服务。同时,接待三教九流人物。谈话内容因人而异,从寒暄接待、谈正经生意,到杀人贩毒均有。

后来,有了些商业眼光的黄金荣,把日新池浴室改成黄金大戏院。

黄金荣下午的“水包皮”便改到民国路、浙江路(今人民路、浙江南路)转角处。

逍遥池楼高三层,设施更现代化,场面也更有气派。尤其是休息间,装饰华丽。逍遥池的老板是黄金荣的门徒,师父上门来是天大的面子,自然分文不收。

黄金荣洗完澡,进入休息间,躺在烟榻上,便由程锡文等负责装烟,过瘾后打个盹。手下门徒都知道师父的这一习惯。等黄金荣醒来,便鱼贯而入,向黄汇报三教九流种种情报,请示定夺。然后,张啸林、杜月笙、金廷荪等也常常相聚于此,商量各种要事。

自黄金荣“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皮”的生活方式固定后,从杜月笙、张啸林以下,上海滩上一般的黑道人物均竞相模仿。一时,每日早晨,十几家有名的茶馆中,聚集着从各方汇拢的白相人;而下午的高级浴池中,也到处是五大三粗、横眉竖目的地痞流氓。

另外,抽鸦片几乎是黄金荣终生的爱好。从晚清到民国,中华大地毒烟滚滚,抽大烟是国人的普遍嗜好。在1929~1934年间,全国有八千万人吸食各种毒品,占总人口的16.8%。帮会流氓人物可以说是吸毒队伍的主力之一。

黄金荣自幼就已在父亲的吞烟吐雾之中习以为常了,成年后便成了烟馆、燕子窝的常客,尤其是成为巡捕后,要抽几口大烟,那还不是现成的,于是由白抽、白拿而染上了阿芙蓉癖。

黄金荣尽管每天离不开鸦片,但也有三点准则:一是只抽大烟,不吸海洛因,不打吗啡,这样不会因中毒太深而丧命。二是鸦片只选两种上等鸦片,即印度鸦片或者是云南鸦片。这两种鸦片所含生物碱较多,香气浓郁而毒质较少。三是鸦片烟膏中要掺合燕窝、珍珠粉和人参,这样可以大大减少毒性的侵袭。

黎元洪到上海访问时,其夫人赠送黄金荣一套精美的鸦片烟具,全部用纯银镶钻而成,黄金荣极为喜欢,视为至宝。

黄金荣具有浓厚的封建思想。上海城隍庙每年一次的执香会,他是会长,他必率众子弟前往祭供叩拜,还叫些流氓装扮成判官、小鬼、阴皂隶,两个一对地搭成对子,面对面,在马路上表演。黄家花园里设有关帝庙,庙后土山上有观音堂,题名为“紫竹林”。

每逢农历正月十三、五月十三和九月十三日举行关帝会,黄门子弟每人出资十元,到花园内关帝庙聚餐,菜肴由黄宅厨房供给,多余的钱就作为黄家花园的内部开支。这又是借名敛钱的一套手法。他又乐于交结僧道,五台山、九华山、普陀山及上海龙华寺的当家和尚常到钧培里化缘募捐。黄出手不大,最多几百元。而各院主持均以得黄题名为荣,多少在所不计。

黄金荣的生活可以说是典型的旧派人士的生活习性,但这并没有使他的思想变得保守,他很能够审时度势,跟随时代的潮流。

20年代的上海,因其租界特有的地位,在南北对峙、四分五裂的局面中,各种人物纷至沓来,成为微妙的政治中心。地头蛇黄金荣出于多种考虑,结交各色人物,以提高自己的身份,接近政治和军事的上层。黄金荣吸收张啸林加盟,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黄金荣勾结新旧军阀,有一套随机应变的势利眼光。如黎元洪到上海,黄金荣曾派金廷荪等组织一批流氓去保驾。徐国梁当淞沪警察厅长时,黄就与徐国梁勾结起来,该厅侦缉队长赫仕林成为黄门的常客。后期担任淞沪警察厅队长的乔松生、卢英等,黄收罗他们充作门生。民初,袁世凯当政,袁党徒联络法捕房总巡在租界内逮捕国民党分子,有一次要到望志路去捉汪精卫与陈公博,黄金荣采用两面手法,他带领一批探捕出发之前,暗派门徒程子卿去通风报信,以留后步。

黄金荣在与军阀的交往活动中,接待黎元洪是最典型的一例。

1923年6月13日,受直系军阀控制的总统黎元洪又在直系的逼迫下辞去总统职务,到天津后通电反对直系,进行复位活动。这时,孙中山与奉系张作霖,皖系卢永祥、段祺瑞结成反直三角同盟,准备在上海召开国会,到7月中旬,有二百多位议员到达上海,章太炎等议员致电黎元洪,希望他“挺身而出”,到上海活动。经过权衡,黎元洪于9月8日南下上海。

当时有些人认为黎元洪已经下野,没有必要冒着与北京的执政者交恶的风险再去讨好黎元洪,因此,上海有些方面对黎的到来便采取冷处理态度。

而黄金荣则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能接待黎元洪是一份荣耀。早在黎元洪动身之前,便与黎氏之驻沪代表接洽妥当,表示将保证黎元洪的安全。

黎元洪到达上海后,得到了黄金荣为首的上海流氓势力的热烈欢迎。9月11日,黎元洪携夫人、秘书等刚到上海,黄金荣即充当起东道主,主办丰盛的宴席为黎元洪夫妇和黎元洪的秘书长饶汉祥等洗尘。黎元洪入居杜美路(今东湖路)二十六号。黄金荣委派杜月笙、金廷荪等率“小八股党”日夜护卫,不准有半点差错。

黎元洪在上海行踪繁忙。如拜访章太炎、唐绍仪、李烈钩、岑春煊等旅沪名流,并酝酿在上海组织政府,各派国会议员也各有打算,甚至不准这个下台总统旁听议员开会。这些因素决定了黎元洪在沪少不了要碰钉子、触霉头,黎元洪曾连呼:“我又上了他们的当了。”

组织政府受挫,进退失据,胸中忧闷,黎元洪便以乘车购物娱乐为消遣。11月1日他宣布将赴日本养病。8日,黎元洪夫妇乘高丽丸号轮船前往日本,结束了他与直系军阀之间最后的搏斗。但在沪期间,受到黄金荣等尽心保护,黎是极为满意的。为表感激之情,他特授黄金荣为陆军步兵少校、侍从武官,并赠送给黄金荣一套陆军上将的制服。尽管黎元洪这个总统已经下野了,可是得到前总统的“任命”,黄金荣还是感到无上光荣的,自然十分得意。因黄金荣与黎元洪身材相仿,黄金荣便私下在公馆中穿戴起上将服来,还模仿黎元洪的八字官步,心花怒放。临别,黎元洪夫人送了一套精致而名贵的鸦片烟具,也令黄金荣爱不释手。

这次招待黎元洪,黎与黄金荣可谓各得其所。黎元洪正处政治生涯的挫折时期,南下上海一方面调整心情,另一方面,联络南方,窥测方向,以图再起。

而黄金荣虽蚀了不少银子,但却收到不少政治资本。他以租界一个警官的身份,参与接待一个刚刚下野的总统,可谓史无前例,由此赢得各方的瞩目。可以说这是黄金荣跃跃欲试,从租界走出来,以一己之力走向全国的重要一步。

1925年,黄金荣又迎来皖系军阀段祺瑞的第一大将徐树铮。徐树铮是皖系军阀段祺瑞的心腹大将。1920年在皖直战争中皖系战败,徐被通缉,曾潜入上海公共租界的麦根路(今康定东路)避难。

1922年初,徐树铮代表段祺瑞到南方与孙中山会晤,策动孙、段、张(作霖)的反直三角联盟。后来反直活动失败,徐又逃至上海南洋路潜伏。

1924年9月,江浙战争爆发,徐树铮集结皖系残余,成立浙沪联军,自任司令。10月15日徐树铮因从事军事活动被公共租界巡捕房软禁,后被迫出国。

不久,“北京政变”爆发,段祺瑞出任临时执政,徐树铮立即被委派为考察欧美各国政治专使,徐在意大利时与墨索里尼订约,由意提供大量军火。而国内倒皖势力图谋在徐返国时进行暗杀,以断段祺瑞之臂膀,因此徐氏之归途成为国内政治的关注热点。出于安全起见,徐树铮选择上海为其登陆地,并密遣代表拜见黄金荣,请黄金荣等予以保护,黄即表示“闲话一句”。

当徐树铮乘坐的“大洋丸”轮船抵达吴淞口时,黄金荣即率张啸林和杜月笙乘小火轮前往迎接。轮船到达码头时,黄金荣组织的队伍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随后三大亨一路护送到南洋路徐宅,并派人轮流值班守护。直到12月19日徐树铮离沪为止。徐去北京复命后,于30日踏上南下的旅途,但在经过廊坊车站时被冯玉祥的部下捕杀。

同样,当其他的各派军阀、失意政客、落魄文人等路过上海时,只要将来能用得上的,或者招待其能带来某种声誉的,黄金荣等均会慷慨解囊,曲意逢迎。

如原福建督军府参谋长杨知候、徐世昌总统府秘书徐慕邢、袁世凯政府的顾问顾鳌、著名学者章太炎等。

黄金荣与袁克文的结识,也是黄金荣津津乐道的。

袁克文字寒云,为袁世凯之次子。早年加入青帮,列兴武六帮的大字辈。袁世凯死后渐趋落魄,曾一度到上海谋生。时袁克文初来乍到,人地生疏,便通过韩荣浦与黄金荣联系。黄金荣对曾经显赫一时的袁公子也心仪已久,遂欣然与之结交。

袁克文到钩培里拜访黄金荣,第一次便送了十枚金币作为见面礼。这些金币是袁世凯出任总统后,请英国给铸造的,上面有袁世凯的头像,因为数量少而颇为珍贵。

识货的杜月笙见了十分喜欢,爱不释手,黄金荣便给了杜三枚。杜月笙立即给黄金荣出主意: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袁公子身上还有不少文章可做。见财眼开的黄金荣与杜月笙制定了接待计划。

于是此后,黄金荣每日大摆宴席,隆重款待袁克文,几乎吃遍了上海滩上的南北名菜、欧美佳点;所住为法租界华丽的高级公寓,出入有多名安南巡捕保护;又送了不少高贵的中西服装;黄金荣还让杜月笙陪同遍访上海名胜古迹。

最能博得袁克文欢心的是,黄金荣、杜月笙又引他到上海冶游的顶级处所一会乐里,在书寓和长三堂子里与上海众名妓谈诗论画,把酒弹唱;黄金荣见袁果然兴趣极浓、流连忘返,便亲自挑选了几名袁所喜欢的红妓送到他的公寓,与他朝夕相伴。

袁克文有三大嗜好,一是鸦片,二是嫖妓,三是豪赌。这第三项正好落入黄金荣、杜月笙设下的圈套。

黄金荣招来杜月笙和金廷荪与袁克文一起搓麻将,开始时,袁克文是福星高照,每日总要赢上数百元,于是,袁克文赌兴日浓,每盘的赌注也越来越大。结果不到半月,袁克文所带的数万银钞已输得精光,只能拍拍屁股回北京去了。

临行时,黄金荣与杜月笙不仅到火车站相送,还奉赠五千元做途中用费。袁克文被做手脚失了几万元,回到北京还不时称黄金荣够江湖义气。

在接待袁克文一事上,黄金荣不仅没有多少金钱上的亏蚀,而且还在帮会元老中赢得了声誉。

另外黄金荣为扩大自己的社会影响,挖空心思用种种手法拉拢各方面恶势力,对下层阶级还施以小恩小惠来毒化麻痹。如他对江湖上落魄的三教九流,也肯接济一点。到了晚年退职闲居,每天上浙江南路逍遥池浴室洗澡,必带二十三元银币,分赠地头上游乞,每人两角至一元,无日间断。乞丐队中视为惯例,等他的汽车停在逍遥池门口,就派代表去领受赏赐。黄金荣对在内地犯案潜逃来沪的巨盗惯匪,也能网开一面,以留后路而拉关系。特别对于到上海来的外埠帮会分子,更加沆瀣一气,只要引见有人,备了一份贿赂厚礼,就来者不拒,广事交结。这不仅因为他们臭味相投,更重要的是黄金荣想扩大他的影响面,将自己的恶势力发展到各地去。通过错综复杂的关系,黄金荣与外地帮会头子也渐渐交上朋友,如武汉的红帮头子杨青山、向松坡,九江地界有名的鸦片贩子九江阿生,苏州的刘晋康,天津的潘子欣,扬州的曹幼珊,华北的高士奎以及宁波的俞康树等,凡他们的徒子徒孙到上海活动时,黄对此辈均予便利行事,多方照顾。因此之故,黄的门徒到外地去干些走私贩毒之类的不法事情,当地帮会头子莫不爱屋及乌,大力帮助。

总之,黄金荣结交各色人物,不断扩充势力,使他的“事业”日益走向顶峰,但是也面临许多棘手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