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几乎支持不住了，满面惊惶。
“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你了。你死心吧。”
他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心里，碎成一片一片的。
第二日清晨，弘文帝率领文武大臣返京。
李奕和一众宫人带了小太子去送别，但见弘文帝一夜之间，憔悴不堪，胡子长得老长，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似的。
他心里一惊，弘文帝只是抱了儿子，亲了又亲，依依不舍，脸上露出眷恋的神情，一再叮嘱：“李奕，你们要看好小太子，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臣遵旨。”
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地，“你们也要照顾好太后。”
“臣一定尽心竭力，陛下请放心。”
皇帝一行离去，宫人们抱了小太子回去，才看到太后站在路边。秋日风寒，她的神情十分萧瑟。张孃孃怕风大，吹凉了孩子，先抱了孩子回去，路上，只剩下太后和李奕。在这里守护这么久，李奕自然完全明白其中的隐情，他恪守本份，绝不多一言半句。
此时，却低声道：“太后，臣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
芳菲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这些日子，不是不感激李奕的。这个两次救了自己性命的男子。仿佛，他才是这一生真正的守护神。
“李奕，有话但说无妨。”
“臣见皇帝，一夜苍老。他心里很痛苦……皇上，他是爱你的，以前，在太子府的时候，他就喜欢你了……”
她淡淡地摇摇头。
“现在，乙浑虽然死了。可是，围绕在皇上身边的，都变成了鲜卑重臣。京兆王、任城王、东阳王等，都是非常顽固的鲜卑老贵族。他们向来反对太学，反对任用汉臣。就拿奴隶的问题来说吧，本来就该解放奴隶，分给他们土地，增加国家的赋税，可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反对这么做。长此下去，北国要壮大，根本就不可能……太后，要是你在皇上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他最是听你的，一定会扭转这种局面……”
芳菲想起罗迦当年的雄心壮志，想起他曾经期待的一统天下，长叹一声。今后，要继位的是小太子，是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也置之不理？
李奕鼓足了勇气：“太后，臣虽然是汉人，但是，这是北国。鲜卑人根本不像汉人那么多规矩。丧夫再嫁是非常寻常的事情。先皇已经过世三年了，你何苦如此执着……”
她痛苦地摇摇头，李奕，他不会了解的。谁都不会了解。自己不是要为谁守节，不是为了博得一个贞洁的名声——而是因为爱，因为痛苦。
真正爱上罗迦的时候，他却死了。而且，是因为自己而死——因为天下人都要杀自己，只有他保护自己。他因自己而死，自己却改嫁给他的儿子，羞辱他的名声？
“李奕，你不用再劝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话未说完，远远地，看见对面，一个白须白发的老道走来。这是通灵道长，自从怀孕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通灵道长已经走近，面露笑容：“太后，山上寒冷，不如早早回宫。”
她狐疑地，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弘文帝再是把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竟然觉得这老人，什么都是洞悉的。
她微微慌张：“道长，我要在这里照看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