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芳菲在张孃孃等人的陪同下,正在立正殿的走廊上做一些简单的活动。远远地,宫人小跑而来:“娘娘,礼部小吏李奕求见。”
李奕?芳菲这些日子闷得慌,虽然跟李奕不甚相熟,却也算得上是故人了,而且,他是太子府的人!。她欣然道:“请他稍候,好好招呼,我马上就去。”
在会客室,李奕看着大肚子的冯昭仪蹒跚而来。这是她入宫后,他第一次见到她。也许是感激她早前治好了太子,也许是从太子府开始,就对她抱着微微的同情。心里对这个冯昭仪是很有好感的。他送药来,本以为冯昭仪会满面憔悴,却惊奇地发现,她脸上带着微笑,人也稍微胖了,面色十分红润,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痛苦。
原来,冯昭仪真的还不知情。按照早前传闻中去琉璃殿“捉奸”的情况来看,若是知道了,绝不会如此神情自若。
果然是天下皆醒她独醉。
而且,从她身边成群的佣仆来看,陛下倒真没亏待她。他松一口气,忽然为她感到高兴。那是一个单纯的人,也不懂得宫斗,只要不知道,不发现,何不如此快快活活的过下去?
真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发现才好。
他跪下:“娘娘,小臣现在礼部当差,早前得到一剂良方,但是小臣根本用不着,想起娘娘待产,就给娘娘送来一份安胎的药材。”
芳菲拿起盒子,又见他的眼色,当然明白,绝不可能是李奕无缘无故地来送什么安胎药,这是太子送来的,是太子。
她微微愕然,心里又淡淡的酸楚。那是第一次的心动,此后,就变成了陌路。但是,此时此刻,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她甚至连感谢太子一声都不敢,只淡淡道:“多谢李大人。”
“小臣不敢当。冯昭仪,请多保重身子,小臣告退。”
李奕便在众人的目光下,从容地离开。芳菲捧着盒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药有没有效不重要,重要的是送药之人的一番心意。
殿下,他可还好?
就算是罗迦大张旗鼓地替孩子祭祀山川,他也没有丝毫的妒恨,否则,绝不会变相地要李奕来送药。
她暗叹一声,抚着肚子慢慢往回走,只想,自己只要在这宫廷一日,就决不允许任何人危及伤害他的太子之位。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绝对不行!
她看夕阳西下,就顺口问:“陛下呢?陛下还没回来么?”
陛下退朝后,就去张婕妤那里欣赏小怜的歌舞,饮酒作乐,不知多快活。随同的人全部知道,红云涨红了脸,小宫女守着这秘密,不知多辛苦了。张孃孃沉着道:“这些日子,又到了狂欢节了,老身在宫里多年,略知一二,陛下要接见许多人,事情繁杂,估计会晚一点回来。”
芳菲这才想起,又是一个狂欢节了。因为废黜祭祀法令的颁布,罗迦和大祭司之间起了极大的冲突。神殿的势力和朝廷的势力,一度陷入了冷战之中。幸亏太子居中不停地调停,罗迦又对神殿做出了许多优惠安抚政策,才暂时相安无事。但是,狂欢节的气息却就此淡漠了。
按照惯例,狂欢节不但是北国最大的节日,而且是各国使节来朝的时刻,一些宗室、分封外地的王子也会回来相聚一个月,算是朝廷的优待。难怪,前些日子,罗迦就说在宴请先到的时节了,但是,芳菲想起,安特烈没来——还没听说柔然国有使节来。
安特烈去年就大婚了,她曾经亲手制作的花茶被罗迦私自侵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把那条红宝石的项链给还回去了。她获得重生,安特烈该是被感谢的第一人,所以一直很愧疚,但是,困在深宫,却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她时常想念安特烈,这无关男女之情,而是对于这唯一的朋友的挂念。安特烈,可真算得上唯一不曾伤害过自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