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需要那么多“聪明”?
所以,芳菲再次见到太子的时候,简直是手忙脚乱——只是心里这么想,手却规规矩矩的放着,坐在罗迦身边,形如一个傀儡,不言不语,心里紧张得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
无数次的想象里,太子一定是憔悴的,忧郁的,甚至萎靡的。可是,不,完全不是这样。他仿佛病情痊愈了,整个人变壮实了,也黑了。尤其是他的手,她在病中无数次看过这双手,曾是书生一般的文弱,但现在,这双手却明显粗大有力,仿佛是一个武人的手。
太子充满了她从不曾见过的生命和活力,绝非昔日那个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文弱病美男了。
她好生惊讶,方知道少女的自私的揣测是何等的可笑。太子不会伤心,更不会为自己伤心,也许,在他心目中,自己什么都算不上。又羞愧,因为自己这个“冯昭仪”而羞愧。自己都委身于他父皇了,岂能再要求他为自己伤心?
恬不知耻的是自己,不是太子。
太子面不改色,对着罗迦跪拜:“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冯昭仪……”
冯昭仪,多么可怕的一个称呼。昔日心仪的女子,变成了自己的继母。
芳菲也被这一声“冯昭仪”所震惊。这才明白,任何人都做不了鸵鸟,自己无法永远躲在立政殿,不面对一切的外界。
芳菲并不开口,也无需她开口,罗迦和颜悦色:“皇儿,快快起来。你这些日子精神和身子都好多了。”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要保持最好的体魄,为父皇分忧解难。”
“哈哈哈,好,好得很。朕操心多年,现在太子监国,朕只管旁听。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太子妃李玉屏也跪在一边,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芳菲。她当然不会知道芳菲和太子曾经那么密切的关系,只觉得陛下的新宠如此年轻,而且眼里还有微微的忐忑不安,绝非传说中那种骄横争宠的角色。
罗迦对这个儿媳妇当然是极其和蔼可亲,急忙赐坐。
太子夫妇坐在一边,李玉屏偷偷看太子的脸色,但见太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等着,十分平静。
自从那次发泄之后,太子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消沉了几天后,就恢复了他的冷静和镇定。他每天都骑马射箭,处理国事,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朝野上下,无不称赞他干练智慧。李玉屏在提心吊胆里过了那些日子,幸好太子并未对她流露出什么特别的不满,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恩宠。她甚至觉得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新婚夫妻的甜蜜,跟少女时代幻想的甜蜜爱情和白马王子丝毫也不沾边。但是,她并非寻常的少女,从大户人家走出,自然知道,许多人的正妻都是这样的。正妻从来不是用来疼爱的,是用来做标志的。正妻往往就是一个摆设,享受了太子妃的荣耀,自然就得承受它背后的孤寂。
她恪守妇道,尽心尽职,见太子辛苦,便又将自己陪嫁的一名姿色艳丽的丫鬟让太子收房。心想,自己如此贤德,总会有苦尽甘来的一日。也许是那名贴身丫鬟的枕头风的作用,果然,事后太子对她的脸色真的略略有些好转。
她来不及更多想法,只听得罗迦的笑声:“这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尽情吃喝……”
她的目光忽然接触到芳菲的,但见她忐忑地,如一只惊惶的小鹿,心里更是惊讶,这女人如此受宠,因何还是这样的表情?但是,她不敢多看,知道这种时候,决不能失态,就立即正襟危坐,保持着皇家的礼仪,开始用餐。
桌上的食物那么丰盛,有好几样还是芳菲从未吃过的,可是,能吃如她,这一顿却觉得毫无胃口,食物到了嘴里,也难以下咽。
有时不经意地看去,只见太子旁若无人,十分自在,尽情地吃喝,有时和父王谈笑风生,丝毫也没有任何的拘束。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就像她只是他父王的任何一名普通的妃嫔。他目不斜视,仪态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