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迦静静地坐在她床边,觉得腿脚有些发麻,正要起身,却被她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就如前几日的梦魇里一样,她总是会这样紧紧地抓住他。
无限的惆怅里,又涌现几分喜悦,她依赖自己,她这样依赖自己!
他立即上床,拥抱着那柔软的身子,在暖和的冬日里,也和她一起沉沉入眠。
这是辍朝七日后的第一次上朝。
最引人注目的是太子以监国的身份第一次临朝。这也是他病愈后,第一次面对众人。只见他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未来的臣民面前,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病弱之态。
罗迦见儿子痊愈,自然深感欣慰。但是,太子依旧注意到,父皇除了礼节性的夸奖自己几句之外,根本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目光。
这是什么原因?他惴惴不安,又百思不得其解。
文武百官济济一堂。北国的君臣礼仪没有南朝那么严格,群臣可以不时自由发言,还保留着好几分古代奴隶民主制的作风。宰相乙浑和大将军李俊峰,分别代表文臣武将,将这些日子的大事讲述一遍。罗迦细细听完,都是一些日常事务,这个寒冬,内外都没有什么大事。宰相乙浑问:“陛下,我们今年的拉练还要不要进行?耽误了这么久,冬天出发也未尝不可……”
今年因为太子的病,拉练就暂时搁浅了。如果此时上路,冰天雪地,显然不是好办法。更主要的是,现在上路,芳菲的身子根本就吃不消。北国规定,上至帝王,下至王孙公子,都是骑马的,不许坐马车。
他略一沉思:“这样吧,以后将每年一度的拉练改为避暑。以后,每年夏天去北武当避暑。”
拉练和避暑,当然是两回事。众人对这一条款自然都不会反对,立即欣然赞同。
又有几位大臣汇报了一些铸造的事情,罗迦一一决断。环顾四周,见群臣不再发言了,就问:“各位爱卿,还有没有事情上奏?”
众人都摇头,等待着罗迦的一声退朝。
这时,罗迦一挥手,近臣高淼拿着一道圣旨出来。
众人都深感意外,陛下如此慎重其事,难道还有什么大事?
只听得高淼已经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封通灵道长之侄女冯氏为昭仪……加封金宝金册,赐住立正殿……”
众人哗啦一声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通灵道长,可是,冯氏是谁?何时进宫的?为什么突然就被封为昭仪了?
宰相乙浑直觉不对劲,正要上奏,李大将军却抢先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陛下家事,臣等唯有贺喜。”
乙浑再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趁势跪下去:“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其他文武百官,也一起朝拜。
唯有太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膜里鼓鼓作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通灵道长的侄女冯氏,那岂不是芳菲?这天下,除了芳菲,哪里还有第二个冯氏?
冯氏,冯昭仪!
父皇竟然立芳菲为昭仪?!
他的目光飘到父皇的面上,但见他根本不看自己,只是喜气洋洋地领受群臣的朝拜。
高淼轻轻咳嗽一声,他才下意识地也跪下去,却没有任何的言语。
太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东宫的。一路上都是晕晕乎乎,难以置信,被欺骗,被伤害,被掠夺的痛苦——父皇,原来是父皇!
他口口声声说芳菲身份有别,说不能亵渎大神,说一千个一万个的困难!可是,他竟然自己娶了芳菲!
难怪自己这些日子都打听不到芳菲半点的消息。
难怪他竟然一再延迟自己大婚后的第一次朝拜;而且,还辍朝七日。
尤其是父皇脸上所见到的那种喜悦,春意——当时他就奇怪,怎会比自己新婚燕尔更加得意,原来,他竟然是干下了如此卑鄙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