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明时,太子醒来,却见她伏在自己床前早已睡熟。天气早已凉了,她的手冻得冰凉。他急忙拉了被子替她盖上,她却醒来,揉着红红的眼睛:“殿下,我睡着啦?真是对不起……”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芳菲,你先去休息。今天什么都不做,睡醒了再说。”
她无法违逆他眼中的那种关切之意,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她一走,门口,李奕端着早点和汤药进来。
“殿下,这是根本冯姑娘的单子熬的药,抓药和熬药,都是我亲自监督的。”
太子这才放心,将一碗汤药喝尽。
“李奕,冯姑娘……芳菲,她身份特殊,你也知道。这宫里随时危机四伏,她单纯不知,就拜托你照顾好她的安危。”
“属下遵命。”
“还有,芳菲她特别喜爱读书。你是南朝人,对书籍最是了解。你去书房清点一些有趣的书给她读,不要让她闷着了。”
“遵命。”
罗迦召见了群臣,正退朝下来,匆匆赶来看望儿子。走到东宫暖阁时,正遇到芳菲迎面而来,看方向,正是从太子房间里出来的。罗迦立刻叫住她问:“太子的病情能否根治?”
芳菲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低声说:“太子已经病入膏肓。”
“就连你也没办法?”
她看着罗迦急迫的神情:“我尽力而为。”
“芳菲,你一定有办法,你当初开了那张单子,你还记得么?你怎么不用?”
“太子的病情已经改变,现在已经不能用那个药方了。”
“那怎么办?”
“陛下,我说了我会尽力。芳菲告退。”
罗迦见她双眼上有些黑眼圈,显然是不曾休息好的缘故,就问:“是不是这里不习惯?”
她坦然点点头,这里步步为营,当然比不得昔日的山村宁静。
罗迦压低了声音:“若是有什么感到不便的,你可以提出来,告诉朕或者太子都行。”
她诧异地看着罗迦,他会对自己如此礼遇?果然是有求于人,便大不同往日。她忽然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敢问罗迦态度如此大的转变,除了太子之病,是否还希望自己能治好他的病?
她便没有再回答他,只是略略行一礼,转身就走。罗迦眼睁睁地见她离开,才进到儿子的房间。
他见儿子睁着眼睛,喜道:“儿子,你精神点了么?”
“唉,儿臣劳累父皇操心多时,真是惶恐。”
“只要你能好起来,唉,皇儿,父皇一直在等你好起来。希望芳菲能药到病除。”
“父皇……”他不无担忧,低声问,“芳菲来到皇宫,会不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儿臣死不足惜,就怕连累了她……”
罗迦微微不悦,轻咳一声:“朕既然敢带她回来,就不会无视她的安全。”
他惊喜:“父皇,你真的会彻底宽恕她?可是,你宽恕了她,大祭司若是知道了怎么办?”
罗迦断然:“圣处女公主早就升天了,她是冯氏!”
“难道其他人就认不出她?左淑妃是见过她的,而且,还有神殿的画像……”
“天下相似之人多的是。谁敢妄言议论?”但这也提醒了罗迦,神殿的那副画像还真是碍事。好在神殿之人按照规矩,从不许踏足皇宫。只要芳菲不出去,他们也决计见不到的。而皇宫里,就他所知,唯有左淑妃一人见过芳菲的真容而已。只要一个知情者不乱说话,自然会好办得多。他自忖,这宫殿里,谁敢胡言乱语?
太子心里一松,只要父皇有这个态度,芳菲当然就可以确保安全了。可是,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教和神殿水火不容,为什么要芳菲以一个道姑的身份入宫?他因为这一点,更是隐隐的不安,完全摸不透父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当然,朕赦免芳菲也是有条件的。她必须治好你。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他十分紧张:“如果儿臣好不了呢?”
罗迦轻描淡写:“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她的身份和使命,就是一个医生。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是。皇儿,你记住这一点。”
父皇,他这是在警告还是暗示?
太子略一犹豫,开门见山:“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儿但说无妨。”
“我想要芳菲住进东宫暖阁,随时照应我。”
东宫暖阁,比邻太子的起居正殿。终究是男女有别,罗迦觉得微微不妥,但见儿子满面死灰,又想起芳菲那句“病入膏肓”,不忍在最后的时刻违逆他的心意。只得勉强点头:“也罢,就依你。”
“多谢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