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两片捣碎的老姜在他两边太阳穴上敷开,然后将炙条点燃,在他太阳穴两边轻轻地烤。一股温热的气息从太阳穴向身子里缓缓输送,仿佛一股暖洋洋的太阳照射进了五脏六腑,说不出的舒适,说不出的好受。
“小东西,我这样就会好起来?”
她闷闷地:“不知道。”
这股热气从太阳穴里进去后,头脑是舒适了,但身上对比,却一阵寒冷,尤其是背心,那是他发病的根源。
“小东西,能不能炙烤背?”
烤背脊就要脱掉身上的衣服,孤男寡女的,怎么烤?她面上一红:“你回去叫皇宫里的御医给你烤。”
“为什么你不能帮我炙?”
白痴,不知道男女有别啊?她当然不敢说出来,只咿呀地敷衍一下。
他还在奇怪:“芳菲,为什么不帮我?”
“陛下,那是在你背上,要脱掉衣服的。”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蓦然心头一热,脑子也一热。良久,才说:“皇宫里没有这种炙条。”
“他们当然没有,这是我自己做的。不过,你回去时,我送你几根。”
他懒洋洋地,太过舒服,心情也实在太好:“小东西,你要记住,你不是送我,你是要献给朕,知道么?好东西都要献给朕……”
她简直无语,早知如此,就不该把炙条拿出来,任他痛苦算了。
她放下炙条,那股温暖的炙烤一失去,就浑身不舒服,罗迦正失望时,却感觉到那双温柔的手已经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那是她辅助治疗的一种手段,可是少女的手,温柔的气息,仿佛一种致命的诱惑。罗迦有一瞬间的失神,那是一个盛年男子的冲动,可是,他却紧紧闭着眼睛,只一心一意享受着这一刻:甚至想高声欢呼,哦,自己的芳菲,那个小人儿,已经长成真正的神医了。那是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当她小女儿一般,却又完全不是对女儿的那种怜惜。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去想了,只要如此靠近,就行了,满足了。
连续数日,罗迦像没事人一样,仿佛迷上了这间隐居的小屋,朝看夕阳,夜听风声,渴饮甘露,饥餐清粥,日子说不出的惬意。每天晚上,芳菲都会给他炙烤一下太阳穴,病情也得到了一些缓解。这些日子,他甚至忘记了宫廷,忘记了自己曾经那么急迫地要赶回去,也忘了惦记儿子的病。
芳菲,那么现成的人儿,只要带她回去,岂不是现成的名医?而且,太子那么信任她。所以,这令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芳菲却发现自己成了罗迦的女仆,一日三餐伺候他吃喝,他心情仿佛也特别好,像小时候一样兴起时就捉弄她,让她教自己如何辨认草药,缠着她逼着她一定让她讲逃离后的生存经历,哪怕一个小小的细节也听得津津有味。因为,他以为这个小人儿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试想想,一个孤身的少女,无亲无故,柔弱无依,单靠自己,怎能活下去?可是,她不但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多么顽强的生命?活着真好,不是么。
芳菲被逼不过,只好讲给他听,唯有将被三王子追杀一事隐瞒了下来。甚至对林贤妃的怀疑。这是安特烈叮嘱过她的,叫她万万不可对外人提起这件事情。她对罗迦是信不过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告诉他。
罗迦自然不知道这小人儿话里有些漏洞,也不经意。他只是专注地听。他从不发脾气,也绝口不提抓人的事情。仿佛他不过是一个温柔和善的长者,来故人处小憩,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就连芳菲也觉得奇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刚刚上路的时候,他要自己做他的人体暖炉,每天晚上都要自己陪着他,陪他聊天说话。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他会赏赐她许多好吃的东西;现在,是她“赏赐”他,打赏一口饭吃。他就如一条寄生的鳗鱼,赖在这里,好像怎么都不肯走了?
自己该怎么办?
芳菲也因此抱了强烈的逃生的希望,却发现四周被监视得滴水不漏,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像等死的人,偏偏等不来那利落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