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想到这些疑问,却又不敢说,这又如何?这能改变自己被焚烧的命运?只脑子里飞速地转着念头,要罗迦如何答应放了自己,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芳菲,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唉……”
“你们的大神怎么没有给予庇佑?难道是我跑了,大神就不护佑你们了?”
她幸灾乐祸的声音,罗迦又闭着眼睛,竟然没有喝斥她,良久,才低声说:“芳菲,你不懂朕的辛苦。群臣勾心斗角,没有人能替朕分忧;后宫就更不用说了,争宠夺利,朕也分不清究竟孰真孰假。所幸,今年春天开始连续下雨,缓解了干旱,庄稼又开始生长,牛羊又开始成群。朕太累了,只想歇歇,偷偷歇歇……”
芳菲睁大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皇宫里如何阴谋算计,她又不清楚。还以为罗迦天天住在酒池肉林里,不知多快活呢。
“难道当皇帝的人也会有烦恼?皇帝不都是想干嘛干嘛?想吃啥吃啥?如果皇帝还烦恼,我们就不用活了……”
罗迦被她天真的话语逗笑了:“小东西,你懂得什么?一个人要是当了皇帝,就得提防天下所有人。内忧外患,后宫朝廷,一步也不敢放松警惕,甚至父子之间,也有许多阴谋算计。除了桀纣这种残酷的大暴君,哪个帝王能真正快活?就算是商纣王,最后也****在鹿台,死得何其凄惨?”他唉声叹气,“唉,这两年,我们北国不是瘟疫就是大旱,南朝的军队趁机虎视眈眈,加上太子的重病,朕没有一天不是忧心忡忡……”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奇地看他满脸的落寞。
罗迦也觉得奇怪,孤家寡人,这些话,原本是不对任何人说的,为什么在她面前诉苦?他看看外面的月亮,闭着眼睛体会这夜色的静谧,感受这无所提防,心无城府的日子。
她着意地听着,看到罗迦,不可能不想起太子,尤其是一个人的孤寂的日子里,她多次想起那张病弱的面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带着一种淡淡的悸动,淡淡的挂怀。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太子,他的病怎么样了?”
罗迦微微意外,却还是回答,眉头紧锁,长吁短叹:“朕正是为此事揪心。”
“难道真的不曾好转?”他再次摇头,忽问:“芳菲,你曾诊治过太子,你说,他还能不能痊愈?”
“过了这么久,我不知道太子的病情变成什么样了,所以不敢下结论。”
“芳菲,如果是叫你去治太子,你去不去?”
她更是惊讶,罗迦真的是来请自己去治疗太子的?
她又惊又喜:“陛下,真的么?是不是就不再追究我的逃亡了?”
他不回答,却说:“我的芳菲,朕困了,明日再聊。”
她得不到肯定的答复,心里惴惴的。
他却笑起来:“小东西,我不让你值守了,你出去休息吧。啊,好困。”
他说完这话,真的竟然又沉沉睡去,连梦都没有。
芳菲关了门,回到隔壁福婶的房间,可是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梦里,梦见罗迦带了千军万马来追杀自己,她拼命跑啊跑啊,却跑不过,罗迦的大刀已经砍来……她遽然惊醒,坐起身,如此反复折腾,直到快天亮了才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红日初升,她刚出门,只见罗迦站在院子里,看着初升的太阳,背着手,像在思考着什么。
原来,昨夜的一切并非梦境!是罗迦,这个暴君真的在这里。她惊跳起来,下意识地,转身就往外跑。
胳臂被拉住,她挣扎不脱,大声喊:“我还要去采草药,看病人。”
“这几天不会有病人能踏上此地,芳菲,你的任务是替朕泡茶做饭。”
芳菲怔住,像看着一个怪物,忽然伸出手摸在罗迦的脸上,看他是否发烧,是否精神错乱。
他的大手按住抚在自己脸上的柔荑,心里忽然一跳,想起逃离的那一日,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少女光滑的窈窕的胴体。目光转动,一身黑色的袍子也难掩少女的曲线,洁白的大脑门上,那双眼睛带着警惕和疑惑,却那么明亮,那么清澈,仿佛昨夜见到的茶水,绿得一层一层,深不见底。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难怪人家说女大十八变。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长成这样风姿嫣然的?
他仿佛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发现,竟然微微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