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离开的安特烈觉得有点奇怪,急忙问:“芳菲,发生什么事情了?”
几名侍卫拿着锋利的兵刃从树林里出来,团团围着安特烈,为首的侍卫高淼,安特烈已经见过数次了:“安特烈王子,久违了”。
“天啦,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安特烈心慌意乱,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竟然来到了这里!
“安特烈,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特烈看着罗迦眼里的愤怒,他面上的慌乱很快消失,笑起来:“舅舅,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怎么能找到?安特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北武当的山脚下……”
“错,这里距离北武当还有好几十里!”
“有何区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安特烈,这是北国!是我们北国的土地!就算是北国边境,也属于北国!”他着意强调着“北国”二字,声音里满是得意。这两个毫无生活经验的人,以为这样就能隐姓埋名了?
“安特烈,朕还没有追究你的撒谎之责!”
“撒谎?你们本就要杀芳菲,都杀了她两次,难道不能真正当她死了?你又来找她干什么?”
“大神的祭品,自然有神在冥冥之中指引。安特烈,你难道还能大过神?”
芳菲咬着嘴唇,面色惨白,勉强靠着背后的一棵树,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尽管罗迦出现后还没跟她说过一言半句,但他眼中的那种冷光,却令她不寒而栗。逃不过,还是逃不过,哪怕隐姓埋名,自己也摆不脱那可怕的命运。
安特烈真正慌了:“舅舅,这是两国边境,有一半的土地是我们柔然国的,你竟敢在我的国土上抓人?”
“安特烈,你若不服,可以禀报你父皇母后。”
父皇母后,自然会向着罗迦。自己岂敢禀报?
“怎么?不敢了?怕你父皇母后知道你偷偷拐带隐藏我国的圣处女公主?”
“舅舅,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不是偷偷拐带!我这也是第二次来这里。芳菲,她是名医,她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你休要侮辱她……”
“朕当然知道了!安特烈,若非如此,你的脑袋已经不在你的脖子上了!你若真做了什么蠢事,就算朕不杀你,大祭司也必天涯海角追杀你!”
安特烈气得笑起来,罗迦,自己的舅舅,一贯的嚣张。
“你若敢抓人,我登基后,必然跟北国开战。”
“你登基?还早着呢。”
罗迦一挥手,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抓住安特烈的手。
“你们送安特烈王子回去。对了,安特烈,你父皇母后一定会感谢我,因为他们以为你逃婚了。”
“芳菲……”安特烈的目光落在芳菲惨白的面颊上,“芳菲,芳菲……你快跑,跑啊……”
他的声音被拖入了树林里,彻底消失。
芳菲木然站在原地,跑,自己往哪里跑?这天下之大,又能跑去哪里?她只下意识地一步步后退,直到身子撞在密密的树丛里,退无可退。后面,前面,左边,右边,都是罗迦的卫士!他们早已严格控制了这方小小的天地。
“退下。”
罗迦手一挥,侍卫们应声全部退下。
芳菲眼珠子转动,这表示机会来了么?可罗迦却恰如其分地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他是多次御驾亲征的皇帝,孔武有力,站在她面前,她几乎毫无反抗的余地。
四周寂静无声,开满鲜花的小径延伸得老远。
罗迦的目光这才转向芳菲,黑,触目惊心的一片黑。从头到脚,黑衣黑靴黑发黑眼睛,与昔日美丽的雪白纱衣形成对比。黑色,是大神最讨厌的颜色,决不可出现在神殿的祭祀里。她这样的选择,就算是逃离了,也要对抗?
可是,那小人儿的一身黑之上,是雪白的脑门,惊恐的大眼睛里,黑眼珠子在白色的眼瞳下,汪汪的,形成一股奇特的风情,又是恐慌,楚楚可怜的,仿佛被追赶到了陷阱的小鹿。
一缕夕阳从丛林的树缝里落在她的脸上,他甚至能完全看清楚她脸上的那些细细的绒毛,那么干净,清新,此间的空气那么美好,隐隐的花香,跟她整个人一道,形成一种奇特的风景——那么圣洁。
他忽然觉得那么欣慰,这个小人儿啊!她还活着!没有陷入污秽!
自己曾因为她的逃离,怒火万丈;也曾因为她的死,那么悲痛;此时,为何满怀喜悦?竟然还有点小小的感激——幸得安特烈救了她。真好,她竟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