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宅我又害怕起来,屋里灯火已大亮,主人已经回来了。他今天不是发火了吗?不是要开会吗?怎么这么早就散会了?这个人,什么时候都让人不安。我拿出他给我的AnnaSui的小镜子,仔细看好了脸上没有泪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拍着胸脯稳定了情绪才走进去。
大厅很大,玄关处有一扇挡板挡着,过了挡板才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仿佛很累的样子,连衣服都没换,澡也没洗。水晶碎石吊灯很大很亮,照得他整个人都金灿灿的,背部有弧度,灯光镀上去,少了平时那种坚毅凌厉的锐利之感,竟平添了几分柔和。我知道往常这时候都是他困了。
这时候正好溜之大吉,我正踌躇着往哪边走,他的声音凭空响起,有点阴阴的感觉:“曲之怡,你还知道回来?这都几点了?”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转身,可是我已经被骇住了,嘴巴有些发颤地说:“对不起。”
“不是一早就让你们滚了吗?”
他的声音一直这样不冷不热,至少说明并没有生气,我才敢慢慢走向他,说:“去见了一个朋友。”
他似乎冷笑了一声,“什么朋友?你男朋友不是回老家了吗?”
他这样盘问让我很不舒服,但我不得不回答:“大学朋友。”
“背着男朋友去见其他人,可见骨子里不是好女人。”说完,他猛地一个起身,差点就和我来个正面相撞,我被唬着了,他却浑然未觉,脸上明显是嘲弄的笑容,接着说:“就像你背着你男朋友住在我这里。”
他的酒气冲到我的鼻子里,那样浓烈刺鼻,我才知道,他原来喝了酒,我说呢今天说的话这么不对劲,不仅不对劲,还刺耳得要命,让我浑身发颤。我往后退着,无奈地说:“先生你喝醉了。”
他一步就又将我逼到沙发死角处,不理我的话,声音冷冷地问:“你早上叫我什么?”
“我错了。”
从来没有和他靠得这么近,让我前所未有的惶恐和害怕,却不知道害怕什么,他总是让我不安。我又一想,他很少喝酒的,我也害怕他喝酒,除非遇到了什么特别烦扰的烦心事。会不会,会不会和我发给巫婆的那个文件有关?会不会是我害了他?梅老师说公司最近亏损了不少。
所以他才会喝酒,我忽然有一种血枯竭了的窒息和痛苦,更有一种穿透四肢百骸的害怕感。我大着胆子抬眼看他沉醉朦胧的脸,也许因为喝醉了,他看着我的眼神竟然没有恨意,这个时候他该多么的愤怒,该是多么想掐死我吧,可是他竟然只是那么茫然地看着我,酒精让一向精明的他也变得这样迷茫而糊涂。而酒精也让他刚毅冷酷的脸变得柔和了很多,呼出来的热气因为有酒精的味道而更加痒痒麻麻的窜在我的脖子周围。
我又害怕地低下头来,这害怕让我狠狠地咬着嘴唇,就感觉那血腥味要出来了,忽然那酒精一下子飘远了,热气也散开了,我抬起头来,他又坐回到原处,整个人伸展着靠在沙发靠背上,那样子,疲惫极了。
我要对他好,每次做错事,我都会对他好。虽然一开始他很反感,我知道,我那样子不仅是巴结奉承,作为一个女生,对他这种财主,更像是为了钱在讨得他的喜欢而不惜卑劣地卖弄笑容和手段。可是因为做错了事情,我对不起他,就想对他好,后来他不那么厌恶了,只是淡淡的待理不理的样子。
可是我图的不是他对我态度的改变,不是他有朝一日能喜欢上我,那我不疯了,他更是疯了。我只是图的自己的一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