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拍着我,口气却不耐地说:“做个噩梦而已,怎么害怕成这样。”
是的,我好害怕,可是她不知道,我也没办法让她知道。然后我让她搂着我睡觉,我有多久没让她搂着睡觉了?可是今天我实在想在她的怀里躲避一下,汲取一些温暖。她没有意料中那么严肃地回绝,而是真的搂我在怀里,还吻了我的额头。大概她在想我不会走了吧。可是这一刻妈妈的怀抱真的很温暖,让我很踏实。
我知道,只是那么一刻而已。我睡了个好觉,可是接着就在考虑怎么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溜走了。妈妈白天几乎一直在家,出门了也总爱叫上我,我几乎没有自己独立活动的时间,可是日子一天天临近,如果不及时过去魏景然会做出什么,我不敢想象。
真的是天意让我和魏景然纠缠不清,就在出发的当天早晨,妈妈接到她干活的那家单位的通知,让她过去填写一份员工家庭情况表,而我还在被窝里躺着,她只能自己去了。她似乎对我已经放松了戒备,嘱咐了我几句话后就走了。
她一走我忙起来收拾,因为是下午的飞机,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只能快马加鞭了。我实在对不起妈妈,可是我没办法,只希望我的决定能够让她将来过上好日子,那样我也就没什么可后悔了。
拿的东西不多,我实在没有什么可拿的,但是我把哥哥给我买的表戴上了。
回家的时候自己买票坐的火车,去的时候魏景然出钱坐的飞机。我人生的戏剧,我人生的差距。在快上飞机的时候我给妈妈发了短信,可是她一直没回我,我在想,如果她知道我是去做什么,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我。
而我回家坐了整整一天的火车,竟然坐飞机只用了四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见到魏景然我想哭,我真的很想哭,我想问他能不能放过我,又觉得都是徒劳。我是问他要了钱白白献上自己的,而我也能感觉到他对我的身体还是很满意的,我在他眼里不值几个钱,所以延长一下时间也不是不可以。而我这里,还有巫婆带着威胁的要求,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场局,我只是困在局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到了床上我终于知道魏景然是有多么想念我的身体,他简直如狼似虎,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么忍住不碰我的,但是我又想到了他的红颜新宠,大概现在那个女人不在这里,所以他又想到了我,这让我不由得恶心反感。
看到魏景然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我哭了,我实在忍受不住了,而他有些不耐地看着我,我估计我快把他的心给哭疯了,他握住了我的手,只这么一下我立时就止住了哭泣,因为我害怕把他惹怒了。
但是他没有做出生气的举动,而是摸着我的脸轻笑着说:“我知道你现在没钱。”
原来是这样,我摇着头说:“我不要你的钱。”
“可是你的账还没还完啊。”
我感觉我的心正放在铁板上不断煎炸着,内外焦得我受不了,受不了这两处的煎熬,我看着他,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他却笑了,盯着我问:“一般女人想杀我都是因为爱我,你是因为什么?”
这个人竟然这么自负!他哪一天死了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恐怕还以为是哪个女人爱他才下的手。好了,竟然他这么无所谓,那我也放开包袱吧,就当做他是醉生梦死而已,反正已经走上这一步了,只有帮助巫婆达成所愿,我才能够离开这里。
这个人,因为这次赢了巫婆,性情倒是变化得挺快,竟然这么爱笑,这么会笑,笑得洋洋自得,笑得深邃迷离,我知道他那笑里面有对我的嘲笑,倒要看看他那嘲笑能维持到多久。
可是我没有找到关于市长的什么东西,资料、光碟都没有,电脑的密码我还没有破开,可是我又希望这样挨过一天是一天,真的到了那一天不见得有多好呢。或许我应该求求巫婆能不能不要这么狠心,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非要这么置他于死地呢?可是我不敢问。因为我又挨了一顿臭骂,大概魏景然和市长的什么项目已经谈成了,巫婆那样子竟是想要杀了我。
吓死了!我得找点慰藉。南方的春天比北方滋润多了,也温暖得多,我现在是知道文学里常常赞颂的春天那基本上都是南方的春天,北方的春天我看还没冬天让人喜欢呢。抱着小白在外面踏着草坪晒太阳,我因为心里的不痛快,把气全撒小白身上了,使劲扑棱它的白毛,我记得以前扑棱曲之诺的毛发时,他很不高兴地说:“别动我的帅毛!”狗就有这点好处,它难耐地嚷着但是不向你吼。而今天的小白也是难得的听话,我点一下它的脑袋它就往前栽一下,那样子可爱死了,折磨它的好处就是我心里舒服多了。
“是不是要我告诉你它在魏家的分量你才能识相一点?”
这个人简直是幽灵,总是这样神出鬼没,我按捺住心脏的跳动,小心地赔礼:“对不起。”
他把小白放到地上让它自己一边玩去,然后坐在我身旁,盯着我看。我即便看着前方心里依旧很不安定,更别说敢回头来看他了。我希望他别看了,我铁定是逃不出去了,以后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他轻描淡写地问我:“我这么养着你不好吗?”
“谢谢。”
他捏了捏我的肩头,“你最好识趣一点。”
我点点头:“我知道。”
然后还来不及等我反应,他嗖的一下起来就走了,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内。他是一个奇怪的人,取悦他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在他现在连连得胜春风得意之时。而我知道某一天他就会把我一脚踢开。
这学期没有课,企业宣讲会也还没开始,我就只能缩在魏景然的家里苦思冥想毕业论文了,想得我头都大了。论文还没啥进展,我的心思倒是专注在了魏景然给我买的电脑上,这上万的东西就是好用,我怎么折腾它都很结实。渐渐地我就在琢磨他电脑里的密码,我想到了那熟悉的六位数字,可是输入过,并不对。魏景然这么精明,怎么可能什么密码都设成一样的。
密码没思索出来,那些资料也没搜到,却在他书房桌子的抽屉里搜到一张美人照片,那女人有些年龄了,但风姿犹存啊,依旧是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可以说美得像玻璃罩子里的水仙花一样飘渺得不真实。我在怀疑这是魏景然的妈妈,因为魏景然貌似有某些地方很像她,具体哪里像,我也说不上来。
但是这个人不在了,一个无意中从魏叔叔的嘴里知道的,魏景然的卧房和书房都没有他爸爸和他们全家的合影,我费了好大劲也才找到他妈妈的照片,我在想我们都故去了一个亲人,但是他妈妈在他心里分量一定比爸爸在我心里的重,因为我从来不会这么珍藏爸爸的照片,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