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不瞒你说,上次调整时,是荣臻向省厅与市委力争才将你留在了这个岗位上。”李智弓深情地说道,“荣臻局长是好人哪。他的胸襟他的真诚他的抱负让我肃然起敬,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差距。他的远见卓识让他能与我们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同步!他对省厅领导汇报我们山城领导班子组成时,力主你留下。他对省市领导说的话我至今记得:‘佩清同志一生对党忠诚,为警清廉,他的错误不能等同其他人。对这样的老同志,我们要关怀他爱护他,帮助他纠正错误,我相信他!’。”
“政委,他回来后,就让你以政委的身份主持基建工作,就是想让你在退休前,为我们做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让你能够挺直腰杆光荣退休,你才能安心的。”
王佩清眼中已有泪。他这段时间天天在反思着,也在思考着,他一直没有勇气站出来,因为他实在珍惜着自己的声誉与身上的警服。
他想通了,只有真正地站出来说出来,他才能无愧于他身上的警服和头上的警徽。
“政委,他让你主管基建,不管局里具体事务,也是在保护你,让其他别有用心的人认为你已经失势,不再纠缠你。你也看到了,目前的形势已经明朗,荣臻局长可以说为我们山城警察队伍建设呕心沥血,他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挽救一些同志,但个别人走得太远了。”
王佩清一擦眼睛,“智弓,陪我去见荣局长。”
智弓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王佩清的手,真诚地笑道:“老王,荣局长一直在等着你哪,山城警察还离不开你啊!”小凤山。
天泽别墅。
荣臻紧紧地握着王佩清的手,笑道:“政委,我一直在等着你。你终于来了!”
王佩清有些惭愧,“荣局,我来晚了。身体康复了?”
荣臻点头,“康复了,我在想着如何出山,在忧心地等你哪!”
王佩清叹息道:“荣局,我立场不坚定,无识人之明,遇到挫折又怨天尤人、自甘堕落,我请求组织处分,并且辞去政委职务。但我有个请求,让我完成警察小区的建设。”
荣臻笑道:“哈哈,老王,组织上的事我们不说,但我保证,你如果搞不好警察小区建设,让我在山城住不上新房,我决不会让你退休。”
李智弓嘿嘿一笑,打趣道:“老王,荣局的新房问题事关重大啊!”随即冲不解其意的王佩清努努嘴。
王佩清顺着李智弓的眼神看,只见窗外那个美丽的白衣女人正拿着画笔指点着荣欢画画呢!
他拍拍胸脯,笑道:“布置新房的问题,我在行,包在我身上了!”
荣臻竟然脸上一红,低吼道:“你们两个老小子打什么坏主意啊!信不信我把你们踢出去?”
李、王二人大笑。
荣臻举手道:“好好好,我投降,我们谈正事吧。”
听完李智弓将最近的工作一一汇报之后,荣臻说道:“老李,对麻七集团的残余分子,可以收网了,立即缉捕麻七及其爪牙,彻底粉碎这个黑恶团伙!”
他随即正色道:“我们三人是山城市公安局党委的三位书记,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另一个问题了。”
他从皮包中掏出一份化验鉴定,“你们看看吧!”
李智弓拿起一看,喜道:“太好了,萧天利果然是死于药物中毒。荣局,看来我们的判断没有错!”
荣臻点点头,点燃一支烟,沉声道:“他的死是因为吸入了一定剂量的致命药物,而这种药物的效力控制得极其巧妙,可以在数天后发作。萧天利在省城被审讯关押期间,全程都有录像,在此期间,他只抽过一支烟!
“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怕萧天利供出对他不利的东西,才杀人灭口的。
“能够接近萧天利的,只有我们的三名侦察员、两名局领导。我们已经排除了其他人,只有他参与了审讯,且递给过萧天利一支烟。
“在萧被捕之后,他专门找我谈过一次心。谈了许多由他主审攻克萧天利的理由,也就是说,他是处心积虑、有计划地策划了这次谋杀。
“这些照片就是他或者是他的人拍摄的。因为他在与我谈心时,曾经向我提到过这家咖啡厅,语气中有调侃更有威胁。他偷拍了我与荣榕的照片,就是想有朝一日用来威胁我。可惜他不知道荣榕是我妹妹。”
荣臻说完,狠狠地掐灭烟头,“但仅仅靠这些,不能作为定他罪的证据。而我们下步的一切行动,却是避不开他的。他应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否则我们将遭受更大的损失!
“佩清,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让你说说他的情况。你知道我们说的这个人是谁的。”
王佩清面色凝重,语气沉痛地说道:“荣局,我知道。我也作好准备了。”
他掏出一个信封,郑重地从里面掏出一张写满数字、时间、地点、人名的纸递给荣臻。
“荣局,这是前些年,在他的介绍下,麻七与秋生送给我和他的钱数,共有6次。我知道,这些人与他的关系绝对是不分彼此的。这六次共送给我30万,他也得到了30万。我的这份钱,我自己没有用,我回局后立即交给了财务,入了局的收入大账。咱们局经费困难,我也知这些钱来路不正,向财务报账时,我告诉财务处说是我从外面争取来的赞助。下面写的是我把钱交给财务的时间、工作人员姓名以及入账的时间。”
王佩清有些羞愧,“说实话,荣局,我当时对市里与省厅屡次不扶正我的地位,我想不通,也很失望。他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对他是信任的,但我也没有想到他将我拉下水了。这怪我自己党性不强,我会对组织说清楚的。我虽然失去了做人的尊严,但我没有忘记我还是一名党员,还是一名警察。我收了他们的礼,心里也明白,这些人的钱来路不正,正好咱们局里经费困难,我要把它用在正地方去。”
荣臻默默地看着他,也默默托着手中沉甸甸的记录着证据的纸条,长长地吁一口气,将纸条递给了李智弓。
李智弓也叹息一声,指着纸条上的时间,正色道:“荣局,我也给老王作证,这次是刑侦支队压了一整年的出发经费终于解决了。财务处的张处长对我说过,是佩清局长从外面化缘了10万元,专门安排拨给刑警6万。这次,是局里的家属院平房漏雨,局里无钱整修,财务那儿说佩清局长又化缘了10万元才解决的。后来这次,我爱人被人撞残,住院期间,局里还专门送去了2万元,才解决了我爱人的手术费,救了我爱人的命,我一直记着佩清的这个情哪!唉……荣局,做警察好难啊!”
荣臻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王佩清的手。
王佩清两眼含泪,“荣局,我知道我与他们混在一起,无形中当了他们的保护伞。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是失职的。我收受了他们的贿赂,虽然交到局里,但没有向上级汇报,也违反了纪律,我……”
荣臻止住他说下去,“老王,你是我们的好政委,谢谢你!”
王佩清平静下来,说道:“荣局,智弓,你们如何看待他在这次‘百日会战’中的表现?”
荣臻说道:“如果仅仅从战果上看,战绩是卓著的。”
李智弓也说道:“这次的战果,可与‘8?23’专案的破获相提并论,是我们打击山城黑帮取得的又一次重大胜利!”
王佩清说道:“我比你们都了解他,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提拔就是从治安处长直接当上市局副局长。提拔他,因为他的政绩是最突出的。那年,在清理整顿油区时,他顶着压力,先后打掉了近二十个犯罪团伙,抓获了麻七与秋生两大集团的近百人,捣毁了盗取国家油气的三十多处窝点,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数千万元。那一年,公安部还专门表彰了我市,也是我市唯一的一次部级荣誉。市委、市政府对他是极其满意的,他也得到了市委张书记的青睐,因此在调整市局领导班子时,他成为了市局最年轻的副局长。
“直到后来我与秋生、麻七也熟悉起来后,在一次酒宴中,秋生喝多了,才向我透露,是他们让他当上了副局长。他们为了扶持他当保护伞,也正想清理他们一些不太听话的手下,就借助他的手,完成了他们两大组织的内部清洗,也成就了他的威名。喝得大醉的秋生还告诉我,为了让他当上副局长,他们在让他取得政绩的同时,还分别出了近20万元资金让他当跑官的经费。”
王佩清看了看荣臻与李智弓脸上震惊的神情,接着说道:“他与秋生的关系在我看来更密切。这次‘百日会战’行动,他把矛头直接指向了秋生集团,你们认为这正常吗?”
李智弓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恍然大悟道:“果然有猫腻!我只知道他们关系密切,却原来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王佩清道:“众所周知,秋生是市人大代表。他比麻七聪明多了,他不仅在服务娱乐领域投资,还投资了一些医院学校,所以他的名声比麻七要好得多,他的企业也成了市里重点扶持的当地企业。秋生一直想摆脱或者说想洗清自己黑帮的身份,致力于主流社会。但他显然不想让老对手麻七的势力独立存在!”
荣臻皱眉道:“也就是说,秋生又在利用我们搞的这次‘百日会战’活动,借我们的手帮他清理门户,同时又成全了某人的政绩!”
“如果是这样的话,二位请分析下,可不可以说,荣某到山城后,我们打击黑恶势力的决心造成了山城这两大帮派的火拼?”
李智弓点头道:“荣局,可以这么说。在清剿山城两大黑帮的斗争中,我们的这位战友可算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啊!”
荣臻道:“我一直觉得山城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极强的邪恶势力。我们这位战友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势力支撑,否则以他的精明为人,不会轻易得罪麻七与秋生对他们下手的。
“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暗算了萧天利,名义上保全了麻七,获得了麻七的再一次信任,实际上他是怕萧天利出卖他,才慌忙跳出来自保的。他没有想到麻七这么快就开始了对我的报复,从而让我们把目光又盯上了麻七。如果麻七落到我们手里,他知道,麻七不会替他保密的。”
“他也错误地估计了形势,认为借我被袭击一事,再加上媒体的大肆攻击,一定能让我臭名远扬,从而达到逼我离开山城的目的。”
“我甚至敢肯定地说,他为了抹去自己不光彩的历史、摆脱麻七与秋生的控制,所以决定消灭麻七与秋生!”
“麻七失踪了,我们只要盯住一个人,就一定能找到麻七!”
李智弓说道:“对!荣局,我们是不是应该收网了?”
荣臻笑道:“不,我们还要给他继续表现的机会!我们去一趟省厅,秦副厅长在等着我们的汇报呢。”
王佩清突然插话道:“荣局,小清河这块地已落到港泰华彩手中了!”
荣臻一愣,自语道:“越来越热闹了……”荣臻一行三人风尘仆仆地赶到省厅。
早已等候多时的秦副厅长迎上前,面对三位老部下,他热情地一一地握手。
王佩清看到老领导,脸上有些羞愧,“老局长,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我没有做好……”
秦副厅长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王,什么也别说了,我也有责任的。走,厅长在会议室正等着你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