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宁静静地站起来,眼角看见画纸旁放着的钻戒。他捏起来转了小半圈,钻石闪出细碎的光芒,很是耀眼。他把它收进裤袋子里,俯身轻轻地扶着叶冉慈转身,然后一手托着她的脖子,一手放在她膝盖后面,把她抱了起来。
叶冉慈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了下,又再度紧绷起来。她不敢睁眼,只好继续装睡。
司湛宁把她抱进主卧,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就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
叶冉慈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时间好漫长,可她听不到司湛宁离开的半点声音。他在干嘛?走了没走?
司湛宁曲了一腿放在床上,右手托腮枕着那腿的膝盖,正认真地盯着叶冉慈的睫毛数数。颤了,又乱了,重来。他微微地笑着,左手搭在右边裤袋子上,摸着那枚钻戒。
叶冉慈终于忍不住,借着动作要翻身。手一带,就摸到了司湛宁的脸。她微微抽着嘴角,只有醒过来。“回来了?”
“嗯。”
“我怎么睡这了?我记得我在画室画画的呀。”叶冉慈下床穿拖鞋。她却去看看那枚戒指,她按捺不住要知道他又啥意思。
司湛宁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压回床上坐着。身体靠得太近,他能闻到他身因为之前跑楼梯而出的汗味,夹杂着她身上淡淡的颜料香水味,混调得一点也不好,相当不好。他能看见她微微蹙起的眉毛。“你都在画室里睡着了,累成这样就别画了,我又不缺你那些画钱养家。”
“最近卖了很多画,画廊都空荡荡的,看着不舒服。”叶冉慈穿了穿鞋出去。
司湛宁迷了眯眼看着她的背影,抿着唇一笑,意味不明。他把钻戒拿出来,在灯光下看了会,然后把它放在了他那边的床头柜上。
叶冉慈翻了画纸,再翻了颜料,最后连桌子底下也跪下来看了,都没找到那枚钻戒。她站在画架上平静了下,认为戒指应该是司湛宁拿去了。她举过手背看了眼,现在还真挺干净的。
司湛宁靠在床头,静默了一下,拿出手机拨电话给特助,“明天帮约一下纪小姐。”他的婚姻是不是真的需要些外力呢?
叶冉慈直到睡觉之前,司湛宁都没来过主卧和她谈戒指的事。她躺上床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戒指究竟是不是他拿走的呢?他要是认同她的做法,应该大家做一块好好开诚布公地商量下如何人前夫妻,人后独立的事才对呀。他要是暴怒生气爆发的,应该第一时间来质问她才对呀。这种风平浪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叶冉慈因为纠结了那问题很长时间,以至于入睡时间晚了,于是乎起来的时间也跟着晚了。她下去的时候看见司湛宁已经在餐桌边坐好,这个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走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并笑言之早安吻。
司湛宁坐回去之后一边摊开报纸一边说:“以后你睡主卧,我睡客房吧,也不必轮换了。最近我也可能比较忙,会回来得晚些,你要是没看见我就先吃饭吧。”
叶冉慈戚着眉头,微张开嘴,舌头在口腔里扫过每一个牙齿,最后眨了眨眼,渐渐露出一个笑,缓缓地说:“好呀。”
司湛宁并没有心思看报纸,听到她这么轻轻软软的一声“好呀。”之后,终于泄了气把报纸放下,抬眼看她。他看着她笑颜明媚如花的,心里叹气,这似乎是个不好的开头。
叶冉慈拿过报纸来看。她夹了个汤包吃,结果被里面的汤汁烫到。她嘟着嘴吹气,又用手扇风,“很久不吃这个了,都忘记吃法了。”
司湛宁微微笑着,“当心点,嘴巴烫到了,之后几天吃什么都没滋味。”
叶冉慈嘶嘶地吸气,怀疑上腭还真烫掉一层皮了。她捂着嘴看他,“你最近不是忙吗?快回公司吧,也别耽搁了。”等司湛宁走了,她重新把注意移回餐桌上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一点没吃?
因为司湛宁的那一席话立场相当的明白,叶冉慈的心情好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当天她去了公司,溜达完公司网页又去弄微薄,她都几个月没去弄过了。中午跟叶臻衢吃过饭后,又回到公司,装模作样地旁听了一个市场部的会议。虽然她是市场部的副经理,但因为完全挂名的关系,她平常连这些会议都是不参加的,今天算是心血来潮了。晚上按时下班,难得地是叶臻衢也和她一起蹲到了准点。于是两人一道回家。
司湛宁陪纪思凉吃了顿饭,可怎么都觉得心里有股毛躁的情绪,最后抽了根烟出来。刚点燃,他看着那缓缓上升的烟雾,转手又把它摁息了。
“戒烟了?”纪思凉用手帕轻轻地摁了摁微笑的嘴角,语气轻柔。
司湛宁看着手上折了个七十度角的烟,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昨晚她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时微微蹙起了眉毛的表情。他挑起嘴角笑了下,“试图努力。”
“虽然说抽烟对健康不好,但应酬上少不了,很多时候推脱都推脱不掉。”
司湛宁依旧保持着笑,视线也依旧落在那根折烟上面,“事在人为,我在尽力。”
饭后纪思凉提议去CLUB,司湛宁弯了弯眼角,笑着说累了,改天。
司湛宁送了纪思凉回去,车子一掉头,原本已经被压藏好的情绪又渐渐地一点点升腾起来,燥燥的感觉,让人无所适从。
回到宅子,主卧以及画室都是一片黑暗。司湛宁抬手看腕表,才十点不到。她又睡着了?他先上的主卧,门一拧就开了。他没有开大灯,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去角落开落地灯。床上没人,浴室的门开着,一览无遗,也是没有人。当然,没有灯就表示浴室里没人了,否则就是出事了。他又去了画室,那里面的灯是白炽灯,特亮的那种。刚开灯的一瞬,他有些不适,半眯了下眼睛。她同样没在里面。
她比他还更加地急不可耐。司湛宁的心情很微妙。
司湛宁一个人睡,一个人吃早餐,一个人看完报纸然后去和纪思凉签约。
第二天的报纸很快就报道了司家和纪家合作的事情。记着所拍的几张照片,都没有掩住司湛宁微微憔悴的神色。无一例外的,所有报纸杂志都描写他为了合作的事情如何地尽心尽力,通宵达旦,以至于签约当天还留有轻微的黑眼圈。当天的晚报又拍摄到司湛宁和纪思凉共进晚餐的照片,纷纷大胆猜测司家和纪家会不会联姻,更有一两家直言司湛宁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湛宁看着报道微微地笑,比他想象中还要好,那些猜测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现在是拿捏得刚刚好。他转过手腕看时间的时候,顺便看了眼自己的婚戒,明明他还带着婚戒的,为何就偏偏没人注意到?难道说这戒指的式样太普通了,都认为不可能是婚戒?他嘴角笑开来,她只拿掉了钻戒,似乎婚戒没除下来。
司湛宁想到一件事,突然就心情好起来。如果纪思凉这事不成,他哪天和她去媒体前露一露面,两个一模一样式样的婚戒摄在一起,他们该会写怎样的报道?她又有什么反应?
叶冉慈在家舒舒服服地住了两天,到第三天,她妈妈就首先坐不住了。
叶太太:“怎么还不回去?你都没看到最新的报纸怎么写的?”
叶冉慈把舀粥的勺子轻轻放下,然后把手藏到下面,换了一个手拿勺子。她打了个眼风过去看叶臻衢,后者吃一口粥左望望,吃一口粥再右望望,一副等待看戏的样子很欠抽。
叶太太:“今晚叫湛宁过来吃饭,顺便接你回去。”
“不用了妈,我有车,吃晚饭我自己回去。”
叶太太看着她皱眉,“你打电话还是我打电话?”
“妈,我帮你打。”叶臻衢的声音插进来。
叶太太对他点点头,一会之后又补充,“你的车子就先放家里,坐湛宁的车回去。”
“那我还要再回来取车,不是麻烦吗。”
叶太太睨了一眼,“你的车子压着,等哪天我觉得你表现好了再叫你回来拿。躲到家里来是因为把钻戒搞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晚自己好好给湛宁认错去。”
叶冉慈汗颜。她以为婚戒还带着就没事的,果然谁都只会注意那闪闪发光的东西。
叶臻衢拿着子机晃悠到叶冉慈面前,凑过脸对她笑道:“妹夫说今天没啥事,一会就过来。唔,哥给你点情报,他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大高兴。”
“叶臻衢!”
“怎么了?”叶臻衢笑得很灿烂。
“你故意!”
“就是的!”叶臻衢把脸一转,表情全收起来,回道。
叶冉慈闷闷地把沙发上的抱枕踢飞,“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