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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成都西郊草堂寺,一个秘密的会议正在进行。四川同盟会三十多名骨干汇聚于此,商讨革命方略,策划武装起义。会场四周,那些三三两两品茶闲聊的青年,是熊克武特意安排的暗哨。

黄树中、熊克武坐在会场前台。看到大家亢奋不已,急不可待,黄树中很受感染,激动地说:“同志们,今天的聚会非同寻常。前两天,总部来信要求我们抓住有利时机,在四川发动武装起义。昨天晚上,我跟锦帆和几位同志畅谈了一夜,大家斗志高昂,一致赞成总部的决定。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商量一些具体问题。锦帆同志是学军事的,我们先听听他的想法。”

尽管昨天彻夜未眠,熊克武仍然精神饱满。起身说:“同志们,在四川发动武装起义,是中山先生的战略部署,也是中国革命大势所趋。去年冬季,湖南党人廖叔保在麻石镇起事,革命大旗竖起之后,萍乡、醴陵、浏阳三县的会党纷纷响应,汇集了三万余众。所到之处,各界群众燃放鞭炮,煮酒相迎。就在萍、醴、浏革命军与清兵苦战之时,东京会员激昂慷慨,强烈要求回国参战,每天到总部机关请命投军者不计其数。中山先生平生很少写诗,但为了追悼在萍、醴、浏三役中牺牲的刘道一等烈士,先生特地做诗一首:

半壁东南三楚雄,刘郎死去霸图空。

尚余遗业艰难甚,谁与斯人慷慨同?

塞上秋风悲战马,神州落日泣哀鸿。

几时痛饮黄龙酒,横揽江流一奠公。”

黄金鳌有些迫不及待,急切地说:“锦帆兄,别扯得太远了。快说说我们咋个干吧。”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对,我们怎么干?”

熊克武说:“按照总部的要求,武装起义以军队和会党同时发难为上策,即使不能同时,也必须是会党发难,军队响应。就目前情况而言,四川会党最可靠的就是泸州和叙府两地的会党。我提议把泸州作为突破口,率先发难,打出一个局面来,各地再乘势而动,策应川南,以造成威及全省的声势。”

熊克武喝了口茶,接着说:“我们把泸州作为首义之地,主要有四点理由:其一,那一带是佘英的地盘,会党势力雄厚,山堂林立,且多能听从佘英调遣;其二,那里的同盟会会员众多,群众基础好;其三,驻泸州盐务巡防营和川南道巡防营的官兵多是佘英兄弟,可以策动内应;其四,从地理上看,泸州是川南重镇,位于长江与沱江交汇之处,与云、贵毗邻,水路通畅,交通便利,上可窥嘉定、叙府,下可俯视重庆,进可攻,退可守。泸州得手,即可震动全川,万一失手,也有退路。”

熊克武说完,会场上起了些微波动。一些同志小声嘀咕着,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黄树中说:“大家有啥意见只管讲。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不同的声音。”

重庆支部的张培爵实在坐不住了,缓缓地站起身来,先向众人拱了拱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我想给大家泼点冷水。我晓得不合时宜,但出于负责的态度,我还是不得不说。现在而今眼目下,我们可说是手无寸铁。没有武器,没有经费,有的只是一腔热血。这个时候谈武装暴动,有如纸上谈兵,实在没有多大意义。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是发展组织,筹措经费,厉兵秣马,等待时机。如果盲目行动,不仅于事无补,还会造成无谓的牺牲。”

学生会员秦炳听得火起,不客气地说:“时机不是等来的,而是我们创造的。革命本身就是冒险,就要流血,不可避免还有牺牲。啥是‘无谓’,啥是‘有谓’!中山先生领导的几次起义,哪一次不冒险,哪一次不流血,哪一次没有大量的同志牺牲生命?要是没有这一次又一次的冒险和流血,革命的思想怎么可能深入人心;要是没有成千上万先驱者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有今天席卷全国的革命浪潮!”

学界负责人谢持插话说:“把泸州作为首义之地,这个提议我赞成。眼下的问题主要在队伍的组织。会党方面有佘英主事,估计问题不大,但军队方面就难说了。”

熊克武胸有成竹地说:“这要看我们怎么去做。军队里面的上层军官多是清廷的铁杆心腹,说动他们自然不易。但在中、下级军官中,派系众多,矛盾重重,跟满清政府貌合神离。我们要争取的就是他们,特别是武备学堂和陆军速成学堂的学生军。”

黄金鳌说:“锦帆兄言之有理。可我觉得,除了会党和军队,学界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最近几年,清政府在学堂推行军事体操,有些学堂还领到了枪支。”

熊克武说:“枪支可以设法搞出来,但学生别轻易惊动。他们尚未成年,做点宣传鼓动工作还可以,但不能让他们上阵拼命。”

会议最终采纳了熊克武提出的方案,决定以泸州为首义之地,推举黄树中、张培爵、谢持等人负责学界;秦炳、饶国梁、龙光等人联络军队;佘英、余切等人负责会党;熊克武负责川东、川南各主要城市的联络和组织工作。

泸州起义的序幕由此拉开——